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正是炎热之时,可是皇后却派人来搜宫。那个阵仗派得极其大,令人看了不禁心生惴惴。来者有以皇后为首的皇后,其中年念芊和久久失宠的忆嫔也在其列。苏婕妤和湘嫔默默立在一侧,琳琅的永稀才只有几月大,还需要好生照顾,因而并没有在这处。而无双同挽晴、席玉、汐柔四人并立,无话可言。 我见着如此,不由暗自冷笑。只不过,今日的林嫣然并非从前那般逆来顺受了。 因而我也是当即便喝止了其他宫人。 而皇后只是道:“懿妃急什么,倘或懿妃宫里头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那么本宫自然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得来了。” 大张旗鼓,你也知道大张旗鼓的么?我微笑:“既然如此,皇后也总该告诉臣妾,臣妾宫里藏了些什么罢?总不至于臣妾宫里头还有着金山银山要藏着掖着?” 皇后笑言:“自然不会。只不过本宫日前曾经听闻懿妃宫里头有几个玩偶,恰巧太后和本宫身子也不大舒服,便想问一问懿妃这些玩意儿在何处?” 我听闻,脸色骤然一沉,道:“臣妾宫里头从来不出这些脏东西。皇后想要查,自然可以。只不过,无论结果如何,皇后今日也必然要给臣妾一个交代。” “哦?是么?”忆嫔眼神里带着几分自信,双眼都散发着精明,“懿妃以为会一直有好运气?” “本宫自然不会这样以为,只不过,臣本宫相信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今日本宫是清白的,自然是冤枉,所以本宫并不畏惧。而害本宫之人也必然逃不过天法惩戒,皇后与太后是礼佛之人,想来自然会比臣妾更加相信鬼神之说和天命轮回之道罢。”我环视众人,心中厌恶至极,“本宫也相信,这并非是本宫的好运气,祸福从来都有报,并非是不报而只是时候未到,皇后娘娘自然也要时常谨记此话。臣妾言尽于此,但望皇后能够给臣妾一个交代。” “本宫也但望能够称心如意,既能够全了本宫的心思,也能够给懿妃一个交代。两全其美的事情,本宫自然会尽力去做。”皇后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只沉声下令,“给本宫搜宫!” 皇后果真是有备而来,不出几时,便在我宫里头搜出几个玩偶出来。 皇后带着年念芊等人将这些布偶搜出来的时候,眼中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而我自然也不能够在气势上输却于她,于是笑言:“单单是几个布偶而已,皇后也太过大惊小怪了些罢?” “单单是几个布偶?懿妃说得倒是再轻巧不过。”皇后的语气倏然被冷,喝道,“懿妃果真胆大包天!竟敢在宫里头行厌胜之术,诅咒太后与皇上!” 我心里暗想,果真来了! “是么,单凭几个布偶,皇后娘娘就能够断定是臣妾所为的么?” 皇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身侧的忆嫔,忆嫔笑道:“自然不止这几个布偶。来人,带上来!” 我正侧首,听闻此言,不由回首看,心中徒然一冷,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十分难受。那日我在碧凰宫里头责罚宫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自然有人寻隙而生事端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竟敢这样大胆。 我淡笑,心中虽恼,但是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她依旧还是尊贵高华的皇后,永远不会因为我的一言一行而做出旁的异动来。我想,也许,她身为皇后,也要自己的无可奈何。只是,她的这份无可奈何,并不是让人原谅她的理由。 在宫里,人人都有心狠手辣,机关算尽的时候,只不过,她的这份尊荣,是建立在昔日藏匿的狠毒之下的。 这让人如何? 又让人情何以堪? 那个小侍婢是我当初命青鸢重罚的,如今看来,到底要对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果真不赖。 那个小侍婢道:“这些布偶皆是当日懿妃娘娘命奴婢做的,那上头的字便可看出是奴婢的绣工,而当日懿妃娘娘尚在禁足,难免对皇上心生怨恨,有时候也会口出怨怼之语,只不过碍着娘娘的面,奴婢们不敢私下胡言。便是其他侍婢也是能够证明的。” 我脸色一沉道:“你也知道不应私下胡言,可是如今竟敢公然诬蔑本宫?可知你的罪名有多大么?你可知,天子宠妃,历来被人视作肉中刺眼中钉,没了本宫自然还有旁人,你能够赖几人?本宫如今禁足期满,你倒也是急得很,焉知不是被人假手,稀里糊涂地搭上了一条命?” 皇后笑着看我,口中却是振振有词:“懿妃说得不错,只是本宫为皇后,自然不能够不管宫中这等厌胜之术,也自然要以皇上龙体和太后的康健为主,懿妃假若是被冤枉,那也不过是受些委屈,若真是懿妃所做,本宫贵为皇后,自然也不能够坐视不管。” “是,臣妾相信皇后娘娘不会让臣妾受委屈,也相信皇后娘娘会给臣妾一个清白。”我笑,略有些不屑。 皇后指着那位宫女说道:“那时候懿妃都同你说了什么,你一一道来便是。本宫在这里,无人能够伤你。” 那宫女颇有些战战兢兢道:“那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懿妃娘娘忽而叫了奴婢去偕芷殿里头,说是要奴婢做几个布偶,然后奴婢问要什么样式的,懿妃娘娘便说也不拘着什么样式,只要做出来了便可以了。于是奴婢着手去做了,若是奴婢知晓娘娘让奴婢去做的事情竟是这般伤天害理,损人阴骘的,那奴婢是断断不肯的。”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了,我住的何尝是偕芷殿,自从失宠之后,我便搬去了碧玉小筑,何尝会在偕芷殿接见她?而我搬去碧玉小筑的事儿,非我身侧之人,是不会晓得的,因而她们也便趁机钻了空子,却也是失策于此。焉知谎话即便再如何天衣无缝,也总会教人抓住把柄。 “皇后娘娘明鉴。这个宫女并非是臣妾身侧的人,臣妾若要做这等伤天害理,损人阴骘的事情,也必然交给如婳或是青鸢去做,又如何会去找一个素无来往,也不知其底细的侍婢来做呢?可见此人居心叵测,竟是存了十分的狠心。谋害天子妃嫔,竟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后娘娘,也不能够轻易放过。” 皇后见我如此说,目光一闪,旋即微笑不言。皇后最是会明哲保身,也最会看准时机。她知晓如何给我致命一击,也知晓如何让我心死成灰。 可我并非是昔日的林嫣然。 而换做是忆嫔则道:“懿妃娘娘此话便不对了。若是交由青鸢或如婳去做,若是来日被揭发出来,娘娘必然第一个逃不了关系的。如此,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心腹,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最是得不偿失的么?” “难得妹妹以为我真的那样愚蠢?若是交由我的心腹去做,那么我必然也有法子让你们不晓得,何以自己还要做出最坏的打算?岂非作茧自缚?妹妹此话,倒真是矛盾不已,令我好生费解。” “娘娘惯会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而娘娘这等巧舌如簧的本事,臣妾自然也是学不了的。”她道,“只不过凭着娘娘这几句话,便能够将自己的罪行撇得一干二净了么?” 而我笑着说道:“那么,难不成凭借着这个小小侍婢的话,就要将本宫定罪了?以厌胜之术霍乱朝纲,呵,当真是好大一个罪名!诛九族也不为过!”我此话一出,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也无法接上什么话来,也只好默然。 我笑着吩咐如婳:“你去瞧瞧,那些布偶的布料究竟是什么,再去司织局一问,本宫的碧凰宫里何时出过这些东西,本宫此身才得以分明啊。” 如婳到底是我的亲信,她会意,便上前看了看那布料。那是前些时日方才上贡的蜀锦,那一匹之价,不啻百金!而我久久微笑,带着几分快意。 皇后道:“本宫听年容华也说过,说是懿妃宫里头有了那么几件玩意儿,想来也是讹传了?难不成就因为这几句话,就断定了么?本宫贵为中宫之主,自然是要明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而懿妃虽有三寸不烂之舌,想来也难辞其咎罢。” 年念芊听到此话,眼睛闪了闪,一丝光亮也黯淡了下去。 是了,宫中从来没有盟友这一说。原本是朋友,却也会因为自身利益和权利高位而反目成仇,丝毫不念旧情,这样的敌人比比皆是。 而我也不予争辩,只道:“皇后娘娘不信也罢,信也罢,总之臣妾是无辜的。而臣妾也认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只管下手查去,臣妾从未用过厌胜之术欲图伤了国家根本,也没有要伤了皇上龙体和太后凤体康健。” 无双身侧的画珠和绘玉是个眼尖儿的人,也早已经禀明了玄真,玄真待赶来之时,如婳便也已经将司织局的掌织卢画未带了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