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诞日”前一天,李玑珏与李玑衡一起又将整个流程都走了一遍,只盼着当日不要出差错。 这时在城卫尉的李玑韶也被李玑珏找进宫。 这是大家彼此都扯破脸后,三人第一次聚在一起。 气氛一点都不剑拔弩张,反而十分和谐。 “弟弟已经让城中守兵在明日多加谨慎。”李玑珏在说清担忧后,李玑韶保证的说着。 瞧着李玑韶一副紧张样,李玑衡笑着说道:“无需紧张,就按着‘新日’那日来。” “三弟说的对。”李玑珏也对李玑韶安抚道,“‘新日’那天,孤瞧着城中就很是井然有序,所以七弟不必有太大压力。” 李玑韶颇为感激道:“多谢太子与三哥提点。” 李玑珏与李玑衡也仅是笑了笑。 “对了,三弟与七弟为父君准备的是什么礼?做哥哥的是否可以提前知晓?”李玑珏挑眉问道,说实话他是没准备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的。 “这个可还不能说,说了岂不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了?”李玑衡颇有几分神秘的说道。 李玑韶也跟着附和道:“三哥说得对,等到了明日,太子自然就知道了。” “都是小滑头,不说便罢了。”李玑珏笑着,语气带了少许责备,“再将流程都核对一番,孤做东请你们去水听风食饭,赏脸否?” 李玑衡与李玑韶也都应下。 三人正同采买的大内侍说着话,伺候在国君跟前的内侍突然进来,带着几分慌张,跪在三人面前。 “陛下请三位殿下去大殿商议事情。” 李玑珏将内侍的慌张瞧在眼里,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内侍近乎贴在地面上,说了句“卫疆那边传消息过来了。”便没了音。 乍一听,三人都以为是远在卫疆的李玑璇送给父君的礼刚好送到了,父君高兴,邀三人同去看看。 等到了大殿,他们才知道自己想漏了一点。 就算礼已经到了,但也该是在明日“君诞日”当天送出,而非它的前一天。 跪坐在首座的李云势脸色阴沉,不威自怒,隔得远远的,三人都能感受到来自父君身上的戾气。 “老四遇袭,重伤未醒。” 这一消息让跪着的三人都是一惊。 “告诉寡人,这里面有没有你们的手笔?”李云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稳,不点都不像一个发怒的人,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国君是极怒了。 大殿内宁静一片,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都没有?”李云势反问道,怒极反笑,“好好好!等寡人查出什么后,你们就小心着你们的皮!” 说完,李云势甩袖便走,留三人跪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 李玑衡觉得他的手心中都是汗,整个人有种虚脱的感觉。 李玑璇遇袭,他总觉得与红衣、季少庄主有关。 本还闷热着的天都城,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将干燥地面上的灰尘粉末儿都吹起,阴云翻卷,使得整个天都城猛然暗下。 星阁筮官说今日有暴雨,更有惊雷,果不其然。 卫疆的天同样阴沉又灰蒙蒙的,闷闷的,使人感觉到很难受,整个熙提军中气氛都很是沉闷。 也不知道是天影响了人,还是人影响了天。 曾义几不知道,为何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烈因护翊王而亡,翊王旧伤复发又兼之添了新伤,一直都昏迷着。 曾义几觉得他的一双手都在抖。 他从不觉得他会为了一件事而后悔,但唯有这一件,他后悔了。 他该看着的。 刚从军医那儿出来的佘将军,整个人比先前轻松不少。 鬼知道当他看见翊王浑身是血的模样时,心中是怎样的崩溃,幸而无甚大事。 他向着大营外围走去,看见站在帐篷前看着双手发愣的曾义几,他缓步走过去。 “不是你的错。”他吐出一口气道。 曾义几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佘将军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说道:“军医刚刚说了,殿下并未受到重伤,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旧伤的缘故。” 曾义几木木的看了眼身旁的佘将军,愣愣说道:“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曾义几与马烈是共患难过的好兄弟,佘将军也是能明白曾义几的悲伤。 他看着曾义几这般失魂的模样,还想着安慰一下,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陪在曾义几旁站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节哀罢。” 过了好一会儿,佘将军都已经走了,曾义几才轻声应道:“好。” “轰隆隆”远处传来雷声,风将土灰吹起,将帐篷的门帘吹开。 远处的雷声响了许久,但却并未有丝丝雨水落下,只是空气中的那些燥热被赶走了不少。 酝酿了好一段时间的雨终于在第三天落了下来,雨不算大,但却足以冲刷点久晴的尘埃。 李玑璇便是在这天夜里醒来的。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似乎他梦到了自己的两世。 第一世容姬还活着,他在众臣的推举下成为国君,容姬则为国母,虽一生无子但堪称幸福美满。 那世,李玑权未亡,与甄宛有一子,在自己的封地上做了个闲散王爷。 太子李玑珏因发动兵祸而被废,一生都被圈禁在原旻王府中。 李玑衡因被举在国南水洪时坑杀百姓过多召来残暴不仁的名声,最后因后宅之祸殃及自身,在回封地的时候被自己与卫国派来的人杀死。 至于李玑韶,狼子野心,但能力不足,被贬为庶人。 这是他的第一个梦,他称它为一世。 二世他与李玑珏的处境对调了。 李玑珏在众臣的推举下成为国君,而自己因被李玑珏陷害,发动兵祸被乱箭射死,容姬也跟着一同死了。 李玑衡死了,李玑权死了,他死的时候也李玑韶还未死,李玑枢也还在。 后宫中除了李玑珏的母亲,其他宫妃都死了。 似乎所有人在这一世都格外惨,除了李玑珏。 这是他第二个梦,他称为二世。 梦中一切都显得格外真实,似乎当初便发生过那样的事。 李玑璇捂着自己平坦的心口。 那天,暗中的箭矢并非只有一支,马烈替他挡了一支后,还有支更小更利的箭矢冲着他的心头射去。 他明明看见看见箭矢刺入了心口皮肉,自己鲜血淋漓。 他摸着没有任何伤口的胸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容姬。”李玑璇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时泪如雨下。 这是他自容姬走后第一次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