杨老爹年岁其实并不算太大,也就是刚满五十的模样。 被冠上一个老字,主要是因为在这条商道上足足走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商队里的这批人都是他看着从一个个毛头小子长出来的。 久而久之,杨老爹的称呼就渐渐固定下来,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尊称,反倒是杨岩石的本名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在这条道路上走,手底下多少都有些硬功夫,杨老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自幼双亲俱亡,为了讨口饭吃,年仅十四就谎报了年龄参加到了这镇北军中。 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心思活络,资质也是不错,没过几年,就被一位将军选做了亲兵。 亲兵非但领的钱粮丰厚,不用时刻拼杀在第一线,与自家将主的关系更是无比亲近,他也跟着学会了一套威力不凡的开山炮捶拳,一部算不得上乘,但也中正平和的内功心法,苦练几年已经是小有成就,眼看着就有了大好未来。 只可惜他跟着的那位将军虽然武艺高明,却也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在一次追击战中,贪功冒进,被一个草原上的萨满下了邪术害死。 之后他的形势就彻底大坏,虽然当时侥幸逃了一命,却是彻底绝了在军队里面向上爬的指望。 退出军队,在外面闯荡了三两年之后,他终于想起了之前在军中听人说起过的做生意的事情,拉了几个相熟的,就开始走这条道路。 也算是他运气不错,当年在军中多少也认识了几个同袍,虽然没什么大人物,但彼此联起手来,再凭借着一双拳头捶死了好些不怎么开眼的马匪之途,倒也将生意做上了正轨。 只可惜这下一代里面没有几个出色的人物,能够像他一样挑起大梁,再加上军中的关系这几年老的老,病的病,独木支撑大局的他就有些捉襟见肘,不得不想办法去提早做些筹谋打算。 如果能够搭上那位据说是进士出身的年轻偏将,整个商队将来几十年说不得就有了保障,由不得他不上心。 想到这里,杨老爹就不由地眯起眼睛,扭头看向身后策马缓行的一名年轻男子,对方虽然是随着商队而行,却是有意无意地给人一种离群独行的感觉。 很是古怪,这一次人家点名让他们带上的居然和老二一样穿着古怪,是一身道家装扮,他可不记得这一路上有什么知名的道观。 相比之下,对方腰间那一长一短的两把剑反而不那么扎眼,毕竟商队里面大多数人都携刀带剑,马车上更是藏着几具明令禁止的轻弩。 “大哥,你看这年轻人身手怎么样?” 商队的二把手许安双腿一夹马肚,赶了上来,悄悄问道。 他是商队里面当之无愧的多面手,虽然没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但是记账分钱,寻找水源,预测天气,乃至治病救人都是他的管辖范围。 杨岩却没有开口,而是先问了一句:“你不是有着祖传的相面算命功夫吗,怎么不说你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出了什么?” 嘿嘿一笑,徐安这才不好意思道:“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算命的手段最起码也要有着人家的四柱八字,如果测字也得人家亲笔写个字,然后发问才行,我叫人家名字都不清楚,怎么测算啊,而且一旦涉及到了那些贵人,我这就更加测不准了,要不然我还在这里面厮混什么,做我的算命先生不就行了,哪里比得上你的眼光精准。” 杨老爹自然也不会眼拙到以为这个相貌和气质都称得上不俗还能和那个进士出身的偏将拉上关系的年轻人是个普通人物,不过饶是他几十年下来练就了一双毒辣的招子,也是看不分明。 “我也不太清楚,你看他策马起身的身形动作显然也是有着上乘武艺在身,呼吸也是悠长平稳有着上好的内功底子,但是身上气势又不太明显,实在让我看不出他的武艺到底有多高,不过远远在我之上就是了。” 杨岩石仔细想了想,谨慎答道。 “这么说对方还真是个难得的大高手了。” 许安眼睛一亮,他自是清楚杨岩石的实力如何,在军中已经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了,甚至一位大镖局出来的镖师都极为欣赏,既然他都觉得对方武艺极高,那么就是真真正正的百人敌了,原本以为还是个累赘,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助力呢。 “算了,人家武艺怎么样和咱们没有关系,我看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掺和咱们商队里面的事情,显然也是心有成算的,你去叮嘱下面的人一声,对于这个年轻人要尊敬但尽量不要上赶着凑热闹。” 杨岩石想了想,叮嘱道,他是知道这种高手尤其是作僧尼道人打扮的这些人性格多少都有些特立独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了忌讳,得罪了人,还是稳妥些来得好。 感受到了杨岩石与许安的目光,陈浮生抬起头来回望过去,拱手示意一下就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茫茫草原之上。 陈浮生这几年生活都是在大齐人烟繁华的城市里面,唯一的一次上京远行也是顺着官道,更早之前也是困在一个小小的区域潜心修炼,还从未见识过这草原上一望无际的浩瀚风光。 这苍茫天地一下子开阔了他的眼界心胸,气魄也是愈加豪迈起来。 他所修行的两部功法里面,不拘是《大自在天子法》还是《北冥逍遥诀》都是有着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心境在其中。 之前他被困在大齐那个凡俗之间,有着那么多的规矩加身,多少对于他的修行有着影响,这一次骤然跳出藩篱,一下子让他感受到了天高地阔,道心几乎是水到渠成地自行淬炼了一番。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今后有时间定要将这千山万水走遍,好好看看这天下间的风光。”感受着胸中勃发的一股生机,陈浮生一身轻松,暗自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