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 崩溃,惊骇,绝望,各种情绪如滔天巨浪覆顶而来。 以至于她醒来,满脸泪。 而黑袍墨冠的人屠王轩辕凤燃,坐在床榻边,默然用指腹拭过她的眼角,替她擦掉滚烫泪珠。 “做了噩梦?”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而她仍带颤抖惧意。 “……嗯…很可怕。” 阿宝试图回忆梦中所遇,却愕然惊觉,竟已记不清细节。 独独留在她心里,一种既深又重之感。 她曾热烈爱过一个人,爱到无法自拔,但最终却不得不被迫离开,用最决绝的灵犀断情。 他,既像轩辕凤燃,又不像轩辕凤燃。网址 阿宝心如石堵,深觉死去活来,重生一世,竟是初次这般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死一般的寂静里,轩辕凤燃敛眸,藏起凛意。 他分明听到她哭着问——你是谁? 所以,她梦里的那个人是谁? 轩辕凤燃沉吟半晌,不再提那场梦半个字,只沉声安抚道:“定是近来闹剧频频,别害怕,我陪着你。” 闻言,阿宝双手搂紧了轩辕凤燃脖颈。 她闷闷不乐,依赖地窝进了自家黑袍皇叔的怀里。 渐渐,他身上那道幽沉静谧的黑檀香渐渐笼住了她,锋利而冷冽的杀伐之气化成了温柔的摩挲。 沉默里,黑袍皇叔抬手,温柔摩挲她后颈。 恰到好处的力道,精悍的怀抱胸膛,皆是巍然如山的依靠,而日光温柔笼罩而来,驱散了噩梦带来的森寒死气。 阿宝被轩辕凤燃哄了半晌,总算心绪渐缓。 而轩辕凤燃又唤了红袖进房,帮着阿宝洗漱,梳妆,换了身舒适宽松的西青绫裙,再将准备多时的膳食呈上来。 一通半个多时辰的忙碌,午间日光愈盛。 酷热难耐,如同蒸笼,幸好有那座七轮扇稍稍送风。 茶案软榻边,阿宝懒洋洋斜靠着,手里捧着碗冰酪紫薯圆子。 既清凉冰爽,又奶香扑鼻,还带薯甜。 阿宝喜欢,趁着轩辕凤燃不注意,已是偷偷尝的第二碗。 而红袖满脸纠结,“殿下,凤燃王吩咐了,命红袖看着您,冰酪甜汤虽好,但不得贪凉。” “不要紧的,左右这房里也就只咱们两人。” 话音未落,房门被猛地一把推开。 阿宝蓦然一惊,差点怂得立刻认错,谁知来人却是楚舞。 “红袖传讯,说那《禹治录》密册已解?!” 楚舞一脸惊喜,但阿宝却为难。 “是解开了,只是……” 踌躇再三,在楚舞的期待目光里,阿宝决定不隐瞒。 将药方的难处,一五一十,全盘告知。 话落,阿宝抱歉道:“就算最终找齐解毒的奇珍药材,但孟观镜,江烂,孟家村的村民们,拢共至少百人。那些奇珍药材,满打满算、斤斤计较地用,也供不起百人喝满半年。” 难道只救孟观镜和江烂,无视村民的痛苦? 阿宝根本做不到。 而楚舞颤着手,攥紧了密册。 茶室极静,只剩七轮扇的轻微响动。 半晌之后,楚舞失望又困惑:“治病所用的药材便已如此珍贵,我记得阿宝你说过,它亦是毒。那么,制出此毒又需要多少濒临绝迹的珍花异草?谁有如此财力?” 闻言,阿宝捏紧了冰酪碗。 何止是楚舞不解,她亦早有疑虑。 究竟是什么人,不惜财力,费尽心思,研制此毒? 阿宝心念电转,孟观镜是自幼得病。 便意味着至少二三十年前,某个神秘人已潜藏于楚越地界,将整座孟家村的无辜村民用来试毒。 但如此丧心病狂,竟从未惊动楚越官府。 再想到至今无处可寻的,孟家村那一处真正的入口。 阿宝越想,越心惊。 楚越地界这场局的波诡云谲,黑暗复杂,远超她所预料。 沉闷的寂静里,阿宝满腹疑虑。 但见楚舞神色更悲伤,她还是放下冰酪碗,捏捏楚舞的脸,温声安慰道:“孟观镜是自幼发病,但江烂如今十五六岁,却并未出现孟观镜那般骇然恐怖的红蚯蚓瘢。” “或许,江烂比孟观镜幸运。” 一听这话,楚舞不知想到了什么,却难过得红了眼眶掉泪。 见状,阿宝边递上巾帕,边暗暗盘算。 孟观镜和少年江烂,所中之毒俱是悬魂傀,而少年江烂曾供述,是徐长老对襁褓里的他下毒,用以威胁江侧妃。 如今她已暗查到徐长老是替裴家做事,奉裴归尘为主。 则意味着,孟观镜的怪毒,裴归尘亦牵涉其中。 思及此,阿宝默然冷笑。 孟家村的悬魂傀,兜了数圈,最后竟又指向裴归尘。 如此结果,当真是丝毫不意外。 蓦地,阿宝冷眸渐沉,因此心生一计。 定要借着裴归尘那渣滓,寻到那座真正的孟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