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至沓来皆祸乱,诚心求得声声安。 听得查雪柔的建议,古鸿也颇为认同,便大口咽下了一个粽子以后,便是想要下床,但是便是一动,就又引得伤口剧痛,叫他不能再动弹。 查雪柔见状,忙将其按住说道:“你都这样了,还是我去吧。” 古鸿闻言便是一摇头说道:“你不知道,王忱这人行事诡异,可能我去他还能相信一些,要是你们去惹得他的怀疑,便是有几条命都交代在那儿了。” “既然他是这么个人,你又何必帮他?”听古鸿所言,再从江湖对于王忱的传言来看,薛忆霜道是王忱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便如此说来。 听着薛忆霜的言辞,古鸿也知道这应该就是世人大多对于王忱的误解,这便说道:“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有他的苦衷。”说着,依然缓慢起身。 只见得查雪柔一把扶住了古鸿说道:“行了行了,他有什么苦衷我可不知道,倒是你是十分苦啊,你便要去,也需我们陪同。” 古鸿此时由于之前大夫的那些话,对于查雪柔便是另眼相看,心中也是觉得她好似对自己确实不差,虽然平时冷淡,但是凡是自己的事都好似颇为关心,只是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内心,便是冲着查雪柔会心地一笑道:“多谢了。” “谢什么?”查雪柔闻言便是将头一扭道,“我是怕你一个人去便迷了路,到时候还要我们来寻你。” 古鸿闻言不由一愣,忙辩驳道:“怎么会?我怎么会迷路?” 此时便听薛忆霜在一旁捂嘴偷笑道:“怎么不会?沿着商道都会走错,纵使告诉你青花门的所在,恐怕你最终能跑到迷蝶谷去。” 古鸿闻言,便又是一愣,忙道:“对哦,迷蝶谷也是在这嘉兴,查姑娘,你便不回去看一眼?” 查雪柔闻言,脸色又是一沉,想了想后便说道:“我本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若是回去,爹娘一定会不让我再出去,到时候别说游历天下了,游历嘉兴都不可能了。” 古鸿知晓薛忆霜的心境,便知她如今还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随着查雪柔的搀扶,慢慢出了门去。 大夫见他们要走,便也没有阻拦,只道古鸿的伤势不重,只要好生照看不要动武应当也不会使伤口再度裂开,也知他们便不会离开嘉兴,也就嘱托随时有事便回那医馆便是。 三人自是答应,而古鸿便是觉得这个大夫好似与查雪柔十分熟悉,就如同之前与他的对话那般,好似从小就见得查雪柔长大,便在出门后,不经意地问道:“查姑娘,我看得你与这个大夫颇为熟识啊。” 查雪柔闻言,便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道:“是啊,他以前是迷蝶谷的弟子。” “迷蝶谷的?那又为何?”古鸿刚想发问,便听查雪柔说道:“便是四十年前,迷蝶谷遭遇过一次大难,谷中的人几乎都惨遭不测,除了这个韩礼还有一个叫做严艺的,严艺断了腿,而韩礼也伤得不轻,后来爷爷赶到,便是安排他们到了城中治伤,随后他就开始喜欢医术了,成了迷蝶谷的大夫,然后就是十年之前吧,他突然说想要到城中来开医馆,爷爷奶奶他们都没有意见,毕竟治病救人嘛,他们也不阻拦,就让他来了,我自小有点小病小伤的,爹娘都会让韩爷爷给我看,所以我们就很熟了。” 古鸿闻言,便道是原来如此,也难怪这个韩大夫会对查雪柔如此关切,原来在他眼中,这便是自己师门的少主啊。 三人雇了一辆马车,一路闲聊,也就上了山去,途中,古鸿好奇心起,还是询问了一些关于查雪柔爷爷的事迹,便是明白了她的爷爷当年是何等英雄侠义,不但只身面对数千辽军,虽然那件事是江湖传言,因为之后便还是倚靠着大宋的援军方才退了辽军,但之后,她爷爷虽然长居迷蝶谷,但是还是时不时会出谷救济百姓,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听得此处,古鸿也不由感叹,生来若是如同查大侠一般,也不失为人生一大美事,只是不知自己的武功要到查大侠的境界,便是要到何时? 而后便是又询问了有关青花门的事迹,只知青花门便是四十年前才改的,之前是一个江湖流寇帮派,名曰南湖帮,也算是嘉兴地方一霸,只是四十年前古鸿威名远播之后,便出手整治了南湖帮,他们也从里变得乖巧,不再敢在嘉兴作威作福,成了一个正规的江湖门派,名字也由南湖帮改成了青花门。 闲聊了一路,便是来到了青花门所在,可是刚一下得马车,众人无不为之一愣,只见得门前坐着一个年过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小眼大鼻,身旁立着一块俨然断成两截的牌匾,上书正是“青花门”。 古鸿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断裂的痕迹便是刀砍的,而见四下出了那个中年人便是再无他人,心中顿时一沉,忙上前问道那个中年人:“大叔,大叔!” 那个中年人被古鸿一叫,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抬眼望着古鸿,只听古鸿问道:“请问,这青花门的人都去哪儿了?” 那个中年人听得古鸿所问,不由得落下眼泪,用似哭非哭的语气说道:“青花门?没了,没了,青花门没了!” 听着他言语哀伤,古鸿顿时心中有了个大概,恐怕他们已经来晚了一步,这个牌匾显然就是王忱快刀的杰作,而此时,查雪柔方才看仔细了这个中年人的面庞,顿时一愣道:“洪明掌门?你是洪明掌门对吗?” 那个洪明闻言便是终将头抬起看着众人,便是眼见着查雪柔也是眼前一亮道:“你是?迷蝶谷少谷主?” 查雪柔便是连连点头道:“是啊,你们这儿怎么成了这样了?” 古鸿见状,便轻声问查雪柔道:“你们认识吗?” 查雪柔便点头说道:“同是一个地方的江湖门派,平日自是有所来往的,我也见过他几回,先不说这个,还是先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此时便听得洪明说道:“昨夜,‘流江魔屠’来过了。” 其实不用他说,古鸿心中也是知道了个大概,便继续说道:“然后他就让你散了青花门对吗?” 那个洪明自是不知道古鸿与王忱的关系,便也没有多想,只是摇头叹道:“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没能守住青花门啊,我本来是想拼死一战的,但是,终究是不敌那‘流江魔屠’啊!” 他虽是这么说道,但是古鸿自是清楚王忱的行事作风,他不是一个好杀之人,相反,他的行事相当的理性,通常只是逼得对方散了自己的门派便会罢手,更何况,看那洪明的样子,分明就没有半点伤痕,眼见着他断刀在侧,便知定然也是与自己的掌门师父一般,便是一招便被王忱断了刀刃,吓得不敢再过造次,任凭摆布了而已。 想到此处,古鸿急于知晓王忱的下落,便也没有跟他过多废话,便忙问道:“那你可知王忱现在何处?” 洪明显然还在王忱的阴影当中,听得王忱的名字身子不由自主便是一颤,随即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哪知道他去哪儿了?青花门没了,没了……”说着说着,洪明又是痛哭起来。 眼看着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古鸿也是一声叹息,要想其实这些人也实在可怜,毕竟自己也亲身经历过王忱的恐怖,如若运起差点,恐怕自己今日也是要落得个无门无派的境地,一时之间还有些同情起了这个洪明。 “那现在怎么办?”薛忆霜自是不理会这个洪明在如何地哀伤,她所在意的便是古鸿接下来要做的,毕竟这次来到嘉兴为的也就是古鸿的这个授业之人了。 由于王忱离去,古鸿也是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恼,这人行踪缥缈,便是错过,又要何处去寻? 眼见着错过了王忱,便是不知他究竟会去往何处,古鸿一时之间也无不懊恼,看着他这般样子,查雪柔便是没有多言,此刻还是薛忆霜明事理,便上前安慰道:“算了,没事的,你也说了,那个王忱武功高强,便是一般人也不能拿他怎样的,现如今天色将晚,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落脚为好。” “落脚?”古鸿闻言不由一愣,忽而他便想起,之前自己下山之时,遇到过王忱,他便是说过,自己从不会急着离开,便是还会在城中住一晚,虽然此时已然过了一日,他有可能已经离去,但是古鸿心中不免还是抱有希望的,于是忙对着查雪柔与薛忆霜二人说道:“没错,落脚,这里有哪些落脚的地方?” 查雪柔不知古鸿心思,便是愣愣说道:“嘉兴也不算小,落脚的地方自是有很多。” “那你能带我去吗?”古鸿闻言,便忙对着查雪柔说道,眼看着古鸿眼中有些期待,查雪柔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但依旧点头答应:“自是简单,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不会是你困了,想要回去早些歇着吧?”薛忆霜又不适时宜地插嘴道。 “哎呀不是!”古鸿闻言,也不知她是在调侃自己,便正经说道,“先上马车,路上我跟你们说。” 由于这马车是他们承包而来,便是一直在门前停留等候,此时眼见得古鸿风风火火要上马车,查雪柔便忙上前拉住他道:“急也不用如此,你还有伤。” “没事,走两步伤不了!”古鸿随即焦急回答,同时甩开查雪柔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被古鸿这样一甩,查雪柔也不由得懊恼起来,便是对着古鸿骂道:“就你急吗?我是担心你的伤,若是如此,你便自己去就是!我懒得管你!” 古鸿此时刚刚上得马车,不由腹部伤口隐隐作痛,又听得查雪柔忽而怒颜以对,一时之间愣在车上,薛忆霜其实早对查雪柔的心思看在眼里,便忙上前安慰道:“查姐姐,莫生气,你也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不明白你对他的好,就是一根筋,你又何必因他气恼?不值得不值得。” 薛忆霜便是一边劝着生气的查雪柔,一边将她扶上马车,自己随后而上,只听得那车夫问道:“去哪儿?” 眼看着古鸿也不知道去哪儿,而查雪柔便是有意不言语,薛忆霜便好不尴尬,只得对着车夫说道:“便是带着我们在城中绕一绕,有见客栈便停下。” “嘉兴那么大,绕一圈也要好几个时辰,你们便是要加钱的!”车夫闻言,便忙说道。 听得这车夫做生意如此精明,薛忆霜不由也来了气,便怒道:“怎么?我们给不起钱吗?加就加,赶紧的,上路!” 眼看着这三人好似都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车夫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事就不要瞎掺和,既然他们肯加钱,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策马而行。 坐在车里的三人,便是互相没有了言语,全然不似刚刚来时那般谈笑风生,古鸿到还是好,他此时心中虽然惦记王忱的安危,但是对于查雪柔突然的生气也是束手无策,甚至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生气,便是安静了片刻,他终是轻声对着查雪柔说道:“查,查姑娘……” “你闭嘴!”查雪柔闻言便是怒道,“你管好你的王忱吧,理会我做什么?” 被查雪柔这般一说,古鸿刚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薛忆霜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探一声,于是便坐到古鸿身边,轻声说道:“傻子,继续劝啊。” “啊?”古鸿闻言不由一愣,转头看着薛忆霜说道,“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眼见着古鸿这般木讷,薛忆霜也是没来由地气道:“说你傻你就是真的傻!” “什么意思啊?”古鸿更是不明所以,便问薛忆霜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说明白了,现在弄得我很是迷惑啊。” “你不是傻,是蠢!”薛忆霜也是一声叹息,但是却想了想还是对着古鸿说道,“反正你听我的,尽量说好话,她怎么说你你便都受着,相信我。” 古鸿好似还是不解,但是薛忆霜便不愿再与他多言,便是推搡他了一下,示意他坐到查雪柔的身边,古鸿见得薛忆霜不断推自己,便只好硬着头皮慢慢挪到查雪柔的身边。 “走开!”查雪柔见古鸿凑近,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听查雪柔这般呵自己,古鸿又是没了主意,再看薛忆霜,便是一直用眼神暗示自己开口哄查雪柔,便还是只好硬着头皮对查雪柔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甩开你的手的。” 查雪柔闻言,便是冷哼一声道:“你哪有错?王忱对你又授业之恩,你便是心急他又有什么错?” “对啊,你也知道啊,所以我这也是一时情急而已嘛。”古鸿听得查雪柔这般说道,便是认为她理解自己的心思,便这般说道。 但此时,不等查雪柔再发怒,只听得薛忆霜上前对着古鸿的脑门就是一巴掌,随即骂道:“你个傻子!怎么这么傻?你就是错了,你不该对查姑娘急,不该对他吼,你知道吗?” “啊?”古鸿闻言又是一愣,却不料薛忆霜对着自己脑门又是连连好几个巴掌,一边打一般骂道:“我就替查姐姐好好教训你,打醒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傻瓜!” 眼看着薛忆霜莫名其妙连续打自己,古鸿躲也不是,挡也不是,便是接连挨了十几下,而正是此时,薛忆霜便瞥见一旁面无表情的查雪柔此刻正抬手手臂,偷偷将自己的嘴巴捂住,虽然捂住了嘴巴,但是薛忆霜的月牙弯眼便是骗不得人,便是稍稍有些表情,全都刻印在了这双眼睛之上,而此时,她显然是笑了。 见得查雪柔笑了,薛忆霜便知应当是差不多了,于是便终是停了手,随即对着古鸿说道:“傻子,快,跟查姐姐说对不起!” 古鸿不明所以,但是他显然是被薛忆霜打怕了,便是只好懦懦对着查雪柔说道:“对,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呀?”查雪柔此时又将手拿下,表情恢复平静,轻声问道。 “我……”古鸿一时之间又没了话语,只听得薛忆霜接口道:“当然是对不起没有理会你的好意,不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了。” “小霜!”查雪柔闻言,顿时脸色忽而转红,有些生气地瞪着薛忆霜,薛忆霜则吐着舌头笑着闭嘴,而古鸿此时方才回过神来,他也终是知道查雪柔为何会生气,虽然还是不理解她便是如此小事值不值得生气,但是也不敢再多言,只好继续说道:“薛姑娘说得没错,便是如此,对,对不起。” 而此时的查雪柔显然气早已笑了,便是轻叹一声对着古鸿说道:“行了,你这木头脑袋还不是如此?我又何尝当真生气?但是我警告你,下次你要再敢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听闻此言,古鸿依然还是一愣,但是只见得薛忆霜在一旁瞪着圆圆的杏眼不住点头示意,终是会意了一次,便继续说道:“明白明白,绝不会有下次,绝不会。” 而查雪柔闻言,则依旧面无表情,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而古鸿却又是不解其意,又看向薛忆霜,只见得薛忆霜冲自己笑道:“没事没事,不说话表示查姐姐已经原谅你了,她终究还是个软心肠。” “小霜!”查雪柔显然又一次被薛忆霜看透了心思,不由得又是娇嗔一声,薛忆霜便慌忙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瞧把你羞得……” 但此言一出,只见得查雪柔把眼睛瞪得溜圆,薛忆霜便就将脖子一缩,扭头不看查雪柔这边,而此时便已经回到了嘉兴城内,马车在一家客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