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个纸袋,眼看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我把红色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是一枚散发着金属光芒的戒指。 “还给你。”周萌说。 我这才想了起来,这是她生日的时候,我送给她的戒指。 “这个戒指太贵重了,而且它是送给爱人的,所以我不能把它留着。”周萌说。 “不用吧,你留着就好。”我说。 “我不想留着。”周萌摇头。 “你送给该送的人吧。” 听了周萌的话,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我才想起来我对她撒过的那个谎,周萌的意思是让我把戒指送给江雪。 “咱俩回家好像是顺道吧,能一起走吗?”周萌说。 我傻傻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和周萌一起走出了学校,沿着马路牙子边昏黄的路灯光芒一直走,我和周萌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步伐倒是很有默契的,一直在同一个节奏上。 “我看你最近几天的情绪好像也是挺低落的。”周萌说。 我嗯了一声,然后敷衍着说最近休息的不是很好,也不想告诉她真实的情况。 然后我们两个都是沉默了,直到走到一个三岔路口。 “我家到了,再见。”周萌说。 “你家在哪儿?这附近没有居民楼啊?”我疑惑的问。 “二道埂下面。”周萌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看着周萌指的方向,那边连个路灯的光影都看不见,黑灯瞎火的。 “我送你过去吧!那边的路灯好像坏了,那么黑。”我说。 周萌没有拒绝,我也是跟在她的身后,到了马路边,下了大埂。 埂底下都是平房和瓦房的老旧民居,周萌领着我穿过好几条阴暗肮脏的小巷子,才到了一扇破旧的双开木门前面。 眼看周萌伸手推开木门,木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的心里惊讶的不行,周萌的家简直比我们董家村的老宅子还破。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进来坐一会儿。”周萌说。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腿迈过门槛,进了门。 堂屋的灯亮着,一个老太太躺在一把破旧的藤条躺椅上,手里摇着扇子。 “奶奶,我回来了。”周萌大声的说。 老太太抬起头,应了一声。 “奶奶好。”我对周萌奶奶说。 然而周萌奶奶并没有反应。 “我奶奶她耳背。”周萌说。 我扯着嗓门又喊了一声。 周萌奶奶这才看向了我,然后说:“超子今天可算是回家来了啊,最近没在外面惹事儿吧?” 我很尴尬,看来周萌奶奶把我当成是周超了。 “他不是哥哥,是我同学。”周萌说。 周萌奶奶眯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的说:“哦!不是超子!” 然后周萌奶奶颤巍巍的爬起来,要给我煮鸡蛋吃。 “不用,奶奶,我马上就走。”我急忙说。 可周萌奶奶压根听不见我说话,自顾自的往厨房去了。 “不好意思,你回家会晚吗?”周萌窘迫的对我说。 “没事儿,我正好也有点饿了。”我笑着说。 堂屋里只有那一张藤椅,周萌把我领进了她的房间。 “你随便坐。”周萌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周萌的床边,移开被子,轻轻的坐了下去。 移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我都能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女生身上独有的那种体香。 我心想着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女生的闺房,四处张望了一下。 周萌的家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周萌的闺房更是和我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周萌在学校里挂在嘴边的那些名牌和奢侈品一个都见不到,只有毛绒玩具和布娃娃,柜子上和床头,到处都是。 这时,周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糖心鸡蛋放在了桌子上,让我趁热吃。 “萌,过来一下,奶奶的腿又开始疼了。”周萌的奶奶喊道。 周萌急忙跑出房间。 “今天止疼药吃了吗?还有,您不要老是出门捡垃圾了,也卖不了几个钱,晚上还腿疼的睡不着觉。” 隔着周萌房间的门,我看着堂屋里,周萌的奶奶坐在藤椅上,周萌蹲在那里,给她的奶奶捏腿。 看着这个样子的周萌,我有点发愣了。 我有点理解了,周萌在学校竭力展现出来的,像是个刺猬一样的自己。 还有,她在午夜的ktv当啤酒妹打工的事情。 我不知道周萌的父母在哪里,但就我眼前所见,只有一个年迈需要人照顾的奶奶,还有一个不成器整天游手好闲的哥哥。 虚荣刻薄的周萌,懂事孝顺的周萌,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周萌? 或许两个都是真实的,正如一枚硬币的两面。 等到周萌给她奶奶捏完腿,搀扶着她奶奶回到西屋躺下,又是回到了我所在的,她的房间里。 “我吃完了,很好吃。”我放下了碗和筷子。 周萌点头。 “那,我走了。”我说。 周萌又是点头。 我站起身来,越过她的身畔,却又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需要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我转身。 “关于你之前跟我说的,你……你喜欢我那件事……” “我说我喜欢江雪,是因为之前就喜欢她了,不是你不好,真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女生,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你。”我说。 “就是这样,嗯,我走了。”我说。 然而还没等我迈出脚步,周萌就伸手把我拉住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 “你骗我。”周萌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我没有骗你,骗你什么?”我惊讶的看着她。 “我虚荣,我爱说谎,我肤浅拜金,还爱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都知道,你要是能喜欢我才怪了。”周萌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江雪学习又好,品行又端正,她才是真正的好女孩。” 我慌乱的摆手说不是。 “那至少在我心中,你比她漂亮,这个真的不骗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本来面对女生嘴就笨,一急,又是说了句蠢话出来。 可我的这句本意是安慰的话却是让周萌的眼泪更加肆虐了。 我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周萌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也是平定了她自己的情绪。 我看着她的脸庞,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这样的特别漂亮的女生应该找一个条件很好的男朋友,不是像我这样的。” “那个戒指是玲姐买的,其实我真的没什么背景,也很穷,你可能搞错了……”我低声说。 周萌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神无比的惊讶,然后那惊讶变成了燃烧着的愤怒,最后再变成一片沉寂的死灰。 “你……你应该早点说,那么……那么我就不会纠缠你了!” “董……董玉磊,你滚……滚吧!你……你应该早点把真相告诉我,别……别浪费我的时间!” “滚!”周萌尖叫。 我默不作声的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二天,等我到了学校后,发现周萌没有来上课。 第三天,她还是没来。 第四天,我从别的同学那里得知,周萌退学了。 我给周萌打了电话,打不通,社交软件所有的信息,她也没回过我。 我找到了楚兰兰,问她周萌去哪里了,楚兰兰却是说她也是完全联系不上周萌。 之后我也去过周萌的家里找过她,只有她奶奶在家,我跟她奶奶费力交流了好一番,她奶奶才告诉我说,周萌去了南方的城市,说是去打工了。 走出周萌的家门口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树上的蝉鸣声,回响在夏日的空气中,很闹心。 周萌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再也找不到她,又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度过了失魂落魄的好几天,夜不能寐。 那枚戒指,我每天都要把它取出来,盯着它看上好久。 上面是无比俗气的四个英文字母“love”,有着无比俗气的意思,是“爱”。 我一直都不相信,周萌怎么可能会爱上我,我压根就没什么好的,她那样虚荣的女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穷小子。 可我现在相信了。 爱这种俗气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原因呢。 我对着那枚戒指喃喃自语。 “如果我现在说,我现在已经爱上了这样虚荣,爱说谎,肤浅拜金的你,你也不会相信吧。” “可惜我没机会开口了。” - 周末的前一天,小胡子老师提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今天赶巧,藏友们准备明天一大早就下乡上山,好好的来一回捡漏之行。 “你平时要攒的有零花钱,也带着啊,万一就捡到什么宝贝了,没有的话老师借给你也行,不过转手赚钱见了红,可要给老师彩钱。”小胡子老师半是开玩笑着说。 “嗯,好。”我挂断了电话。 下午,我去了一趟典当行,把那枚戒指给当了。 “卡地亚18k白金,活当还是死当?” “活当。” “先生,如果急用钱的话就死当吧,价格高,这种戒指又不是定做的,随时都能买个新的。” “活当,我肯定是要赎回来的。” 我看着典当行的柜员,微笑了一下。 “我要留着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