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堕冰窖,阿宝冷意彻骨,陡然清醒过来。 顾七绝问的没错。 若她是老皇帝,她会如何做? 自然是潜藏暗处,亲眼看看她和轩辕晤会说些什么。 阿宝终于明白了轩辕凤燃。 他陪她来的路上,为何特意嘱咐她,谨言慎行。 因为刚才在黑石高墙后的那一座西狱水牢里,在某面漆黑石墙之后,就站着老皇帝。 她说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都可能引起老皇帝的猜忌。 幸好轩辕凤燃提醒了她,而她今日,原本也只是单纯给五哥送一碗除夕饺子,送她的五哥最后一程。 阿宝瞬间冷静下来。 理智回笼,她警惕看向顾七绝,“顾指挥使这是,好心提醒本宫?” 顾七绝冷然,“日行一善。” 阿宝嘲讽,“原来,顾指挥使也知道作恶太多,需要行善积德呐。” 顾七绝锋利的眼眸淡然道:“公主殿下,与其嘲讽臣,倒不如仔细考虑晤王的劝告。” “凤燃王狼子野心,终有一日会是大启的乱臣贼子。” 见顾七绝神色肃冷,斩钉截铁,阿宝蓦然轻笑。 前世,亦是所有人时时刻刻在她耳边提醒,北疆铁骑彪悍,轩辕凤燃功高震主,狼子野心,随时能将她取而代之。 但最终,顾七绝才是那个大启的乱臣贼子,裴归尘篡夺大启江山能够成功,顾七绝功不可没。 这般想着,阿宝冷然嗤笑,缓缓逼近顾七绝。 直到,她站在顾七绝的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阿宝蓦然抬眸,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嫣然一笑,眸光潋滟,“苏公公那份盖下血手印的供词,是顾指挥使你呈上的。” “但供词里说的——他的幕后主子是裴即礼,是裴即礼插手了大皇兄的巫蛊宫乱,三皇兄的谋逆叛乱。” “顾指挥使,你信吗?” 顾七绝面色冷峻。 阿宝再次逼近,冷然视线如利刃般,慢慢划过顾七绝的脖子,“顾指挥使,当初三皇妃被赐毒酒,惨死宫中。” “若非裴家那位‘裴即礼’撺掇三皇兄谋逆,三皇妃也不用死。” 知道裴归尘是罪魁祸首这事,阿宝不愿暴露。 她点到即止,猛地往后退开,嗤然看向顾七绝,“顾指挥使,今日的提醒,本宫谢过,来日这份人情必还。” 话落,阿宝转身离开。 再次穿过道道高墙,头顶传来呜呜低沉的狂风呼啸。 而西狱这座黑石垒砌的重重高墙,不断震颤,叫阿宝心底又开始惶恐不安。 她怕,怕高墙倾颓,而她被掩埋在地底深处。 就像前世那样。 思及此,阿宝不由脚步加快,到了最后两三层时,她甚至提着裙摆在黑石高墙间,一路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阿宝气喘吁吁,终于在长长的漆黑廊道尽头,亮着一簇光。 在那一簇光里,站着一道不动如山的高大身影。 阿宝直冲着那道身影奔过去,光里的男人一手撑着黑伞,一手张开,将她牢牢抱住。 她双手反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鼻音闷闷的,“皇叔,那日宣室殿内,父皇亲自审问。” “父皇问你那晚在白玉京做什么,你为何知道我安排给你的答案,是我好奇白玉京,央求你陪我去瞧瞧的呢?” 轩辕凤燃并未回答。 暴雪里,他撑着伞,牵着阿宝的手,转身离开西狱。 直到走远,渐渐能看到东宫的殿门,轩辕凤燃才道:“白玉京一行,是你的秘密筹划。” “哪怕有所隐瞒,自然也有你的道理。” “皇叔只是赌了一把。” “我家小阿宝的隐瞒,是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