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赦罪。 往日在帝都,大多是祭祀先祖、法事斋醮。 那段时日,就连呼吸都弥漫着悲苦愁离。 但阿宝眼眸晶亮,看着楚越地界七月十五的海庙灯会,阴森惊悚的氛围却意外的,欢乐有趣。 抿唇轻笑,阿宝双手趴着窗沿,吹着温润海风。 就在此时,漫天的火树银花绽开。 照亮了夜幕,亦照出了随烟火纷纷落下的白色纸钱。 阿宝从二楼窗边,愕然看着无数白色纸钱燃烧着,随风乱舞。 此刻似被蛊惑,她怔怔伸出了手。 一片燃烧着的白色纸钱被风吹落在她指尖,白色纸钱燃成灰烬的那一瞬,在她茫然错愕的注视下,一只银蝶翩然而舞。 这只银蝶调皮地绕着她的指尖,轻盈扑扇着翅膀。记住网址 阿宝眨眨眼睛,欢喜道:“你从哪来?” 但银蝶却只在她指尖绕啊绕啊,蓦地飞远。 阿宝循着飞离的银蝶望去,远处—— 漫天的燃烧白色纸钱,竟是尽数变成了翩翩银蝶,越过纷纷仰头的人群,掠过这越州城的繁华屋院,泛着流银般的璀璨光芒,飞向无边无垠的广袤星幕。 蓦地,街市的人群爆发出震天响的欢呼。 阿宝好奇地探出窗,循着楼下街市人群的视线,看了过去。 她,顿时震撼。 城西老街距离那片海还有很长一段路。 按道理来说,是看不见海面的。 但她偏偏亲眼目睹了平静海面翻涌着火红滚烫的岩浆。 随即,一只机括巨人,踏汹涌岩浆而出。 机括巨人像极庙中神像,双手结法印,近乎三丈高,双目炯炯如炬,威严且凶狠,周身燃着金灿汹涌的火焰。 照亮了漆黑夜空,还有漫天银蝶。 待那机括巨人一步步踏向这老街四灵塔。 阿宝慢半拍发觉,机括巨人的法印之上,竟还有一人。 那白袍青年端坐巨人法印,戴着皎若云月的神面,马尾高冠,纯银锻造的鳞铠雪白如海浪,而身前横放着一柄长剑。 青年是谁,阿宝并不在意。 倒是青年手中的长剑,着实吸引了她。 那柄长剑的剑刃如尖利鲛齿,总令她觉得似曾相识。 漫天仍落着燃烧的白色纸钱,不断幻化银蝶,或远飞,或绕着机括巨人嬉闹,就在此时,身披火浪的机括巨人踏地如震,恰好经过这客栈的街窗边。 青年无悲无喜的眼神,定定看了阿宝一眼。 就是这坚不可摧的一眼,阿宝心神骤紧,竟怔怔地追随着那银铠白袍青年的目光,欲探究到底。 不知为何,她竟是愈发觉得那青年似曾相识。 可惜,区区一面具相隔,竟如隔绝了无边山海。 突然,又是漫天烟花炸响! 那尊浑身燃烧火焰的机括巨人每走一步,金灿绚烂的火星纷纷掉落,落地生根,开出满街的妖冶红花。 温润的晚风一吹,红花轻晃,婀娜曼妙。 客栈街窗边,阿宝放眼望去,如同置身花田。 蓦地,她便想起了志怪野闻的那一条,满布彼岸花的黄泉路。 就沿着这条黄泉路,那银铠白袍的青年,渐行渐远。 莫名的,阿宝直觉她和青年还会再见。 这时,客栈伙计推门来送茶点。 阿宝盯着远去的银铠白袍青年,询问伙计。 “那是谁?” “那呀?那是海王。” 闻言,阿宝蹙眉,纳闷追问,“海王究竟是什么?” “是海娘娘之子!咱们楚越海的王!”说着,客栈伙计又好心解释道:“但客官您刚刚瞧见的,应该是戏班伶人扮的。” “真正的海王早在数百年前就登仙成神啦!” “原来如此,多谢解惑。” 阿宝一边向客栈伙计道谢,一边暗暗感叹。 这楚越真是人杰地灵,惊喜连连。 从前只听闻,楚越之地的结界幻境,还有楚越百戏师,都极其厉害,专机括之变,擅化形之幻。 直到,昨日清晨,她机缘巧合地见识了失传已久的结界幻境,只隔一日,今晚她又亲眼目睹了机括巨人和这场瑰丽绮旎的海庙灯会,才知古籍里记载的都是真。 思及此,阿宝不由更是赞叹。 年年大手笔的海庙灯会,宣王倒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