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船舱的绣室隔壁,就是花室。 迎着海面的锦屏被推开,湿润的海风拂过脸颊,很温柔。 而在满室红花的茶案两端,阿宝与时兮对坐。 “酷热难耐,吃些瓜吧。”阿宝招呼道:“听说银珠城的西瓜又甜又爽口,最是解暑。” 但时兮心事重重,微笑的很勉强,“殿下还请直言。” 闻言,阿宝便知时兮早有预料。 她心中愈加憋闷:“宣王想娶你。” 时兮黯然敛眸:“为何?” 阿宝很是不忍心,却不想隐瞒:“你长了张他喜欢的脸。” 闻言,一滴泪从时兮泛红的眼眶倏然滚落。 阿宝愁怅叹气,斟酌着措辞,劝道:“半个时辰前,我和楚楚谈过。若是时姑娘你不愿嫁宣王,有一借口可用。”网址 “那便是,时姑娘你已怀了宣长渡的孩子。” 阿宝自觉接下来的话很过分,但仍必须坦诚:“只是如此一来,宣长渡只能纳你为妾。” 谁知,时兮突然起身,双手交叠向阿宝行礼。 “恳请殿下为民女赐婚吧。” “什么?那可是嫁宣王那老家伙!!” 时兮的请求,令阿宝错愕。 她正欲劝说时兮仔细考虑,毕竟拖一拖,或许柳暗花明。 但,时兮突然跪地,俯身长拜,郑重恳求道:“民女深知殿下好意。但,嫁宣王是民女一生所愿,求公主殿下成全。” 阿宝被时兮的坚决,所震撼。 这一愣神,便到了午后。 日光倾泻,连呼吸都灼热烫心。 而时兮依然长跪不起。 这时,宣长渡提出,想和时兮独处。 阿宝只好出了花室。 但映着重重花影的船舱纱窗,却拦不住花室里的争吵。 宣长渡厉声质问道:“赐婚?为何抛弃我?!” 然而,时兮却沉默不答,只盯着那一簇簇攀附花架的鸳鸯嫁。 阿宝围观了全程,愈发觉得宣长渡自作自受。 明明早前,她便叮嘱过他。 在大福楼船离开楚越地界之前,他最好将时兮留在三楼舱房里,尤其是,必须避免时兮被宣王碰见。 但宣长渡,从未放在心上。 突然,花室的走廊上,海风搅动花香。 阿宝见楚舞抱着半颗西瓜,慢悠悠走了过来,站在她左侧。 “阿宝吃瓜吗?我这还有勺。” “当然!天热好吃瓜。” 说着,阿宝接过楚舞递来的木勺,挖起了西瓜。 而楚舞的语气十分可惜:“时兮真惨。遇到的宣长渡,如此贪心,既要世子位,又要意中人,却无能力两全其美。” “嗯,时兮真惨。”阿宝万分同意,惆怅叹气。 突然,宣长渡摔门而出。 阿宝和楚舞齐齐一震惊,循声看去。 凑巧见到了,宣长渡双眼通红。 楚舞毫不怜惜,甚至故意嘲讽,“呵。” 宣长渡怒瞪楚舞,气得想杀人。 默默在旁围观的阿宝,终究也忍不住:“……呵。” 宣长渡,默默攥紧了拳,咬牙离开。 到了约定的隔日清晨,阿宝最终仍是不忍心,推时兮入火坑。 但,她拒绝了宣王的交易。 却挡不住,宣王请媒婆登船,直接向时兮提亲。 当着宣长渡的面,时兮到底是允了婚。 这之后,便是热火朝天的婚事筹备。 毕竟是顶着平越封号的藩疆亲王,纳妃之礼,必得事事齐全。 然而此番纳妃,宣王却格外着急。 阿宝错愕发觉,仅用两日,平越王府便已红绸翻飞。 云姬院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一切齐备,长了一张云姬脸庞的时兮,得到了当年宣王无法给予云姬的婚仪——堪比迎娶正妃的大婚。 七月十,时兮和宣王的婚宴。 宣长渡,喝的烂醉如泥。 一同列席婚宴的楚舞,神色复杂地望着宣长渡。 沉默半晌,只当没看见他的醉态,果断起身离开。 倒是教书先生,捡走了宣长渡。 而两人前脚刚离开,宣王妃便从花廊后走出,望着宣长渡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怔怔出神。 与此同时,更远处。 拒绝了婚宴的阿宝,身残志坚。 小心翼翼抬着半肿的左脚,又偷偷趴在了王府屋顶。 惆怅围观着这洞房花烛夜的一幕又一幕。 她抬眸,恰好看到清冷月色下,黑袍皇叔的锋利骨线,和他那若有所思的复杂黑眸。 倏地,他似有所觉,低头看向她。 却发觉小姑娘眸底微黯。 时兮的这场婚仪,令阿宝想起了远嫁的皇姑母们。 “若是,并无东宫红单大选。”阿宝心思微沉:“我的婚事,是被父皇逼着嫁给半截入土的老头呢?” 轩辕凤燃温柔揉了揉阿宝的头。 但,他的嗓音却很冷:“本王亲手,送他彻底入土。” 闻言,阿宝蓦地眼眸晶亮,笑得眼眸弯弯。 恰在此时,她发现轩辕凤燃的身后不远处,时则镜提着酒壶走来,那踉跄脚步,分明也是喝得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