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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景亭外亭外虽是巨柏苍然,仍是难挡骄阳的淫威肆略。
在蒸蒸的热气中,姚慎盘腿而坐,闭目垂帘,精神内守。
关于鬼神的闲杂书,姚慎看过不少,蒲松龄前辈的《聊斋》可说是姚慎幼时的最爱,从这个角度来说,姚慎是个鬼怪的专家,但搜遍脑中所有关于鬼怪的传说后,姚慎很悲哀的发现,象他与麻人旺这般和平共处一体的情况简直是闻所未闻。
也想过去找那些传说中的捉鬼道士,但这类人物早在破四旧时已被消灭殆尽,即便能有上那么一两位,估计也是深藏于民间,不为人所知,而那些街面上那些看相的瞎子,姚慎相信他们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真要去找他们,别说捉鬼,恐怕只要一听到有鬼就要望风而逃了。
前一段时间忙着中西比武一事,没能抽时间来对付麻鬼兄,另外也存了侥幸之心,只盼着那鬼兄弟能在比武后走人,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是太过天真了;红尘中虽是磨难多戾,亦不乏色彩丰富之处,麻鬼在世时一心向学求道,没能享受得一日清福,估计现在是发现了活着的好处,现在能安居姚慎体内,估计是打死也不肯功成身退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他自己不走,说不得只好动动粗了。
姚慎没学过画符念咒之类的本事,但想起当日在晚会上麻鬼作乱时,自己不过略微意守丹田,便将他镇往海底那尴尬之地,也许将麻人旺当做体内的一股阴气,用练气的办法来炼化他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俗话道:病急乱投医。姚慎虽属火格,但这虚妄之火可不是道家的三味真火,对于能否炼化麻人旺,姚慎也是心下惴惴,不过事急从权,那也顾不了许多了。
午时,是人体也是自然中阳气最旺之时,此刻虽未到午时,但那逼人的暑气却也难以忍受,端坐于亭中的姚慎的身上爬满了汗水。或许,在酷热的白天里练气功是难了点,好在姚慎有多年的(走火)“功底”,单纯的静坐意守也不是太难;何况,姚慎知道这时刻要比当年练功时要更为关键,不敢懈怠,牙关紧咬,只是将一念守于有意无意之间。
就在神识将灭未灭之际,姚慎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你当真要毁灭我?”
姚慎不应,只是苦守灵台。
“我们之间或许是谈不上‘狡兔死、走狗烹’,不过,你的心也是够狠的,不管怎么说,你能有今天还是有我出的一分力吧。”
在舒雅淇一案中,麻人旺以鬼眼望病,让姚慎在后面开方用药得以如臂指使,可谓功不可灭,对这一点姚慎也不想否认,但此刻有如箭在弦上,又怎能分心做答?如果分心他顾,弄不好又是一场走火入魔!
“如你所想,我们这般结合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出象我这般狼狈的夺舍鬼了。不过我不是你所想的那般贪恋红尘而无耻不去,造成这般情况的,应该是你那天把我镇入气海、强行与你结合所致。这几天我也试着想走,但每次都感觉与你体内的阴气相连,难以成行。”
“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这般和平共处的时间应该长不了,近来感觉我的力量增强不少,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取代你的位置,成为宿主的新主人。”
姚慎脸上的斑原是阴虚火旺所致,这一段时间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这难说不是麻人旺的功劳。
“即便现在的我不是很强,但我几乎与你体内的阴气融为一体了,再不是开始时的你是你我是我,如说想单纯凭意念来炼化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深深的潜藏于你的海底处,如果不是感念到你浓重的杀意,我也不会出来。”
姚慎一直苦苦维持的境界为之崩溃。麻人旺的这句话就是表明,现在的麻人旺不是姚慎所能消灭,而他则在逐渐的蚕食姚慎体内的阴气,逐渐壮大,一待双方的平衡被打破,那时的姚慎便只有魂飞魄散了,或许也可象开始时存在于印堂妙窍处,但身体的控制权恐怕再也不属于他了。
“你想的很正确,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麻人旺似乎已经可以直接的读取姚慎的意念,而不需要姚慎存有表达的想法。“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鬼。”麻人旺那原本模糊不清的面目在姚慎的意念中渐渐清晰,姚慎在“识”海中见到一个身材瘦削面目俊秀的青年,他似乎已感觉到姚慎“偷窥”的“目光”,竟然展颜向姚慎一笑,姚慎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抢占你的身体,到了现在,这种想法更不会存在。”麻人旺不知是不是转过身去,姚慎又看不清了他的模样。“近几天来,我把白血病一案中你的辨证思路整理了一下,也把你治疗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与急性侵润性肺结核的案例分析了一遍,对于你的‘联方’,我只能用一个字表示,那就是强!”
“‘温升凉降’只不过是最普遍的自然规律,但在临床上几乎可以通行无阻、指导每一个病的辨证用药。古人在授徒时有留一手的传说,我甚至怀疑,这个简单而实用的原则是古人刻意没写明了标在书本上的。”姚慎心念一动,那麻人旺却已先说了出来:“我也知道,在《内经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中有‘积阳为天,积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之说,但毕竟说得隐晦,又有谁能知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用在临床上的功用却有这么大呢?”
“近几天来,我把我所能记得的《伤寒杂病论》中的条目用这一原则再度理解了一遍,发现原本深奥难明的字句一下子变得浅显易懂了。比如糖尿病,古人说是消渴,张仲景在《伤寒》中关于消渴就一句话:‘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住之。’关于这句话,后世的注解很多,结果无非是,在肾阳不足时可以用补阳的方法治疗消渴,其他的一概是以清降胃火为主。对于这些注解,我觉得很不满意,在临床上,我依法施为的疗效也不怎么样。现在我用你那‘温升凉降’的原则再来理解,原来让我很困惑的东西,现在却迎刃而解。”
“消渴的病的主要表现是尿多,张仲景责之于肾,肾藏真阳,肾的功能原本就是蒸腾阳气以上升与排除浊阴以下降,现在水液的代谢出现问题,那多半是温升的力度不够,当然也有可能象烟囱被堵一般,或者是温升受阻,用上肾气丸,既能将温升不足之阳扶起,其中的肉桂易桂枝的话,更可鼓阳气以除碍滞,可说一方两用;反观现在,大家把消渴统责之为火为凉降不足,一味的以白虎汤之类的清火类方内服,这疗法不说是舍本逐末,至少是有失偏颇了。”
“又比如说肾衰,病理表现主要是尿少,大家都以利尿为法,中医里虽有真武汤以温阳利水,但在临床上的疗效说不上能比西医高明多少,如果用‘温升凉降’的原则再来分析一下这个病,会不会有新的发现呢?真是期盼啊。”
“其他的,比如在少阴病中的各方证运用,都能以这一法则来简单的理解,真是令人叹服啊。我在世时,同事们都说我是天才,在我看来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话说到此,麻人旺语声寥落,似乎惆怅不已。
自家人知自家事,对于自己是不是天才,姚慎可是心知肚明,此时见麻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在心里把他当成是敌人异类,但终有几分不忍,道:“我根本谈不上什么天才,你都这么久了,还能把《伤寒》的很多条文背出来,而我最多只能说是在临床上碰上时能在书上找到那相对应的条文;至于发现‘温升凉降’,那完全是机缘巧合,你知道我以前身体不好,练气功出了偏差,被逼无奈,这才在读书时找到了这一原则。虽然这一原则是我发现,但我还没你想得多,在临床上只是凭着直觉,说实话,你刚才那一番话对我的启迪颇大。”
麻人旺转过身来,道:“古人中的李时珍幼时也是体弱多病,但他却写就了《本草纲目》、《濒湖脉决》。也许就因为你身体不好,有了切身的体会,才会有这一惊人的发现吧;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比我强,不象我,只是拘于一个四物汤的加减运用,你是在医理上有所突破,或许你在药物的加减运用上要弱于我,但你行的是王道,这就足以弥补你的不足了。”
“我父亲之所以让我学习中医,是因为他与谢长江院长有一般的想法,我在附一上班后,两位长者更对我寄予厚望,而我一听说中西比武便抛却了为医者的原则,强行突入,占你身体,这林林种种,无不是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振兴中医。振兴中医,这不仅仅是谢院长、我父亲以及我的想法,也是现代这一辈年轻人心底的呼声,你可以从学院主页的点击中体会出这一腔拳拳之情。你宅心仁厚,悟性不错,更难得的是,你似乎已把握了某个玄奥难测的至理,在今后,应该有一番不小的作为。”
“或许把振兴中医的重担交付与一个人,只希望某一个人来实现他,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但我希望你能记今天的这些话,在你有生之年,不计得失,尽你的每一分力去实现它。”
姚慎从麻人旺的话语中感到某种不详,但消灭麻人旺不是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吗?
麻人旺对姚慎一笑,在他那张俊秀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是从容、是慷慨、是决绝、是悲凄,仰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麻人旺在姚慎迷惘间已化做一团隐隐的雾状物质,缓慢的却又坚定的,从关元至海底,然后艰难的过尾闾,沿夹脊而上,由大椎直逼百汇。
当麻人旺突入百汇时,姚慎只感“轰”的一声,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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