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到金陵直线距离约有一千五百公里,鲁西华此刻没有卫星定位,无法辨别方位,只好依着长江而行,顺江而下,直达金陵,江流湍急,鲁西华以双足之力不能在其上久驰,只能在江水和江边崖壁交换奔行,身似一道黑影穿梭于江水山野之间。
天色未明,一条十来吨的小船满载货物逆江而上,几名纤夫用手死死的扣住山间岩石,艰难的一点一点的向前蠕动,只盼着早点将身上的纤绳缠系在崖间的绕柱上,自己好休息休息,然后再合力将货船拉离江心。半夜忽降大雨,雨急水湍,江水大涨,在船身附近形成数个漩涡,将原来停靠在江边的货船渐渐拉离江岸,往江心移去。众位船工没有办法,只能起身跳船下水拉纤,期盼依靠人力将船拉出漩涡的引力。
已是十二月,江风刺骨,纤夫们依旧刺裸着全身,弯着瘦骨的身子在山崖上移动,最近的绕柱就在前面二十米,就快到了。
一名小伙子,年纪约莫十四五岁,满头大汗的跟着父辈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拉纤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小伙子紧咬着牙槽,汗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下面的石头上,他心里有把火,只盼着快些赚钱给家中的母亲治病抓药。
小伙子干纤夫这行也不过才三个月,本来是不能做的,但是今年入春以来,国内局势混乱,政府正面战场上面对日寇一败涂地,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和官员、富人离家前往大西南,这长江上的纤夫就越发得缺乏起来。家中母亲重病,自己求着邻家大伯同意才能上船拉纤,妹妹也在这船上帮工,兄妹齐心,母亲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眼见着前面就快要到拴绳的绕柱,马上就可以卸下身上沉重的纤绳系在绕柱上,定住货船,大家好休息一下。小伙子刚刚喘了一口气,抠住岩石的手就止不往松开石头往头上擦汗,脚下一滑,身子立刻往山崖边掉去,崖高七八米,下面全是乱石碎岩,人掉下去多半就没了。
小伙子落在空中,心中闪过母亲和妹妹的模样,脸上一片茫然,“我这就是要死了吗?”念头刚起,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白官布一紧,身子在空中顺着一股力道就被拉走,啪嗒一下落在船板上。
“哥哥!”在船上帮工的妹妹扒在中部的船沿,每当哥哥上岸拉纤时都是提心掉胆,家中母亲已经是重病不能干活,为了给母亲治病买药,兄妹两人好不容易才央求到人在这船上做活,一个月哥哥20块,自己12块。有了前两个月的钱财补贴,母亲的病情有了好转,家里的时常也能吃上些鱼肉,但这些都是哥哥在拿自己的命拼来的。
哥哥在岸上拉纤,妹妹就在船沿边驻脚观看,一颗心蹦蹦乱跳,见到哥哥失足从山崖间落下,不由得失声大叫,话音未落,江上闪过一道黑影拉住哥哥身上的纤绳轻轻一拉,就看到哥哥的身体从崖壁上划过四十米的距离轻轻落到船上,连忙顾不得哭喊,扑身上去查看。
船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船身一震,少数几人没有站稳,摔倒在地,货船迅速的脱离了水流的拉扯,向岸边驶来。山崖上的几个纤夫因为小伙子的落崖还没反应,就感到身上一松,回头一看,货船平安靠岸了。
“龙王爷显灵了!快拜龙王爷!”船老大带着船上的船员向着远处模模糊糊的在江面上行走的身影跪拜起来。兄妹两人生死之后,喜极而泣,拥在一起。
“有福气啊,被龙王爷救了。”一个老船工羡慕的看着小伙子说道。
一艘打渔船慢慢划过充满薄雾的江面,船工夫妻俩忙着在船头撒网,一岁多的儿子被拴在船尾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