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墨在山林中行走着,很快就走下了风回岭,来到同开城门前,亮了士卒的身份牌,岗哨没有阻拦。何墨进入同开城之后,没有丝毫停滞,他向着城中的一个小巷子走去,凭着小时候的记忆,依稀记得那条路。 绕了很多弯,何墨走近一处破败的巷子里,那里的房屋基本倒塌,他寻找着一直记在心中的门房号,走到一处院子前,他停住脚步,看到破旧的门板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他走近抹去了上面的灰尘,仔细看着,还能看到一个“天”字。他想起了原来上面写的内容,“何家巷口——天”这里住的全是以前何家的下人,身份按照天地玄黄排行,这里住的算是比较高级的下人了,不过现在破败成这样,应该没人住了吧,何墨还是推开了门进去了,里面原本整洁的石砖地面长满了杂草,一片狼藉,几个破罐子在地上滚动着。 何墨走下台阶,踩在破碎的瓦砾上,他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军队演武过后来看过一眼,那个老人是正是在梦境中喊着要去找二老爷的那个下人,这个人目睹了一切,他要从这里开始查起。上次看到那个老人还算硬朗,这会儿应该还在这里。 何墨一间间地寻找着,他不知道那个老人住在哪里,每个房间都空荡荡的,全是错落的房梁和砖瓦,只有一间房的地面上被收拾出一块空地,铺着稻草,算做一张床。 “怎么没有人呢?”他从头开始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只好作罢,以为是有事出去了,他坐在外面地上准备等他回来,双目看着这个庭院,小的时候在这里玩耍,有些童年的回忆,四下看着,看到东面的墙头上。 “咦?”墙头上长满了杂草,但是靠近中间位置的草全都耷拉着脑袋,低垂下来,显然是有人踩过。他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有人来过,心里的担心越来越浓,急速奔到东面墙头,几下蹬上去,“千万不能这样。”心里呐喊着翻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景象,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墙后是一片草地,其中一块已经不再是绿色的了,在墙面的阴影下,显得暗红,一位老人斜靠在墙根,这就是何墨日前看到的老人,胸前有一个血洞,此时血液已经不再流淌,离老人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何墨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对于何家的做法,愤怒是没有用的,他知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上前将老人的身躯扶好,不能让他死了还躺着不舒服,右手在他脸上抹过,老人安详地闭上了眼。何墨忍不住滴下了眼泪,全身自然地颤抖着,是他的举动害死了这位老人,他只是家里的一位下人,见过了一些当年的事情,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个时候何墨依旧冷静,“既然老人死了,就说明家里的人已经知道自己行动了,提前将老人杀害,避免与自己战斗,引起骚动,那么自己呆在同开城是安全的,自己的行踪也暴露在了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待到夜里再来取自己的性命。”老人遇害,让何墨知道何林对他起了杀心,暂时是安全的,他坐下来仔细思考着对策,必须在天黑之前脱身。 何墨找来了老人生前盖的被子,将老人裹住,推倒了墙头,草草地将老人埋葬了。在这堆碎砖前注视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我会为您报仇的。”说完就走了,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此时暗处正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呢。 何墨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巷子,走进闹市,在他身后不远处,两个身着便装的男子随意的走着,其中一人说道:“这个小子还有点良心,把那个糟老头子埋了。” 另一个人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说了,小心暴露了,他可精明的很。” “不可能吧,我们这么隐秘怎么会被发现呢?”那人不相信的说着 “小心点好,何老爷的处罚你是见过的。”这句话说完,那个人立刻安静下来,显然很怕何林的手段。 何墨很自然的走在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迎面而来一位二八芳龄的女子,何墨顿时想到了脱离的办法。 “对不起了。”何墨小声说着,走到了这个女子的面前,绕到她的身后,右手伸向了她的腰间。 “啊!你干什么!”女子大喊起来,吸引了闹市里所有人的目光,看见一个少年环抱着一个女子。 何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脸上呈现出淫荡的笑容,“小姑娘,挺漂亮,陪我玩玩吧。”他说的很不自在。 女子彻底慌了,使劲挣脱了何墨的右手,怒气冲冲的喊道:“淫贼,军队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她认出了何墨身上的军服。 众人都围了上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士卒调戏女子的,不禁叹息现在军队风气的败坏。 何墨看着围上来的群众,心里算计着,四下扫视,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他在众人中看到了两双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可以肯定那就是负责盯住自己的人,他在那两人不注意的瞬间,突然反向蹿进了人群中。 那两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何墨的身影就不见了,“人呢?”其中一人大喊。 “我怎么知道,都叫你小心了!”另外一个人瞪大了眼睛仔细寻找何墨。 何墨在人群中穿梭,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必须抓紧离开同开城,这里的巷子他很熟悉,钻进一个巷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便装穿上,头上包着一块布,换了个样貌,再次出了巷子,直直的向城门走去,头也不回。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何墨就走到了城门下的空地上,发现两个岗哨正在闲聊,心中大定,看来那两个人害怕惩罚,没有把跟丢的消息报上去,城门还没有被封锁住。这是自己唯一的逃生路口,何墨没有丝毫迟疑,加快步伐跑了出去。那两个岗哨阻拦不及,让何墨跑出去了,留下一道烟尘。 “这人好奇怪啊,跑什么,不会是逃犯吧。” “管他呢,上面也没下令戒严,不用管那么多。”两人每天都会看到很多人跑进跑出的,见怪不怪。 此时在何家大院里,何子修怒拍着案板,冲着十几个人咆哮着:“你们这帮废物,十几个人都看不住一个人,何家每天花钱养你们,都是喂给狗吃了?” 那十几个人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中两人的大腿直打颤,因为是在他们跟踪的区域跟丢的,免不了一顿刑罚。 “子修,别再吼了,我也没指望这几个废物能看住墨子,他能逃出去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何林坐在后面说道,面色沉静,比何子修要沉稳很多。 何子修还想骂人,但是何林的话语让他安静下来,说道:“难道父亲还有后手准备?” 何林笑了笑,说道:“你也见识过他的手段,我哪能不留后手,逃出去也好,在同开城里反倒是麻烦些。” 何子修眉头抬起,兴奋地说道:“您是说在他回第七大队的路上截住他?” 何林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失望,说道:“你要是有墨子一半的才智,也不用我这把老骨头在第二大队操心到今天了。”何子修被一通训斥,心里有些憋屈,不敢说话,一直低着头。 何林继续说道:“对付聪明的人往往不需要用多么高明的手段,只需要等待着让他自己犯错就行了。” 何子修听不明白,问道:“那他会在什么地方犯错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在你伯父身上体现的很明显,聪明人往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相信直觉,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肯定猜到第七大队中有我们的奸细,那么还会猜不到我们会在风回岭伏击他吗?他是不会回第七大队的,那么就只能去一个地方。”何林一步步的分析着。 何子修在一旁听得出神,说道:“他会去哪?” “伏定村!” “不可能吧,他怎么会知道那里?”何子修一脸的不相信。” 何林站起身双手撑在案板上,说道:“他无处可去,慢慢想总会想到的,你快去准备吧,在路上布好埋伏,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逃了,还有你们几个,这次我不计较,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要是再出什么纰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何林最后一句话说的阴冷无比,让所有人感觉堕入冰窖,全身一紧,齐声大喝道:“是,老爷。” 何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何子修凑上来说道:“父亲,要不要向总长报告一下。” 何林抬手打断了他,说道:“先不要透露风声,墨子毕竟还姓何,被余泽丰抓住,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了,我先去安排了。” “嗯,记住这个时候就别再顾虑太多了。”何林还是不太放心,害怕何子修会在关键时刻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