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衡的御史衙卫,赶来包围萧王府时,只见到漫天大火。 几乎,烧红了整片夜幕。 而满脸脏灰的阿宝,怔怔站在救火的人来人往里。 同谢无碍擦肩时,他被一把拦住。 只听谢无碍肃然低声道:“阿姐说,立刻查出郑家名下的所有仓库和江南城的医馆、大夫的详情;再来就是徐家,把徐家那宅子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最后,封掉附近三条街的街巷,不准任何人靠近。” 火烧萧王府,一切归于灰烬。 而这场初雪一下便是整整三日。 菩提寺,百年的古庙,笼罩在雪夜里,分外寂寥。 阿宝请了僧众做超度法会,念经三日,她亦留在庙中三日。 直到古庙后的宝塔,传来了空灵冷彻的钟声。 这时,悄然走进大殿的谢无碍,小声道:“阿姐,萧六他,有话想对你说。” “让他,进来。”阿宝合上了面前的古经。 萧六进来的时候,手里带了封信。 “灵籁来救我与十弟的那晚,恰好被云峥兄长遇到。” “这是,云峥兄长托我的。必须在他死后,亲手交给殿下。” 信,很长,好像萧云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而香雾缭缭间,阿宝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萧云峥。 不是身着染血孝服的他,也不是眼神荒芜的他,而是那天清晨。 她偶然撞见,在满树的淡红柿子花飒飒而落间,映着晨曦舞剑的青年将军。 他收了剑,朝她看了过来。 “阿宝,你隔着窗,见到我的那晚,我就知道了我母亲投靠裴南山。” “她借裴南山之威,恐吓郑夫人给萧绛河下药。” “我借此与郑夫人一道,开始杀人。” “再假装为萧家的江南权势,为萧净月向你复仇,我代替我的母亲,顺利和裴南山联了手。” “先是按照裴南山所言,抓了伊芽威吓那蛮族人。” “再是从江南军营的火药院里,拿走震天雷,减量易装后放在那间柴房。” “我的母亲,是我杀的。” “其他手足,也都是我杀的。” “这是我的认罪书。” “这场错误,当年因我的存在而起,便该由我来结束。” 阿宝看着白鹿山,红柿林里的萧云峥,终于可以笑了。 “阿宝,虽然你已知晓,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西疆宛城,确实有裴家据点,这些时日,我更得到了一些,对你有用的消息。” “就在信的最后。” “还有最后一句,隐瞒你的那些事,对不起。” 而古庙的大雄宝殿里,清香缭绕。 两排铜架的幽幽烛火,木鱼轻敲,佛像静立,如同阿宝见过的每一尊金身佛像那般,拈花轻笑。 阿宝双手合十,敛眸,却见左手掌心紧紧裹着纱布。 那晚,郑贞儿照着萧云峥的话,骗了谢无碍。 萧云峥根本就没有中裴家的僵毒。 所以,她的血,也根本救不了他。 因为,萧云峥早就,没打算活过那一晚。 阿宝双手交叠,俯身,轻拜。 她想起当年白鹿山念书时,萧云峥就说过,江南城有一座很灵的菩提古寺。 善男信女来烧香的,所求所愿,皆所得。 一滴泪滚落,在佛前的青石板干涸,阿宝默念:所以,请,让他下辈子,过得好一些。 张兰衡问:“不进去,找她吗?” 轩辕凤燃的黑袍袖中,攥紧了拳:“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是,独自待会。” “而我,就在此等她回头。” 鹅毛大雪纷飞,扑到狐裘的毛领,带着冷意。 半晌,阿宝踉跄起身,忍着膝盖酸麻,默然走到黑袍皇叔面前。 他伸开了双手,她拥住他。 黑袍权王只是默然抬手,将她更紧地拥进他的怀里,试图用怀抱给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