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暴雨渐渐停歇,但风仍喧嚣。 阿宝懒洋洋地靠着轩辕凤燃,任由轩辕凤燃替她簪发。 那支他送的望月银簪,紧紧缠着青丝。 而后,见轩辕凤燃起身,阿宝拽住他手不放。 她喃喃问:“皇叔去哪?” 轩辕凤燃俯身在阿宝额头落下一吻。 末了,他哑声哄道:“午时炖的汤应该好了,我端回来。” “那你快点哦。”我怕它突然又打雷。 “别怕。数到一百我就回来。” 他的承诺从未失言,阿宝当然是相信他。 房门开了又关。 阿宝裹着绒毯,安静地盘腿坐在床榻。 “一,二,三,四……” 阿宝数的很慢,但房门始终未打开。 她的数数停在了八十九,想了想,决定暂时歇歇。 但这时候,窗框被吹得越是哐哐作响,周遭便越是安静,安静得让她想起她最近一直在躲着的裴归尘。 这两日,裴归尘倒是很认真在教她爱他。 他说爱一个人,便会想为他制造浪漫。 所以航行的第一日,他便让她邀他看大河落日。 她依言邀请了,但借口睡过头避开了那场落日约会。 谁知裴归尘竟未生气。 大福楼船经过湘妃峡,他又邀她赏湘妃峡的夜色河景,那是遍布整条峡谷水面的粼粼萤鱼。 漆黑夜幕笼罩下,满河萤鱼像星河倾泻凡尘。待大福楼船驶过,满河萤鱼纷纷散开,又像纷飞萤火。 确实是美景。可惜,身旁的人错了。 那晚,阿宝借口共赏美景,领着满楼船的人办了场夏夜烧烤。 众人有酒有肉,载歌载舞,玩的尽兴。 虽然裴归尘终于憋不住,冷着脸回了他的四楼船舱客房。 但是继续如此下去,绝对不行。 阿宝裹紧了绒毯,暗暗盘算着,若想令裴归尘继续相信她中了灵犀、她深深爱着他,那便得给裴归尘一点甜头。 然而,裴归尘就是前世的裴归尘。 和他情浓生欲,哪怕只是戏,她亦犯恶心。 正纠结着究竟该如何,走廊有人敲门。 紧接着嘎吱轻响,裴归尘推门而入。 整层五楼船舱,都是阿宝的房间。 最后是寝室,往前是书室,而裴归尘踏过门槛,便是茶室。 只是一瞬,裴归尘默默攥紧了他手里的书。 他心生冷意,眼神几乎凌迟了茶室。 步步逼近床榻的阿宝,裴归尘默然想,前世每回暴雨惊雷,她都很害怕,有时甚至哭着央求他念书给她听。 这回狂风暴雨,他犹豫了很久,决定来陪她。 但她似乎并不需要他陪。 裴归尘呼吸骤紧,满宫城在传阿宝怀孕时,他便想杀了轩辕凤燃。如今,这种杀意几乎攀到顶峰。 居高临下的站在阿宝面前,裴归尘默默攥皱手里的书,冷声问,“一个人真的能爱很多人吗?” 阿宝茫然:“什么?” 裴归尘倏地摁住阿宝肩膀,眼眸愈冷。 “意中人不该是唯一吗?” “裴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阿宝继续茫然,而裴归尘冷然自嘲,笑道:“我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自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但阿宝知道她如今在裴归尘眼中,既中灵犀,又无前世记忆。 她根本毫无理由恨他,想杀他。 思及此,阿宝理直气壮地掰着手指头,一个接一个数着:“云峥表兄,赵世子……你们都是东宫侧君呀!” 裴归尘怒血翻涌,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他冷冷嘲讽:“我在你眼中和他们一样?” “是的!”阿宝天真又无辜:“父皇曾告诉我,我是大启之主,喜欢谁,想要谁,就把谁收进宫里。” “所以我把你们都收进宫里了!” 天真又理直气壮的阿宝,每说一句话却都如重锤。 裴归尘被砸得呆愣,甚至有一瞬间的错乱。 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明明说过的。 裴归尘极用力攥疼了阿宝肩膀,质问道:“你说过。只愿和我一生一世。这句承诺难道是骗我?” 阿宝担忧的看着裴归尘。 她想,或许,她可以逼疯他。 “裴哥哥你梦魇了吗?那句话怎可能是我说的?简直太傻!我是大启之主,不可能只有你一个。” 一定有谁,是她最在意的。 裴归尘心神震愕,追问:“那轩辕凤燃算什么?!” “什么?”阿宝纳闷,这渣滓疯了? 裴归尘额角青筋紧绷,脱口而出:“若是我和轩辕凤燃都掉河里?你先救谁?” 这一问,阿宝觉得荒诞,裴归尘亦觉得他特别滑稽可笑。 但他看着她,却又格外想知道答案。 萧云峥,赵川策,或者还有别的男人,他都不在乎。 想在她心里最重要,必须先赢过轩辕凤燃。 “只能救一个,被留下的另一个必死。” “你救谁?” 裴归尘死死盯着阿宝,而阿宝措手不及,愣住。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船舱走廊里。 轩辕凤燃沉默如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