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宝知道裴归尘所想,定要嘲讽。 极难? 呵。 是根本不可能! 东宫内殿的殿窗旁,软榻晒着暖阳。 阿宝慵懒的调制新胭脂,坚决不主动开口。 漫长的诡异沉默,仿佛无止境。 然而,最终还是裴归尘先打破了死寂,意有所指,说道:“江南自古便是富庶丰饶之地,是朝廷税赋的重要来源。” 此话一出,阿宝便料定了裴归尘的盘算。 她一边鼓捣着胭脂,一边笑着抬眸,看向桌案对面的裴归尘。 如今,三州总督之位空缺,而满朝文武因下一任的三州总督是谁,吵得不可开交。 这般场面,前世亦发生过。 而在前世,裴归尘推荐了一名叫常康的河道官。 在下旨任命之前,阿宝特意调查了河道官常康,并无异样。 常康在河道任职的三年里,亦颇有功绩。 于是,阿宝同意了裴归尘的提议。 然而,直到她被活埋,裴归尘篡夺大启江山,登基称帝。 有一年,常康奉旨进帝都述职。 阿宝终于得知真相,常康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是裴归尘。而通过掌控常康,裴归尘的势力逐步蚕食了江南富庶之地。 阿宝心底冷笑,默然看着裴归尘。 重生而来,却再一次,拱手把江南掌控权交给你? 我没有自虐的兴趣。 思及此,阿宝铺开宣纸,右手指间沾了刚刚调制好的鸢蝶胭脂,以指为笔,在宣纸画出了一整幅的江南水系图。 殷红的蜿蜒水系,便如同大启的血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水’指的,既是江南四通八达的宽阔水系,便利迅达的漕运;亦指,大启的老百姓。” “江南水系众多,朝廷年年拨银到江南各州府县,用以春夏防汛,堤防巩固,然而总免不了每年汛期的两三处溃堤。江河两岸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阿宝盯着殷红的水系,故意曲解裴归尘的话,“我知裴哥哥是担心这三州总督选不好,又是下一个趴在江南老百姓身上吸血的林总督。是以,此番,我一定得好好选。” “说起来,那日,云峥表兄亦同我提过此事。” 说着,阿宝装作不经意,透露道:“云峥表兄向我推荐了一位治水能人,据说此人在江南河道深研多年,很有见地。” 见裴归尘眼眸微变,似有怀疑。 阿宝继续笑着,意有所指道:“我从未见过云峥表兄那般赞赏一个人,倒是叫我格外想见见这位常康,常大人。” 一听到常康的名字,裴归尘愈加起疑。 萧云峥何时同常康有联系? 转念一想,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常康的忠心,经历了前世,他是确定无疑。 既是如此,萧云峥故意向阿宝推荐常康新任三州总督,看起来常康是萧云峥的人,此举必然是为了引他怀疑常康的忠心。 裴归尘心中冷笑,原来是萧云峥的挑拨离间计。 不如,将计就计。 思及此,裴归尘附和着阿宝的话。 “在淮南之时,我亦常常听过这位常康的治水美名。” “正如萧侧君所言,是位能人。” 顺利测试了裴归尘,阿宝,但笑不语。 她拿了一旁的湿帕子,漫不经心的,擦拭指尖胭脂。 见状,裴归尘愈发捉摸不透阿宝的意思。 他正欲再次试探。 阿宝笑着说道:“六月十八是父皇的万寿日。” 话锋一转,她捏紧湿帕子,看向裴归尘:“按照惯例,东宫诸君皆得敬献贺寿之礼。裴哥哥可有想好送什么?” 阿宝轻笑的眼眸流转生辉。 裴归尘见之,蓦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