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掉下来一般,黑压压的,让人心头不舒服。 而这个不舒服,在京郊民居被雪压塌,死了三四个人开始,就更加明显。 工部负责营缮的官员天未亮便赶到,要不是程大人坚持早点过去,死的人只会更多。 程大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再看着坍塌的房屋,手指往里面探了探。 木头,是空心的。 怎么可能是这样。 程大人一边放不开手里的百姓家的孩子,一边想看看他负责修缮的民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竟然两头顾不上。 这些木材,他一一都检查过的。 每一处的用料都是他自己盯着的,怎么会这样。 等大夫来了,程大人迅速检查所有民居。 一半用料扎实。 另一半全都是空心的木头,薄薄的一层。 就算雪压不塌,里面的人也会被冻死。 程大人摸着手上的木头屑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一部分不是他负责的。 顺天府。 最开始,是顺天府的人在修缮京郊去年坍塌的房屋。 修到一半,朝中吵起来,户部说顺天府的人不经批准,私自建造。 从年初一直吵到八月。 眼看天气要冷起来,事情摊派给工部,变成自己负责。 时间紧张,加上程大人手底下的人也说之前的房屋修建得很好。 他的精力,就放在后面加紧修民居上了。 时间太赶了,让他根本没办法回头看看顺天府的人都做了什么。 程大人剧烈咳嗽。 他忽然想到十多年前那件事。 他刚给女儿过完一岁生辰,想着明年会试年,他一定能考个好成绩,也给程家长脸。 随后的事便不用多说了。 程家因为那首夸赞太子的诗成了出头鸟。 家里人死的死贬的贬。 十几年了,在今年才喘过气。 当时都说,程家有他这个做探花的,算是保住一点根基。 京郊民居这事,怕是一点根基也保不住了。 不对,还有他堂弟,算是去了外面,不参与这里面的纠葛。 程大人的下属也意识到什么。 他们似乎无意中,为某些人背锅了。 这么多的料混在一起。 谁又能知道,哪些是他们盖的,哪些是原本就有的。 又或者说,谁知道他们接手时,这些手底下的人,会不会偷梁换柱。 每一种都有可能。 程大人深吸口气:“接下来,有许多官司要打。” 下属与程大人一荣俱荣,狠狠点头。 这官司打好了,他们是无罪的。 打不好,就要看上面的心情。 他们也是蠢,营缮这活是干好的吗? 怎么还觉得是上面看重。 更是他们糊涂,以为要赶时间,不是每一间房屋都检查,更没有检查得很彻底。 官场上,疏忽一步,就全完了。 程大人道:“先安顿灾民,立刻检查今年修缮的所有民居,不能再出事了。” 已经死了四个人。 他可以肯定,自己经手的房屋绝对没有问题。 但这差事确实给到他的手上。 他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皇宫,勤政殿。 皇上震怒。 “再次坍塌?” “好,真是好得很。” “朕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天子脚下,几百处民居去年坍塌,今年再建,你们就弄出多少事端?!” “八月建造,十一月坍塌,好,真的好得很。” 皇上一口气没提起来,屏风后刚刚带进来的冷气又让他背过气。 勤政殿内瞬间兵荒马乱。 赶来的小太监赶紧跪下磕头。 太子上前一步,皇上却紧紧盯着他,不让太子靠近。 皇上忽然想到负责修缮京郊民居的那个官员,姓程,还是个探花。 当年也是这个程家夸太子以后必然是个明君。 要说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 一点也没有。 但就是让皇上无端愤怒。 他这会的猛烈咳嗽,再看着正值壮年的太子,心里说不出的恼怒。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人在这。 自己怎么就如此病弱了。 朕才是天子,朕才是这个世上唯一可以掌控一切的人。 皇上越咳越厉害,指着太子的脸:“滚,给我滚!” 为什么愤怒? 还有种离奇的愤怒。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种愤怒是无力。 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掌控不住他想要的东西。 再仔细看,他跟乡间无数想要打孩子打老婆的中老年男人一样。 愤怒是因为害怕,愤怒是因为弱小。 他老了。 他真的老了。 太子还年轻。 皇上一口鲜血吐出来,在奏章上格外显眼。 勤政殿的人更加慌乱,御医已经过来,赶忙给皇上施针。 太子嘴角牵动,笑不出来,也没什么表情。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父皇的喜怒无常,他甚至知道皇上的愤怒源头。 一般来说,他都躲着的。 尽量让自己低调下来。 太子叹口气,谁也不看,也不吩咐御医们去忙。 贵妃跟五王爷匆匆过来。 这两人皇上是愿意见的。 贵妃是真正的温柔,五王爷又蠢笨。 这种对手里权力没有威胁的人,皇上甚至对他们很温和。 李首辅看着这一切,只觉得风雨欲来。 去年皇上对太子的不满,果然是个源头。 方才勤政殿的事,飞速传遍整个京城。 官署里对此简直议论纷纷。 如今外面还下着大雪,又听说京郊死了人。 翰林院这里,反而清闲起来。 特别是史官院,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大部分人准备外派,嘴里讨论的,也多是皇上,太子,五王爷。 有人道:“难道皇上属意了五王爷?” “有可能,听说皇上昏迷之前,让太子殿下滚。” 此话压低声音,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少人看了看谢志福的位置。 谢志福是贵妃的外甥,此刻已经去勤政殿外等着了,做不了什么,就是露露脸。 他的位置,自然是空着的。 也有人道:“想什么呢,太子殿下是多年的太子,位置稳固,年初还替皇上祭祀了啊。” 这倒是个佐证,皇上没有废太子的想法。 主要太子也没什么过错啊。 纪元心道,历史上那么多被废的太子,难道各个都有错? 无非还是因为不合皇上的心意。 想合一个人的心意,简直是伪命题。 这个人还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