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拂絮飘,青天白日红花摇。湖畔彩蝶曼妙舞,启程终徒看破晓。 马依旧还是那么几匹,三人拒绝了查尽本好意想要相送的几匹快马,因为三人同时有了这样的念头,既然起始是三人买了这三匹不算好的马匹,可它们毕竟陪伴自己走过了近半个中原,经过了半年多的岁月,感情已经很深,自然不舍得此时换马,而且他们也希望可以骑着这属于自己的第一匹马走完这件事的最后。 他们的意志是那么坚定,查尽以及查伯霞自然也是不愿意悖了这三个孩子的意愿,这便送了三人出谷,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经过了一日的安宁,便是这天一大早,又有成群的江湖中人或者慕名而来的普通百姓前来拜师求学,当然,现在谁又会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俗事,只不过也算是这些人有福,便是刚刚等了没有多久,便见得查尽与查伯霞出门而来,于是出于敬畏也好、惊喜也罢,便是蜂拥想要上前跪拜求师。 好在由于要送别,迷蝶谷便是众人整装送别而出,百来号人生生将那些人隔开在身后,只能听的那些想要靠近而不得的人不住呼喊着查大侠以及查谷主的明白,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更是要叫查尽将说话声音稍稍放大才能叫三人听得清楚。 只见查尽整理了一下查雪柔的衣袖,怜惜说道:“这次我让你去,也是让你最后一次任性了。” 查雪柔自然知道自己的爷爷是最疼爱自己的,于是便乖巧点了点头,而查尽则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对着古鸿说道:“此去就麻烦你照顾了。” “查大侠哪里的话,古鸿自当义不容辞。”对于查尽的尊重,甚至也尊重查雪柔的古鸿来说,这便是小事,更何况在古鸿眼里,自己恐怕还要承蒙查雪柔的照顾呢,也是便这般说道,“您的吩咐古鸿也是牢记在心,若还有机会前来,必定……” “好了好了。”查尽明白古鸿又要说出请罪之类的话语,于是便忙制止,一是自己听得多了也有些烦了,二是此时也不便透露太多,只希望古鸿能够在事后好好与查雪柔聊聊,解开这个难缠的心结,于是这才打了个哈哈转过话锋道,“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你们此去恐是有危险,记住无比先联系小焯,也好有个照应。” 古鸿闻言奋力点了点头,于是便又是拱手一拜,对着查尽等人说道:“那么查大侠、查谷主还有查夫人,古鸿在此高辞。” 此番送行,查伯霞的夫人、查雪柔的母亲也前来送行,她平日里一般不会出门,可是今日自己那喜爱闯荡的女儿又要远行,还是在女弟子推着轮椅之下跟了过来,显然查伯霞没有告知此行的危险,只是说去找查小焯办一些事,她这才相对安心一些,好似在整个迷蝶谷之人眼中的查小焯,是那般地可靠,于是,查夫人含着眼泪对着查雪柔说道:“你这次去千万记得照顾好自己,外面不比家里,一切都要好生注意才是。” 相对于父亲面前的任性、爷爷面前的骄纵,查雪柔在母亲面前还是十分乖巧温顺的,只见得她上前轻轻抓着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娘,你放心吧,柔儿已经长大,况且这次还有小焯伯伯在,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您,这些日子要好生照料自己,待到柔儿回来,想要见到一个健康的娘亲。” 查夫人此时也当真觉得查雪柔长大懂事了不少,自然欣慰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又听着查尽在一旁说道:“好了,我快被那些人吵死了,快去快回吧。” 查雪柔望着这个自己从小跟到大的爷爷,便是点了点头,爷爷,曾今是自己追赶的目标,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她只身探入江湖,终是碰到了一系列的挫折与艰难,而如今的她,不但武功更高,而且思想也愈发成熟,她不再是那个会因为要想跟爷爷证明自己而自顾离家的少女了,如今她也有自己动力以及追求,她要做自己觉得对的选择,自己无怨无悔的选择。 于是,查雪柔便是对着三人俯身叩拜,在查尽笑着将她扶起之后,才含泪与查尽以及薛忆霜上了小舟,由一名弟子划船离开了迷蝶谷的渡口。 孤帆远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叫人好是不舍,好是担忧,可是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是查尽为他们设立的希望,所以他们虽然不舍,但是心中依旧抱以对这些孩子的期望与赞赏。 只不过,煞风景的依旧是一旁吵闹的人群,他们便也不过什么悲欢离合,就是一个劲地拼命在叫喊着,在表达自己对于迷蝶谷的向往,对于查尽的崇敬。 查尽是早就听得厌烦了,本来他定下的收徒规矩挺好,可是真想不到这些方法都还是没能抑制住这些江湖中人对于他们这所谓的执着或者野心的追求,于是也图个省心,自己领着众人率先进得了迷蝶阵之中,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外面的人方才止住了声音。 “爹,您为何不叫人跟随前往?”查伯霞走在路上,先是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夫人,确定她离得比较远之后,才小声对着查尽问道。 只见查尽又是拔出了酒囊的塞子,咕咚咚灌了几大口之后才轻声说道:“我们不能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既然身在江湖,有些事情避免不了,那还不如趁早让他们去面对,也好早日习得一些处事之道,但你说不放心嘛,确实有些,所以我才想到叫小焯前往鄂州去接应他们。” “原来如此。”只听得查伯霞点头说道,“我就想,大哥分明是在岳州游历,怎么突然会出现在了鄂州,原来是您的安排。” 只见查尽瞄了一眼查伯霞说道:“小焯办事可比你牢靠多了,更何况他本身也是所有眼线情报的头领,我昨夜已经放了飞鸽传书前去,想来他接到我的信件以后,便会立即动身赶往。” “您也没必要老拿大哥来挤兑我啊。”查伯霞听得有些无奈道,“我也照你的希望,将这个迷蝶谷撑了起来不是?” 眼看着自己儿子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会委屈似一个孩童,惹得查尽不由是哈哈一笑,于是也不再理会查伯霞,而自顾往前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着查伯霞说道:“我去找我兄弟喝酒,用餐之际不必派人来通知我。” “少喝点。”查伯霞望着查尽转瞬消失的身影,不由只好大声喊出此话,随后便是无奈一耸肩,转头来到了查夫人的身旁,陪同着自己的夫人一并走着,一并消失在了这片林子的深处。 而也确实与查尽的计划如出一辙,那些迷蝶谷之人并未在沿途出现,而且由于事情也不容耽误,所以三人在到了嘉兴城中以后,便是快马加鞭彻夜兼程,终是在第四天的夜里到达了那最终约定之所——鄂州。 看着眼前的城郭,显然不似应天的气派,也不如江南般的富饶,可是,却还是有一种属于鄂州的独特,那里青山还绕,没有恬静的江南湖水,有的只有那浪涛声响彻云霄的长江。 立于黄河边上,此时又是夕阳西下,可是那有点微微泛着淡绿光泽的激流,看得三人则是心潮澎湃。 “真便是黄河?我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看着那湍急的河流,古鸿便又似那一个充满好奇的少年一般,看到新鲜的事物终是挪不开道了。 但听薛忆霜冷哼一声说道:“长见识了吧?这就是中原境内最大的河流,不对……”在薛忆霜想了想后又改口道,“不止中原,乃至大辽、大理、西夏等地,也不能兼得这般壮阔的江景。” “你曾今来过?”查雪柔闻言便好奇地问道。 只见得薛忆霜此时方才有些回想起过往的样子,但是在思索了一阵之后,却是依旧没有个头绪,于是她只得这般说道:“我也不大记得,只是印象之中,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是见过这壮阔的景象,不过也可能是梦境吧,毕竟真的有好些年了。” “那可未必是梦啊。”只见得古鸿此时又是一本正经分析了起来道,“看这长江如此震撼,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换做是我,无论怎么做梦,却也梦不到这样的一副画卷,所以小、薛姑娘,我断言你幼时定然见过,难不成,你是……这里人士?” 正如查尽所说,这般美丽壮阔的景象,有哪是脑海当中有想法便能想到的,不亲自来到过,又怎能说对它这副美景有印象呢? 但是薛忆霜却不以为然,只见得她双目圆瞪,两颗眼珠子都好似要飞出来一般地对着古鸿说道:“我哪儿知道,难不成你对你小时候玩街边泥巴的事情还铭记于心?” 古鸿闻言,顿时尴尬一笑,挠了挠头说道:“自,自然是记不得了。” “那不就完了!”薛忆霜所要的,自然也就是古鸿的这个答案,因为他这么说,自己就有办法反驳于他,只听她哼了一声后说道,“所以,你纠结这个有什么用?赶紧去找个客栈歇息,太阳都快下山了。” 随着薛忆霜的数落以及查雪柔的偷乐,古鸿只能暗吃了这哑巴亏,与二人一同上了各自的马匹以后,直奔鄂州而去。 鄂州城毗邻长江中游地段,为长江流域的主干地带,这里承接西夏与东京,属于各国贸易之间的源头地带,来往客商络绎不绝,虽然不似江南以及京师这般的繁华富饶,可是来往人群丝毫不比那些地方要少多少,反而看上去还要多得许多。 查雪柔虽然得了查尽给的地址,但毕竟是头一回来到这儿,不免还是被这里的别样风景给吸引,但看街头巷尾吆喝买卖的人都是各有不同,大宋的、西夏的,甚至还是有大理以及辽国的,但凡是到了这儿,但凡是游走的客商,不免还是会想要在这一个各国文化的交汇之地,赚上一笔钱,做上一笔买卖。 要说三人着急确实也是着急,可是今日天色已晚,便也不是着急的时候,既然已经到了鄂州,那么他们所要做的,便也就是先同那查小焯汇合,于是,这便在这热闹的街头一边牵马游走,一边打听查尽所给的地址。 这种寻路之事,自然还是不能够交给古鸿,所以他也只有落得清闲,在查雪柔与薛忆霜身后默默跟着,趁着这个空档,想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其实鄂州也不大,便是在询问了三两个人之后,三人便已经找到了那个地址所在,那里是一个米铺,米铺里的人正进出忙碌着,因为还没有到夜幕时分,所以还是稍许有些生意的。 那米铺掌柜的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瘦削中年人,长着一脸英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的生意人家,而绝对就是一个江湖人士,当然了,他的眼光也是独到,便是见得古鸿三人上前,便也配笑着说道:“看样子,几位也是江湖人士,怎么?买米?” 古鸿自然明白,因为他看那查雪柔的反应,就知道她并不认识此人,所以便也不敢大胆透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这里虽说有不少迷蝶谷散布在江湖之上的眼线探子,可是这里也极有可能是离仇别苑的根据所在,现如今离仇别苑对于他们来说还只是个迷,目的何在?多少人手?这些都是未知数,所以古鸿便小心说道:“是啊是啊,我们来此买米。” “可是……”只见得那个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下古鸿后,将目光落到了他的佩剑之上,说来这把佩剑虽不是什么名剑,可是有眼力的人也不难看出,这把剑也是一把做工质地不错的上品,配有这等兵刃之人,又岂会只是江湖泛泛?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几位游历江湖,遇店就住,遇酒楼便吃,何须买米?你们此番前来,怕是有别的要紧事要做吧?” 说着,但见得那米铺的四五个帮工伙计,都纷纷停下了脚步,随即竟开始慢慢聚拢,看着他们走路稳重不失轻盈,显然也都是一群练家子,古鸿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妙,便是也稍稍向后撤了半步,随时准备迎敌,但嘴上还是说道:“怎么不能买米了?我们就是喜欢自己做着吃。” “是吗?”那个掌柜的显然也是跟江湖老油条,见得古鸿此时也不承认自己的真正来由,不免还是起了疑心,只见得他也将手慢慢伸向柜台底下,好似下面也藏有兵刃,随时准备出手一般,“那可就不巧了,我们米刚刚被人都定了,剩下的只够我们自己这几个兄弟自己吃的,兄弟要是当真要,可以去别的铺子看看。” 说到此处,只见得双方都是蓄势待发,气氛一下子也变得紧张起来,但是正当古鸿已经悄然开始运起内力之时,就听查雪柔轻声咳嗽一下,随即抽出腰间的软剑“杜鹃血”端详了一阵后说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呢?是不是特需要问一问我的‘杜鹃血’?” “‘杜鹃血’?”那个掌柜的俨然是知道这把有名的兵刃,眼神不由得望着这把剑,不错,剑身如蝉翼轻轻文上桃花纹路,剑柄细长,一条红经由底连通护手,这确实是“杜鹃血”不假,于是,他便慌忙将手从柜台拿出,便示意众人停手,这才小心问道:“敢问姑娘你是?” “在下查雪柔,特来求见我小焯伯伯。”查雪柔也不含糊,直言说道。 只听得那人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终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少谷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听得他这番口气,这三人便也终是松了一口气,能认出“杜鹃血”,又一下子喊出查雪柔于迷蝶谷弟子的称呼,自然他们就是迷蝶谷的眼线了,所以古鸿这也便把已然运起的内力逐渐收了回去,但听那个掌柜的继续问道:“不知少谷主突然来此,有何贵干?” “我不是说了来找小焯伯伯的吗?爷爷说他在这儿啊。”查雪柔也将自己的“杜鹃血”收入腰间,对着那个掌柜的问道。 只见那个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犹豫地说道:“这可不巧了,焯师兄现在在庐州办事,而且鄂州也只是这其中一处聚集之所,他也未必会来。” “可是爷爷……”查雪柔自然不知道其实这是查尽安排,自然此时他已经通知了查小焯,而查小焯也正在往此处赶来,但在查雪柔的印象中,查尽可是亲口告知自己查小焯就在此处,这倒是有很大出入,弄得查雪柔也不知所措起来。 但是还是古鸿第一时间明白了查尽的意思,于是他便轻轻拉了拉查雪柔的袖子说道:“怕是查大侠为了你我安慰,特意安排了你大伯前来帮忙吧,我想此时不在,过几日自然也会赶到,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你看可好?” “落脚的话,我们可以为几位安排。”那个掌柜的笑道,迷蝶谷之人都是好汉,自然不会有什么阳奉阴违的小人,但是毕竟眼前的是少谷主,谁不会有攀爬向上的心理,有这样的讨好的机会,他们自然还是会去把握的。 但是查雪柔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听你们安排,到时候就怕你们跟我爹娘还有爷爷告小状,我才不要。” 诚然是查雪柔,在亲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她自然不希望到了外面还被这些所束缚,于是便摇头拒绝:“古鸿,我们便就近找个客栈便是,爷爷的意思我大致也明白了,我想不日小焯伯伯就会到了。” 看查雪柔也明白了查尽的意思,古鸿这便点了点头,示意薛忆霜一同走去,三人这便出了客栈四下在这已经掌起灯火的街道上走动,这鄂州的夜晚,伴随着呼呼的江风以及江流波涛的涌动,别有一番滋味。 反正要等,三人便也不急于一时寻找住处,只是这么闲逛着,忽然,只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古兄还有薛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