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无忧在车家的时候,由于资质低劣,没有得到过别人的重视,平时打坐练功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独自进行的,即便是教车无忧的老师傅也只是心情好了才会偶然指点他两句,应付一下差事,并不如何当真。 车无忧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一个人练气打坐,他何时被这么多人如此“关注”过。 他乍然见到众人形色各异的目光向着自己看来,不由的心跳加剧,双手紧握,头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就想躲避众人的目光,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坦然背对着众人的人影。他心中不由一动,将目光移向了那人。 而那背对着众人的人影,听见人群窃窃私议,便也在此时收回了飘渺不定的思绪。他转过了身子,见人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由皱了皱眉头,面色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众人听的这一声冷哼,见师父正看着自己,都吃了一惊,忙闭上了嘴巴,做目不斜视状。 车无忧看到转过身子的人影那苍老的面孔,不由的吓了一跳。这人正是攻打车家而又灰头土脸的苗世林,车无忧想起昨天自己还狠狠的骂过他,不由的心中更是惴惴。他与车家有如此深的“恩怨”,而自己现在又落在了他的手里。还不知道他要用怎样恶毒的手段来报复自己呢。一想到其中的悲惨之处,车无忧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车无忧见苗世林目光在众人身上只是微微一转,便如鹰隼般向自己看来,不由如坠冰窖,感觉自己好似被一个凶残的妖兽盯上了一样。他紧紧的握了握拳头,心中一片灰暗,不知苗世林要疯狂的暴打自己,还是要用各种残酷的刑法折磨自己。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苗世林凶残的鞭打着自己,看到了自己面露痛不欲生的表情后,苗世林苍老面容上浮现出的满足狰狞笑容。他想到这等残酷景象后,小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那是一种对未知的莫名恐惧。 只是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苗世林神色复杂的低沉说道:“你如今还有不到两个月的寿命了。”他说到此处微微顿了一下,看向了车无忧。见车无忧小脸上满是恐惧之色,他不由的有些惊诧,然后又了然的点了点头,蝼蚁尚惜命,何况这小子呢,只是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怕死。 苗世林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之意,你这病症落在一般家族,只怕真的束手无策,可落在我苗家,即使不能让你彻底痊愈,可也能让你得享天年。只是我的修为太低,如果有化神期大高手辅助于我,彻底治愈你也不是不可能的。药王的后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呢。 可谁让你是车家的人呢,即便我能医得好你,我又怎么可能医好你呢。况且化神境界的高手,想想都会让人心寒,他们这种人物又岂是能随便请的动的呢。 苗世林见这小子这么怕死,便又缓缓的有些得自得的道:“虽然你是两个月之内必死的,但是我苗家,我苗世林可以让你活得时间更久一些。在这冀州一带,也只有我苗世林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一些。”他说完此话,便仔细的打量着车无忧,看他有什么反应。 见车无忧还是那副模样,没有任何其他应有的反应,苗世林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道:“我也可以减轻你病情发作时的痛苦,可以延长你发病的时间。” 苗世林说了半天,发现车无忧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他似乎也没有任何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不由的有些恼羞成怒,便猛然大声喝道:“车无忧,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帮你延长寿命呢?” 车无忧被苗世林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愣神,旋又茫然的看着脸色难看的苗世林呐呐的道:“什么,你说什么。” 苗世林说了半天,才发现车无忧这小子竟然跑神了。见他满脸茫然的神色不似作伪,自己刚才饱含情感的一席话他竟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不由的烦闷无比。这就好比自己饱含力道的一拳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空气之中,毫无受力之处。 苗世林心中烦闷,却也不想在众弟子面前失了威严,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耐着性子又把刚才的话略略重复了一遍。见车无忧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他才又冷笑道:“只是我凭什么要医治你呢……不如你求求我,求我给你医治吧,如果你求我医治你,说不好我那天心情一好,真的会好心的给你医治,能让你多活些时间。” 车无忧本以为苗世林会想尽办法的折磨自己,毕竟自己还“十分恶毒”的骂过他,而且昨天隐隐听的众人议论,好像自己的哥哥还杀了苗世林的独子。车苗两家的积怨如此之深,已真正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 只是却想不到在如此的境况下,眼前的这位老人家竟能如此的心胸豁达,如此的善良,尽然还在变着法儿想要给自己治病,果然是医者父母心啊。 车无忧不由的有些惭愧,有些感动,他忙学着大人的模样,神色十分诚恳的对苗世林拱手道:“老伯伯,你不用给我医治了,反正我的病也是医治不好的,多活些时日和少活些时日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况且我大哥还杀了你的孩子,虽说你气量恢弘,有医者之心,可是你如此大恩于我,我也受之有愧啊。” 苗世林见车无忧神色十分诚恳的说出这番话,脸色不由的变了又变,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么。但看其郑重其事的模样,也不像是讥讽自己的样子啊。 可是我能不医治你么,华山剑宗撂下狠话,让我保你三年不死,如果你在这三年里有了什么损伤的话,我苗家即使有济世良方,也怕医治不了苗家这许多的人头。 尤其是华山剑宗这样的超级势力,对颜面看得最是重要不过了。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违背华山剑宗的意志,恐怕华山剑宗会不惜羽毛也会毁灭苗家,以彰显自己的威严吧。况且你身后还站着一个什么叶家,不知道叶家这样尊崇超然的势力怎么也搅合进了这件事情之中。 其实这也不能怪车无忧,因为在车无忧的意识中,根本就对叶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他根本不明白叶家有多强大,即使华山剑宗,在他看来也是大猫小猫两三只,顶多也就和车苗两家的实力相当而已。 苗世林的心情烦躁无比,本来想戏耍一番车无忧,然后找一个堂而皇之医治车无忧的理由,虽然这理由多多少少有些自欺欺人的嫌疑,可也不妨碍这是一个不错的就坡下驴的借口。要不然人家杀了你的儿子,你还巴巴的给人家的弟弟无偿治病,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自己的心里也是极不痛快的。只是苗世林没有想到,要找一个借口,竟然也这么困难。 苗世林紧绷着脸,斜眼看着车无忧,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是个麻烦,是个烫手芋。他烦躁的背着手,在大厅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偶然眼角余光瞥见几个知道内情的弟子脸上闪过的愤懑不平之色。 苗世林心情更是糟糕,自己爱子被杀,兴师报仇不成,反倒为苗家惹回来一个麻烦。这麻烦你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还要如膏药一样黏着苗家三年。他一口气堵在心口,十分的难受,却偏生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大厅里极其的安静,只有苗世林来回踱步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不断的回荡着。苗世林铁青着脸色又一次走回到车无忧面前,他寒光闪烁的眼睛不断的在车无忧身上来回扫视着,良久后,苗世林心中一动,虎着脸对车无忧道:“你会使刀么。” 车无忧一阵愕然,不知道苗世林忽然怎么转到了这个问题上。他见苗世林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害怕,忙摇了摇头后,忽又猛的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道:“会。” 当下便有一个弟子递上了一把长刀,苗世林伸手接过了刀,直接送到车无忧面前道:“你耍一趟刀法,我看看。” 车无忧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紧张的接过了长刀,一时不知道该从那一式开始耍起。他思索半晌,在众人不耐和期待的目光中,舞起了一套车家祖传的常见刀法。 众人初时看他起手几刀大开大合,虽不怎么精妙,却也是中规中矩。又耍过了几招后,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古怪了起来,这是车家二公子该有的气象么。车氏夫妇那么厉害的人物,生出来的儿子怎会如此脓包。 待看的后来,苗家子弟中已经有人忍俊不禁,这哪里还能算是刀法啊。苗世林也看的直皱眉头,虽然觉得这小子资质平庸,但没有料到,竟然会蠢笨到这一地步,完全与声明在外的车夜明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难怪众人这么吃惊,修仙者子嗣困难,越是强大的修仙者越是如此,可是一旦有了子嗣,都会继承父母的血脉天赋,越是强大的人物,生出的孩子越是强大。虽然也有个别情况,可那也不会像车无忧这么离谱,完全是虎父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