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醒来,翻了个身,头痛欲裂,眼皮好似有千斤重,皮肤接触到不属于平常熟悉的温度和质感,我猛然惊醒,翻身坐起,眼前一阵晕眩闪过。 哼了一声,我抬手捂着额头,脑门似乎被大锤敲过一般剧烈的疼,抬起头看看四周,是一件普通的卧室,只是这里是哪里?记忆似乎在昨天就终止,最后一幕好像是在一家叫什么名字的酒吧里。 “你醒了?”门口传来乔飞的声音,我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他穿着家居服靠在门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昨天你喝醉了,最好休息一下。” “这是你家?”我扶着头慢慢下床,醉酒的后遗症就是让人无法按照常规思考,我差点摔一脚,及时扶住墙壁站好,“谢谢,我昨天喝醉了?希望我昨天没给你添什么麻烦。” “还好。”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隔壁就是浴室,准备了牙刷和毛巾,想洗澡也没关系,东西可以随便用,早餐叫了外卖,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了。” “谢谢。”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他点点头,“我在书房,有什么事情就找我。”说完转身出门,带上房门,我站在原地楞了几分钟,扫视一圈房间,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只好摸进浴室,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带着扑鼻的酒气,我随手解开扣子脱衣服准备冲个澡,不经意往对面墙上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好像被雷打了一半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脖子上,胸前,腰侧不太显眼的分布着淡红色的斑点,在镜子里被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背后也有淡淡的痕迹。 这种情况,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事似乎不用我去问了,垂下眼,我伸手打开水阀,冰冷的水从天而降,我打了个寒战,猛的捂住脸。 沉默的冲了几分钟的冷水,我的脑子似乎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伸手关上水阀,胡乱擦了擦脸,穿好衣服推开门,书房就在卧室的对面,门没关,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我敲敲门,他才恍然惊醒的转头看着我,“不多睡会?” “不了,已经麻烦了你一个晚上,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点点头,“真是不好意思,我喝醉之后酒品不太好,你很辛苦吧。” 他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还好你没吐,已经算很安静的了,并不算麻烦。” “那我先走了,你继续忙吧。”我冲他笑了笑,有些歉意的说,“我的手机能还给我了么?”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摆在一边的手机,“昨晚好像有电话找你,我没接,早上又响了几次,你最好打回去问问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我翻开着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于是放下心来,“好,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他作势欲起身,我往后退了一步,脚步僵硬的几乎无法动弹,“不用这么麻烦,你告诉我怎么出去就行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半响,一瞬间沉默尴尬的蔓延,我连忙笑了笑,“真的不用了,你还是继续忙吧,去普林斯顿大学的手续很复杂的……” “你知道这件事?”他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告诉我的,我笑了笑,“没有谁,只是在总裁那里无意间看到了你的申请通过的证明,你知道我是特助,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恭喜你。” 他伸手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陈默,你讲话做事都这么言不由衷的么?” “彼此彼此。”我转身出门穿鞋,他伸手推开防盗门,送我出楼下,才低低的说,“不,我只是……” “不用送了。”我打断他的话,“我去公司了,要走的时候如果要开欢送宴,记得叫我一声,好歹也是一年的同学,要是这个都不告诉我,就太不把我这个同学放在眼里了。” 他抿了抿嘴,不说话,我招手示意出租车,打开门直接报了公司的地址,关上车门,不想看他在窗外的脸。 出租车迅速驶离这个安静的高级小区,开往公司所在的市区。 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我放松自己往后一靠,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我想了一会还是接了。 “喂?” 手机另一端声音嘈杂,白苏的声音稳稳的传进耳朵里,“陈默,昨天我打了你五个电话都没接,早上又有两个。” “不好意思昨晚好像喝醉了,醒不过来,睡到刚才才醒。”我有些歉意的笑,补了一句,“有什么急事么?” “我没什么急事,只是我觉得你可能有急事。”她的声音冷淡,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我呼吸突然一窒,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怎么了?怎么了白苏?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现在家里,刚回来,昨晚在医院守了一整晚。”她冷静的说,停顿了一下,“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阿姨不知道为什么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幸亏被邻居送到医院,我刚好在那里看望一个老师,已经帮你办好了住院和治疗的手续,昨晚是危险期,只能暂时稳定情况,具体的原因要等几个老师会诊完后才能出结果。” 脑中一片空白,我机械的抓着手机,“白苏,我求你帮我照顾我妈,我马上就回来!” 她停顿了一下,稍微犹豫了一会,我几乎是颤抖着声音,“我马上就去找乔明桐请假,先帮我照看好吗?” “照看没什么,阿姨平时对我也不错,只是陈默,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毕竟阿姨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很容易并发……” “我知道我知道!”我握紧手机,深深的压下内心的恐惧,不由分说的打断他的话,“等我回来再说!就这样,我会马上联络你!” 她干脆的应声,挂断手机,我整个人好像被砍断了那根一直以来维系我生命的神经一样,手足无措,司机同情的看了我一眼,絮絮叨叨,“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往外闯,觉得外面的世界多美好,要记得,父母在,不远游。现在不比古时候,家里养几个也方便,都是独生子,要是万一出了个什么事情,哭都来不及哦……” 我苦笑,抑制住颤抖的手,到了公司下车,冲进电梯,正好碰上乔明桐和高敏在一起商量事情,西装革履似乎准备出去,我来不及敲门,直接开门进去,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有什么事都请先敲门,在学校里没人教会你礼仪吗?” 我咬牙出去,控制颤抖着的手敲了三下门,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那句请进,我推门入内,乔明桐把钢笔套上笔筒,示意高敏出去,眼神锐利的直接瞄上我的脖子,稍后轻笑一声,“陈特助,我让你去招呼我弟弟,不是让你招呼到床上去的,还是其实你也是蓄谋已久?” 懒得跟他争辩这种问题,我看着他的眼睛直接说,“给我假期,我要马上请假回家。”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双手交叉,“你现在只是一个实习生,就算要请假,也需要按照正规的程序来,先报到人事部门……” “我的主管不是你吗,直接找你可以节省时间,我需要假期,马上。”双手按在桌上,我死死的盯着他,也许是我的狼狈摸样取悦了他,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抬手推推眼镜,“给我理由。” “家里有事。”我并不想多言,他随即笑了,“百分之九十的请假都是家里有事,陈特助,我该如何相信你?何况家里有事为什么不提前请假?看来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发给你的员工手册你似乎并没有看仔细啊。” “对不起。”我忍下心头的怒火,“但是真的是很突然,造成工作上的失误请您谅解。” “这个假很重要?”他微笑着转动钢笔,我点点头,他又说,“即使我说,既然要请假,那么以后也都不用来了也可以。” “可以。”我毫不犹豫的答应,“其余的东西可以等我回来再说么,谢谢。”说完转身离开,乔明桐的大笑声传来,我皱眉,关上门,跟高敏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赶回学校,进寝室的时候唐小沐正在电脑前打游戏,看到我回来也只是嚼着糖,“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急事,可能马上要走,这段时间寝室就辛苦你照看了。”随手收拾了几件衣物,我无暇顾及他的表情,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也要去。” “唐小沐!我不是回去玩的,是有急事,照顾不了你!”我语气有些难以控制,看到他有些错愕的脸才反应过来,挫败的揉揉眉间,“对不起,我太暴躁了。” 他摇摇头,“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什么事情,去你那还可以帮忙。” 他的眼神坚持,我无暇细想,“那好,你帮我定票,要马上的。”他嗯了一声,回到电脑前切出游戏画面,我看着整理好的行李,跌坐在椅子上,耳边是唐小沐正在玩的游戏的音效,脑子里好像几十个大钟同时敲响一般,他伸手扔了一包烟过来,“刚买的。” “谢谢……”我拿着烟的手还在颤抖,手心里湿滑的根本打不燃打火机,唐小沐走过来伸手接过,凑到我面前点燃了烟,“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着急的样子,是家里人出什么事了么?” 我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许久不吸烟,浓重的烟味顿时呛的我咳嗽起来,随手擦掉咳嗽出来的眼泪,我看着烟低声说,“刚才白苏打电话来,告诉我我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还确定不了病因,还在危险期。” 他沉默着伸手拍我的背,“放心,白苏会帮你照顾好她的,她可是强人,再加上有我去照顾她,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我可是从小到大被称作福星的人物!” 我笑的有些苦涩,鼻子里一阵酸涩涌上,举着烟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说过要好好照看妈妈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又在做什么?我把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熄,我真他妈不是人! 唐小沐买好了晚上的票,我在机场打电话给白苏,告诉她班次,晚上到了机场,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她来,来不及多说什么,去了医院,被告知正在重症监护病房接受观测,不能进入,只能隔着玻璃,她躺在床上,瘦弱的手腕上打着点滴,头上包着纱布,嘴唇乌青。 我突然忍不住,手上拎着的包掉落在地上,靠着医院的墙壁蹲下来,眼泪忍不住的流,妈妈的笑脸和现在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摸样反复在面前出现,夹杂着昨晚上的纵情,身上的红印,乔飞的眼神和萧檀阳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