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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东兴:三天后他给你开了方子吗?是不是联方?
昶宇:方子是开了,一次开一个方,但合起来看看,应该还是联方。
黄东兴:看来你是有点迷惑?
昶宇:这几个方子与以往的有点不同,当时我难免就有些弄不清楚。
黄东兴:那他是作合解释的?
昶宇:
昶宇把姚慎所开的方子拿过来一看,不由有些吃惊,道:“姚医生,我以前服用理中丸时就出现大便闭结不通,你这方子似乎要比理中丸更温燥,象我这情况服用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危克平与谢菲见昶宇那模样,各自把头凑过去看了一下,只见处方上写着:乌梅细辛干姜制附子蜀椒桂枝红参黄连黄柏。其中乌梅的用量颇重,竟然有150克。这方子危克平倒是识得,但不明姚慎究竟为何要用此方,便不出声;而谢菲就没什么顾忌,将方子看得两遍后,抬头问道:“姚主任,你这好象是乌梅丸的原方,是不是?”
姚慎点点头。
昶宇绵里藏针的道:“据我以前所学的方剂所说,这乌梅丸好象属于驱虫剂,是用于胃热肠寒的蛔厥证的吧?方剂书又道,本方可治疗久泻久痢这个方子用来治疗这些病肯定是个好方子,但用来治疗‘翻胃’好象不太适合吧?”话一说完,昶宇两眼直瞪瞪的望着姚慎,待他拿出个合理的解释。
乌梅丸方解:蛔得酸则静,得辛则伏,得苦能下。方中重用乌梅,是用其味酸以制蛔,先安其动扰;蜀椒、细辛味辛以驱蛔,性温可温脏祛寒,黄连黄柏苦能下蛔,寒能清热;姜桂附温脏祛寒,人参当归补养气血。现代偶用于胆道蛔虫。危克平也是个记忆力不错的人,在读书时又曾下过功夫苦背方剂,对于昶宇所说自是了解,但想书中所言,并无一条适合眼前昶宇的病症。
谢菲虽不能清楚的记起方解的每一个内容,不过大概的适应证还是明白,此时倒是能确定姚慎所开是何方了,但心中迷惑却不减反增,也是把一双溜溜的大眼望向姚慎,想听他做何解说。
昶宇这次是跑来科室里来拿方的。当时姚谢危几人刚带着学生查房开处方完毕,正是口干舌燥时,姚慎心中焦躁,便不欲多做解释其实就算耐心解释也不见得能说得清楚,毕竟按以前所学,姚慎这方子实在是开得没道理,如果用传统的理论来分析,不说要耗费的口舌颇多,就算如实说了,恐怕也不见得能说服眼前这个记忆超强的年轻人。低头喝了杯水,再看看四面好奇的学生,姚慎灵机一动,道:“你们知道我是倾向于中西结合的,我就从这个角度来说说开这方子的道理吧。”
“据西医研究,反胃是食管括约肌松弛引起,按以前的说法就是幽门括约肌痉挛,这才导致了吃入的食物不能及时排空。这种说法,用中医的一个名词来说就是‘痞’,治疗上来说就应该消痞以复脾胃的健运,从这方面来看,昶宇医生以前所服用的半夏泻心汤是最接近本病的病机的,但为什么效果却不理想呢?”
“我们知道中医注重的就是双向调节,比如桂枝汤的既能发汗又能止汗,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很多方子,其架构都是如此。那我们再看看反胃的西医病机食管括约肌松弛、幽门括约肌痉挛导致当降的不降,如果要治疗,当然得让松弛的恢复紧张、肌痉挛的恢复舒缓、不正常降下的恢复降下,用中医处方用药的理论:辛味可开、酸味可收、苦寒可降,但我们还要看见,‘浊阴不降,清阳不升’,于是在辛味药物的选择上面我们自然会选择辛温的,于是很自然的我们就会选择乌梅丸,而不是半夏泻心心汤,因为半夏泻心汤里没有酸收的药物,更何况,反胃的传统病机是‘胃无火’,那有着大队辛温药物的乌梅丸就更对证了。”
“而经过酸收辛开、温升凉降的食管与胃壁就象已经疲软的橡皮筋中重新被注入了弹力,又会充满着活力与生机。”
姚慎的这一番中西结合让昶宇目瞪口呆一般的中西结合就是看看西医的检查单子报告,得出西医诊断的病名,然后照病名开单子,或是以抗菌为主,或是以活血为主,哪有象姚慎这般的,用西医的病机来开出中医的处方?这或许是昶宇太过孤陋寡闻,未得见识过高人吧!
因为谢菲的原因,危克平向来对姚慎有着几分的妒忌心理,只巴望着姚慎能在什么时候能出丑,眼前姚慎的一番言论在危医生看来自是不甚通达的:既然是松弛,就应以补气扶正为主,既然是痉挛不通,就应该以活血为主,既然是“无火”,就应该以温阳为主。如是旁人的方子,危克平说不定会赞上两声,但眼前要服药的是昶宇,顾念两人多年的同学之情,危克平是无论如何也得保留意见了。
谢菲接触临床时间不长,对很多病还没有形成定见,又加上对姚慎有着几分盲目的推崇,这时听了这一番新奇的言论,便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道:“姚大哥的这一番辨证实在是太精彩了。”
辨证?这能叫辨证吗?昶宇苦笑。
姚慎强打精神,两眼炯炯的望着昶宇道:“这方子你得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服用,因为是煎剂,药力恐怕过于猛烈,你只能小口多次服用,一剂分做两日服尽。等这张单子服完,你会发觉反胃会减轻很多的。”
昶宇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姚慎伸手握住昶宇的手,点头道:“信我,好吗?”
看看危克平,那家伙却把两手一摊以示无可奉告,谢菲倒是在一旁说道这方子应该不错,但就她那样一个菜鸟的话能信吗?昶宇在心里权衡半晌,对于究竟是否服用此方还是拿不出个主意来,没奈何,只好将单子拿起来,道:“我回去试试吧。”
姚慎点头笑笑,待昶宇走出门了又在后面交代一句:“服药期间千万不要服用生冷东西,也不要过饥过饱了。”
黄东兴:我是不懂医的,对于姚医生的那一番话是没有评价的权利,不过看你当时的反应,似乎那段理论不怎么高明。
昶宇:我当时就觉得看病根本不应该象他那样看的。
黄东兴:那你事后是否服用了那张单子?
昶宇:反胃确实折磨了我多年,一直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突然得到一个我从来没用过的单子,虽然这单子的理论似乎有欠合理,但如从姚医生那角度考虑,确又大有可能于是,在回校考虑良久后,我还是决定服用了。
黄东兴:哦,病急乱投医,就连医生也逃不出这个规律。
昶宇:(笑)。
黄东兴:服用后感觉怎样?
昶宇:还不错。
昶宇尽管将信将疑的,但还是依着法子把两副药服完。
说也奇怪,自服完第一副药后,昶宇的反胃症状竟然没了,甚至每次饭后必吐的脓痰也不见踪影,当时心头畅快,直以缠绕心头的多年恶梦就此拔除,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忘了姚慎的嘱咐,在第四天时一不小心就吃了根冰冰淇淋。或许这也不能怪昶宇,毕竟是天太过热,而昶宇又冒着酷暑外出办了一点共事,但不管怎么说,不听医嘱的后果肯定不会太好昶宇的又出现了翻胃,不过与以往翻出全是食物不同,现在翻的是水水一喝下,不到三分钟就翻出来。
昶宇这时已相当信任姚慎了,眼见变症又生,也不做多想,打了车子就望中医附一而去。
与上次的情况差不多,昶宇到时,危克平他们刚把手头的事情忙完,正坐着喝茶。
见昶宇到了,危克平忙起身相迎,昶宇与危同学寒暄两句,落座后张目四顾,见想找的人不在,遂问道:“对了,姚医生呢?”
危克平应道:“刚来了个病人,姚主任带几个学生去看了。”
昶宇赞道:“你们姚主任人不错,来了病人还自己处理。”
危克平随口附和道:“查房得一上午,可能姚主任看我们都很累,就自己去了。”
谢菲这时搭话道:“昶大哥,现在感觉怎么样?”
昶宇自然是知道谢菲问的是什么,答道:“感觉不错,姚医生的药还真不错。”
谢菲有几分得意,微笑道:“是啊,当时我就觉得不错的。”
昶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是啊,我现在不又来找他来了。”想了想,又道:“不过他的那番辨证可有点不敢恭维,真的太出人意料了,但奇怪的是竟然有效,有点想不通。”
谢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当时我也很奇怪的,于是在你们走了之后我又去问他,他倒是又说出了一番道理这次的解说是比较传统的那种,但你一定猜不出来。”
昶宇有些好奇,问道:“从传统的辨证吗?这很难的,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谢菲回忆了一下,脸上漾出一种似甜蜜似心痛的表情,道:“”
中午。
实习生们各自拿着盘子去食堂开餐,只留了一个已熟手了的值班。
在往常的这时候,姚慎多是装做认真的在看病历因为这时候危医生总是找着各种借口与谢菲接近,献献殷勤,虽然谢菲对他不冷不热,但危医生抱着“胆大心细脸皮厚”的原则,总是坚持不懈。所以,不管是为人为己计,姚慎觉得还是待别人先走了好。但是今天好象与往日不同在以为大家都走了的时候,姚慎却发现谢菲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见自己抬了头,便道:“无人喝彩叔叔,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姚慎心头一暖,装糊涂道:“你说什么?我在看病历,又要装什么?”
谢菲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姚慎,却是不做声。
姚慎心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发毛,当下硬着头皮道:“传说中的白菜,不知有何指教?”两人可是生疏了一段时间,今天谢菲的主动招呼的情况可是罕见,而招呼用语竟然是很久以前的网络称呼,估计她是有了什么问题要向自己请教吧。
谢菲将两手轻轻背在背后,倚在桌旁的身子微微晃动,贝齿轻咬,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估计也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看着她的长发随着身子的摆动而晃动着,便如在眼前亮起一黑色瀑布,让姚慎心神微微的恍惚起来。
却听谢菲在耳边道:“姚大哥无人喝彩,在问你话呢,你这人真是。”
姚慎老脸微红,道:“咱道上混的讲究的就是眼观六面耳听八方,是兄弟一时走神而没听清侠女在说什么,真是失礼了。”说罢,干脆站起身来做了一楫。
谢菲吃吃一笑,也不与姚慎缠夹不清,问道:“姚师兄,你这三天究竟有什么奇遇了?竟弄出了一个乌梅丸来治疗反胃。”
姚慎将面容一端,肃然道:“不知侠女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知道真话如何、假话如何?”谢菲开始还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到后面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姚慎依旧正正经经的道:“假话就是一个关于‘姚慎遇仙记’的传奇故事,真话就是胡蒙乱撞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所谓妙手偶得就是这般了。”
谢菲竭力恢复了她那一贯的矜持,道:“那就说说你的妙手偶得吧。”
姚慎微微一笑,道:“真话可就不那么中听不那么有趣哦,你听了可不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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