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决感同身受的凝视着此刻低首沉吟的少主,心里百味杂陈。寂静的夜下忽然凝聚起的沉重气氛,已经让他彻底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所以欠她的,我苏祺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弥补。包括她的眼睛,也是我亲手刺瞎的。” 沉默中的人,最后颓然地喃喃出了这样一句话,为这场如滔浪咆哮的往事记忆划上了句号。 已经心沉如磐石压住胸口,唇齿难以再吐出一个字的辛决,又是微微一惊。然而已经不忍心再去触碰少主过去的他,终究还是咽下了想问的另一个问题 原本他还想再度追问少主为何要刺瞎她的眼睛,也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不忍心……不忍心在去触碰少主那段不堪的往事,过了今夜……什么都忘掉吧…… “” “对了。”长久沉重的无声中,他有意地岔开了话题:“属下已经查过府邸所有的姑娘,根本没有一个叫芊芊的。” “不用了。”苏祺冷然开口,勉强收起片刻前还难以按捺的波澜情绪,淡下了心。抬起头来望向楼上有着漂浮不定暗光的窗户,冷笑:“她已经来了。 辛决不由得微微一怔,随着少主的视线也望了去。 “她来了很久了。”苏祺凝视楼上早已亮起昏光的窗户,面色复杂,却微微笑道:“琉珠进我的屋子不会如此之久,如果要给我留灯,她就不会用蜡烛。 “来人显然是对我的屋子不熟,摸不到灯,也怕引起屋外人的注意。” 辛决眼里掠过讶异的光,微微冷笑:“这丫头还真是狂妄,竟敢如此戏怒少主。” “是丫头还是公子都无关紧要。”苏祺举杯将最后一口酒喝干,侧头凝视楼上的目光变得冷锐:“无论怎样此人以这种方式出现,定然没那么简单。” 辛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属下今日搜寻雪荒时发现了这个。”他从衣服里拿出一支金色通心的条柱递给他。 苏祺轻轻一掰,里面露出了诡异的黑色细条,他凑近闻了一闻,默然皱眉,面色复杂地喃喃:“很独特的香气。” 再一看去,金色圆柱壳外有一个微小的按扣,他霎时变了脸色,震惊:这个这难道是 然而就在此刻,两人的耳边仿佛忽然同时听到了细微地窸窣声,迅地一齐扭头看去,定了定睛便看清了夜下院子花藤蔓后站着的人。 “宇文医?”苏祺脱口,蓦地脸色苍白:他都听到什么了? 不等那人反应,他手臂轻轻一震,袖里的黑色鞭线便冲破臂衣飞了出去。 然而藤蔓后的人只是轻轻挪了一步,不紧不慢地躲开了苏祺震出的鞭子。那一瞬间,苏祺和辛决都是微微一怔:想不到这个呆头呆脑的人,居然能躲过他的龙须鞭! 宇文医蓦然温厚地笑了起来,眼睛却是闪着光亮,丝毫没有恐惧,不紧不慢地绕过藤蔓走了出来。 苏祺有些诧异于眼前人的镇定,随即慢慢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冷冷地问:“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一刻钟。”宇文医含笑回答,毫不迟疑地,既没有避讳也没有想刻意隐瞒。 苏祺一诧,脸色蓦地变了,“那么你都听到了?” “小生只是路过,并不是有意要偷听恩公的事。” “你怎会在我府邸?”苏祺态度客气,问的语气却是毫不客气。 “我是随和悦夫人来的,夫人她说身子有些不适”仿佛看出问者的顾忌,他的脸上仍带着礼貌的微笑。 “夫人怎么了?”宇文医叙述未毕,一直沉默的辛决蓦然站了起来,抢先急切地问,脸色也忽然沉了下去。 苏祺侧过头去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掠而过的光芒:原来是这样 “白贞怎么样?”默然平复了眼神,他转过头去,淡淡问了句。 “在下还没有去看白姑娘,明日才能回禀恩公。” “哦……”苏祺缓缓点了点头:“你走吧。”随即扭头对辛决使了个眼色:“你送他回如意馆吧。” 宇文医抬眼瞅着神色紧绷的两个人,蓦然嗤声笑了起来:“恩公不必担心,我不会逃的。”他松松然地开口,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鞭线还给了苏祺。 苏祺微微一震,诧异地扭过头来,看着他手里握着的线,一时竟也说不出话。 这个人这个人 “少主就这样放他走了?”看着宇文医走出夜幕下府邸的大门,辛决有些担忧地问:“难道不怕他泄露了少主的秘密和如意珠的事?” 苏祺凝视黑夜里府邸森冷的大门,仿佛没有听进身边人的话,犹自不作声色地沉吟,长久没有再发一言。 “这个人有些奇怪。” 默地,他冷然开口:“方才在我问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撒谎,但他却如实答了我的话。”他转过脸来看辛决:“而且,他在我们身侧站了如此之久,我竟然一点都感应不到,显然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存在’。 “凭这个,他也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离开府邸。一刻钟,他也已然将我的秘密全部听了去。”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不但躲开了我的忽然出手,还接住了我的鞭线。”苏祺语气淡淡,低头看了看方才宇文医还给他的东西,眼里的光微微亮,有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而且……接住我龙须鞭线的手上竟丝毫不留一点伤口。” “少主的意思是刚才他是有意让我们发现他?”辛决眼睛也是诧然一亮,颇为意外:“这个人看起来到是温厚谦和,属下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半点幻力,难道少主是怀疑他深藏不露?” 苏祺眼色有深深地沉吟,显然也不确定,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还有,你留意他手上的戒指了吗?好特别的戒指。我第一次见到他手上的戒指时,就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出哪里怪。” “现在白贞还需要他,先观察一段时间,倘若他是敌,再除掉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