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47章 工作(1 / 1)




【007日记十八】
【小恶龙的运气总是不错,竟然撞上了最难找的观测对象之一。
老赫全名赫尔曼·科克,也是前任监管者最高执行官,编号041。
中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就任结束后,自愿成了遗物整理部门的部长,奔波在亡者与亡者之间。】
·
路天丛对于桑觉来说只是萍水相逢,只是隔着病房的长廊远远地看了一眼,感受到的只有麻木与萧瑟。
桑觉是一只对未来没有规划的恶龙,因此他从没想过这个失去了所有队友、断了一条腿的男人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更没想过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他自杀的消息。
桑觉悄悄抿了下唇。
为什么呢?是像包沧大叔说的那样,失去了一切可失去的以后,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吗?
诗薇看了桑觉一眼,随口道:“小甜心认识路天丛?”
“我不叫小甜心。”桑觉纠正道,“我叫桑觉。”
“好哦,小甜心。”
和现在占据了大多数又糙又不讲究的男人相比,桑觉看起来确实很‘甜’。
“……”
桑觉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我不认识路天丛,只是在医院见过。”
“断了腿的路天丛?还帅吗?”诗薇问。
“我不知道,可能帅吧。”桑觉补充道,“没有执行官帅。”
正在帮忙清点遗物的老赫瞥来一眼,诧异道:“哪个执行官?”
监管者最高执行官只有一个,但执行官并不止一个。
即便知道大多数人都不喜欢霍延己,桑觉还是毫不避讳:“霍延己。”
诗薇一乐:“不错不错,同好啊小甜心,霍延己可是我梦中情人的第二名。”
桑觉拧起了眉,不知道应该先介意小甜心这个称呼,还是该介意有雌性喜欢霍延己,或者介意——
桑觉不满道:“他为什么才第二名?第一名是谁?”
诗薇挑了下眉,道:“这很重要?”
桑觉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重要,这是别人的秘密,他不该多打探的。
他看向仓库管理员老麦,说:“我今天没带推车,可以改天来取吗?”
老麦点头:“可以。”
“谢谢你。”
桑觉转身,想了想还是对诗薇说:“你不要把霍延己当梦中情人了,他答应我不找雌性的。”
说完桑觉又拧起眉——差点忘记了,这个星球雄性和雄性在一起也很寻常,他还得让霍延己答应不找雄性。
总之是人都不行……动物也不行。
不然就强行把霍延己打晕带回母星,绑在卧室的床上,替代他的抱枕。
哼。
诗薇有点想笑,一开始还以为桑觉在说大话,但桑觉表情很认真,令她不由想到最近的那些传闻。
不会这么巧吧?
她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经地问:“你真认识霍延己?”
桑觉没回答认识,也没否定:“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
刚把遗物堆进仓库的老赫直起身,打量了桑觉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在找工作?”
桑觉犹豫了下:“我确实没有工作,但还没想好找不找。”
出城做佣兵任务对他来说没有好处,除非他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霍延己这样的重要人物,才能对007的数据分析起到作用。
但留在城里的话,他就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老赫拍拍手,嘶哑地自我介绍:“我叫赫尔曼,不过大家通常都叫我老赫,这位是我的员工诗薇
,我们来自监管局居民遗物整理部门,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的同事?”
桑觉老实道:“但成为监管者要先通过考试,我不喜欢考试。”
而且他是个‘畸变者’。
目前还没有哪个畸变者成为监管者的先例。
桑觉突然感到奇怪,为什么畸变者和监管者的身份不能共存?像遗物整理这种工作,其实畸变者来做也可以的吧?
但好像大多数畸变者都是佣兵或者军人,其它职业很少见到。
诗薇虽然很诧异老赫突然对一个陌生人发出邀请,但还是配合道:“我们部门是监管局最忙的几个部门之一,分配到的人手却最少,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死人家里,就是在去死人家的路上。”
老赫点头:“成为监管者确实要考,但我们可以招编外人员。”
桑觉有些迟疑,但耳边突然传来007的声音:【建议您答应他。这份工作不错,可以接触到各种层次的人类。】
桑觉与老赫对视着。
老赫是个两鬓斑白、腰背有些佝偻的老人,气息闻起来在60到70岁之间,这个年纪对于没有畸变的普通人来说,离死亡已经不太远了。
他的眼神很浑浊,但浑浊背后,似乎又藏着什么。
桑觉直白地问:“你认识我吗?”
老赫笑了声:“你说你叫桑觉。”
桑觉点点头。
老赫坦诚道:“今早,我收到了一份来自霍中将的推荐信。”
“……”
桑觉懂了,这是霍延己给他找的工作。
诗薇顿时乐了:“你就是传闻中那位——”
老赫瞥了她一眼:“别乱说。”
诗薇耸耸肩,对桑觉伸出手:“欢迎成为我的同事。”
桑觉有点纠结。
虽然007和霍延己都想让他做这份工作,可是……
他最终伸出手,蜻蜓点水地与诗薇握了握手,道:“谢谢,我可以先试几天。”
诗薇凑过来,小声问:“你真跟霍延己上床了?”
“……没有。”
桑觉下意识就想说雄性和雄性是无法上床的,可科林说过的话浮现在耳边,可以用后面……
他低头琢磨着,那样会感受到快乐吗?
人类与动物不同,动物的恩爱过程是很痛苦的,它们交配是本能,就像编好的程序,到了春天,到了特定的时间或节点,它们就该繁衍了。
而人类交配除去为了繁衍,还为快乐。
“想什么呢?”诗薇拍了下他肩膀,“走了!”
桑觉疑惑跟上:“去哪里?”
老赫道:“去下一家。”
桑觉跟在后面,茫然道:“我也要去吗?”
诗薇边走边回头问:“你想过两天再工作也可以,不过我们最近真的超级忙。”
好叭。
桑觉考虑后还是跟上了他们,因为就算现在离开,他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离开遗物管理处,呼吸都会轻松点。
和桑觉同步走出来的男人抱着一个纸盒子,里面承载着他某个朋友的全部人生。他深吸一口气,又长吐出去,大概是在劝自己放下。
右转的诗薇头也不回地招手:“这边!!”
白天的主城忙碌得不像话,因为宵禁的缘故,所以大多数事情都要白天处理完毕。
诗薇手里的死亡名单长得能拖地,她边走边碎碎念:“下一家……低层区13号小巷12-501,屋主叫余人,是鱼人基因畸变者。这名字……干脆叫人鱼得了。”
又是一个听过的名字。
桑觉呆了呆:“他怎么
死的?”
诗薇意外道:“你又认识?”
桑觉说:“余人是灯塔的工作人员,我之前去送朋友的勋章,和他说过话,他的鱼鳞很漂亮。”
“收不起来的鱼鳞吗?看来是个低级融合的畸变者。”诗薇皱了下眉,“既然在灯塔工作,说明他不出城……难道是被守旧派的极端份子杀的?”
走在最前方的老赫脊背微弯,道:“不要做无端揣测。”
桑觉不解:“守旧派?”
老赫显然从霍延己那知道了桑觉是新居民,对他不了解这些也没感到惊讶。
“目前安全区的幸存者大致分为三个派系,一是激进派,推崇基因污染是人类‘进化’论。二中立派,坚持要保证人类的纯净血脉和基因,拒绝‘进化’,但不干扰其他人的选择——”
老赫对城里的布局很了解,不用地图或导航也依旧走得很顺畅。
穿过一栋栋灰色高楼,老赫带他们走下一道几乎望不到头的破败楼梯,台阶下久了,会给人一种步入地狱的错觉。
下面实在太阴暗了,冷风阵阵,空气潮湿,阳光都被破败的楼房挡住了,街上还有很多废弃的易拉罐,很多天暴雨留下的积水还未干涸。
余人就住在这种地方。
走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狭窄逼仄,两边墙上都镶满巨大的通风管道,管道基本都在住户家的窗户下,绑满像刺猬一样的铁丝,大概是为了防小偷。
两边有一些老旧的铺子,小酒馆尤其多,还是那种无法进去坐坐的小酒馆。
调酒师站在街边的吧台后面,外面摆着一排排高脚椅,酒客就坐在街边,和调酒师或旁边的人畅饮闲聊。
但这里的氛围有些诡异,准确来说,是低层区的住户有些诡异。
桑觉跟在老赫身后,走过一个个转口,踏上一段段小台阶,越到里面光线越暗,也越压抑。
他目前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和余人一样,是低级融合的畸变者,基因融合给他们的外表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几个坐在破旧高脚椅上的男人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眼里透着阴狠和不带掩饰的敌意。
左边的男人模样最可怖,他的右半张脸都像融化的肉色物体,保持着向下流动的形态,下巴上的肉形成了水滴形,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的右眼球也不在眼眶里,而是在鼻翼与嘴角的衔接处,被肉色包裹着,眼白外翻,只有一小块眼珠露了出来。
就连他握着酒杯的右手,也因融化黏在了一起,只有大拇指能正常活动。
桑觉问前面带路的老赫:“你刚刚说分为三个派系,那还有一种呢?”
诗薇道:“最后一个派系就是‘守旧派’,守旧这个词可能有点美化他们了。”
老赫沙哑着声音,缓缓道来:“他们坚持‘非我族者,其心必异,皆为怪物’,认为融合了其他基因的畸变者已经被魔鬼玷污,不配再称为人类,终有一天,人类高贵的血统会因这些怪物而覆灭。”
“……”
诗薇继续道:“他们对低级融合的畸变者敌意很深,有一部分高度极端的守旧派甚至会猎杀这些畸变者。”
桑觉一愣:“余人就是这么死的吗?”
诗薇懒懒道:“只是猜测,毕竟城里治安还是挺好的,除了那群总是挑事的守旧派之外。”
他们在一条巷子里的尽头停下,面前有条往上的狭窄楼梯,余人就住在五楼,这里甚至没有电梯。
“早期低层区鱼龙混杂,被罪犯、小偷、危险分子占据着,后来治安一点点好了起来,但没人喜欢住在这种不见光的地方,低层区面积又不小,改造起来成本过高。”
三人走在昏暗的楼梯间,诗薇从包里
翻出手电筒,继续道:“后来低层区就慢慢演变成了低级畸变者聚集地,因为在上面他们深受歧视,守旧派称他们为‘见不得光的怪物’。”
“他们应该很难过吧。”
“比难过更严重。”诗薇道,“常年住在这种阴暗不见光的地方,深受歧视,又在这种随时会丢命的时代,心理都会慢慢扭曲。”
“所以我们小心点。”老赫哑声道,“守旧派会猎杀低级畸变者,而低级畸变者平等地仇恨每一个人,无论你是不是守旧派。”
这就像一个逃不开的循环。
ap 在普通人眼里,低级畸变者是恐怖危险的代表,而低级畸变者因为这些歧视开始做一些恐怖危险的事,两者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恶劣,不可调解。
“霍延己上任最高执行官后,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最不可控制的就是人心。”诗薇说,“但霍延己厉害就厉害在,他上任第一件事就力排众议,开启了宵禁制度,这大大减低了两方的冲突与伤亡。”
大多数冲突都是在夜晚发生的,而夜晚一旦不能外出,就像一盆凉水浇灭了仇恨的烈火。
宵禁虽然限制了自由,却大大提高了治安,降低了城内动乱与居民的死亡率。
老赫却道:“宵禁制度也只能治标不治本,仇恨和冲突一旦被压抑久了,容易出大事。”
“但您在……”诗薇瞥了桑觉一眼,把话收了回去,“您不是再清楚不过吗,他们之间的矛盾无法调解。”
“是啊。”老赫体质不错,爬了这么久的楼梯都不带喘的,“可人不就是这样吗,不断什么时候都没法齐心,内部斗争永不间断。”
他们顺利地来到五楼,放眼望去,一眼看不见头的走廊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入户门,这一层最起码住着上百个人,十分拥挤。
墙面灰败陈旧,贴满乱糟糟的广告,其中自然少不了平日最常见的开锁和黄色小广告。
余人家在最里面的第三户,只有他家门口干净整洁。
桑觉问:“没有钥匙,怎么进去?”
“等着。”
诗薇熟练地拿出铁丝,直接插进锁孔,轻轻转了几下,就听到咔哒一声,她回眸一笑:“撬锁是我们部门的人手必会技能。”
桑觉有点好奇,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技术。
推开门,整间屋子的布置一览无余,房间加上卫生间一起就只有十二平米,唯一的窗户在床头,小到桑觉都钻不出去,只能透进一点浅淡昏白的日光。
原以为老卡尔的房子够简陋了,没想到还有更贫穷的。
不过房间闻不到一丝异味,所有物品都摆放得很整齐,看得出来主人很爱干净。
“嗒”得一声,灯开了。
老赫看了眼时间,目视前方,按下手腕上的怀表,似乎是个录音机。
他肃穆而郑重,嘶哑的声音像抽拉的生锈风箱:“坍塌历325年12月19日上午10:43分,我作为遗物整理师来到低层区13号小巷12-501,为余人先生收尾人生。”
对于低级畸变者来说,他们唯一会被尊称为‘先生’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一刻。
老赫说完放下背包,道:“开始吧。”
桑觉问:“我要做什么呢?”
诗薇扔给他一个棒棒糖,也给自己撕了一个:“小甜心第一次干这活,可以先在旁边看看。”
桑觉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嗅了嗅后含进嘴里,含糊道:“这些东西都要带走吗?”
诗薇摇头道:“他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城内,所以没有提前委托过。只需要整理有用的东西,其他的都要丢进下面的回收箱,然后对整间屋子进行消污染处理,就算结束了。”
“那他的
遗物最终会怎么处理呢?”
“居民用不到的东西会充公,用得到的物品会出现在一月一次的慈善广场,分发给有需要的人。”
余人的东西不多,倒是很好整理,鞋子衣服这些东西都算遗物,可以留给一些实在买不起生活用品的人。
诗薇摘下墙上的便利贴,随口读出上面的内容:“今天有个普通人夸我脖子上的鱼鳞很好看,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确实有点开心。他似乎很想要一片,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就把家里之前脱落的鳞片送给他,晒干过的,摸起来不会黏腻,希望他会喜欢……”
日期是121日。
诗薇递给桑觉:“不会是你吧?”
毕竟大多数普通人看到人身上长出鱼鳞,就算不一脸嫌恶,也会离得远远的,更别说夸好看了。
桑觉摘掉嘴里的棒棒糖,抿了下唇:“真的很好看。”
诗薇扬起唇角,嫣红的嘴唇含着棒棒糖的末端,牙齿发出咬合的嘎吱声:“要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的审美,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桑觉没应声,诗薇认为是极端的守旧派杀死了余人。但之前霍延己说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随意揣测任何人。
墙上的便利贴不少,他一一看去。有些便利贴很旧,有些很新,交错地贴在墙上。
【真的太可笑了,也许高层就是想把我们逼上绝路,让一个极端的守旧派成为监管者最高执行官,疯了吧?枉我曾经还把他当做偶像。】
这是在说霍延己吗?
桑觉抿了下唇,好像不管是畸变者还是普通人,对霍延己的误解都很深。
明明霍延己很好,并不极端,他只是在努力地维持秩序。
不过当年,霍延己为什么要说出那番令人误解的话呢?
【我告诉他们,霍延己出现在了灯塔前,来送畸变者的勋章,他们都不相信,或觉得霍延己在作秀……我心里也隐隐这么认为。】
【真的是够了!今天被一个令人作呕的胖子吐口水!这种油腻邋遢出口成脏的人都能得到尊重,凭什么我不能?】
【又是想干脆去死的一天,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平和的沐浴阳光……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走出低层区,寻常地走在街上呢?】
【他们说,那些所谓的高级畸变者也有罪……这些人的强大成功更加衬托了我们的卑劣丑陋。】
……
【他们说,要换一个最高执行官……我有些不安?怎么换?】
【我想举报他们,换一个人成为最高执行官,我们就能得到最好的待遇吗?好像并不可以。】
最后这几张贴纸的内容有点奇怪,桑觉趁后面的诗薇和老赫不注意,把这两张摘下来偷偷塞进了口袋,打算带回去给霍延己看看。
余人住了三十年的屋子,他们二十分钟就收拾完了,一大一小两个纸箱。
大纸箱里装着余人的衣服鞋子,还有一卷被褥。小纸箱只有成年人的两个拳头大,余人的私人用品就都在那了,都是一些平日收藏的酒瓶盖。
这就是余人的一生。
最后就是消污染处理,污染基因在空气中存活不长久,但以防万一,还是要进行全面消毒。
离开的时候,老赫带着诗薇朝里面欠了欠身,表达最后的哀悼。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余人这个名字也会被彻底地尘封在居民数据库中,再难有人记起。
诗薇递来一包纸巾包起来的东西:“哝,拿着。”
桑觉打开一看,是一包坚硬的鳞片,即便脱落已久,它们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光泽。
“既然他说了想送给你,那就随你处理吧,丢掉也行。”诗薇扔掉棒棒糖的棍子,“但想要收藏你
就得小心点,别被划伤污染了。”
“好的,我会小心保管的。”
桑觉收下了这份礼物,帮老赫一起把大箱子抬了下去。
这样的遗物收取持续了一天,如果东西少,他们都多跑几家,累在一起然后送去遗物管理处,东西多就要收一家去一次遗物管理处。
但大多数死者的遗物都和余人一样,一两个小小的纸箱就装完了。
晚上六点,桑觉终于迎来了下班。
分开的时候,诗薇给了桑觉一个工作牌:“你要是觉得这份工作还可以,明天就带着它来a区1号监管局报道,我们一起出发。”
“我的工资是多少钱?”桑觉最关心这个。
“月薪二百五。”诗薇摆摆手,并起手指抛了个飞吻,“明天见,小甜心——如果你能帮我告诉霍长官,有位美丽的女士非常想邀请他共度一夜就更好了。”
“……”桑觉眨了下眼,“他拒绝了。”
诗薇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这句,跟在老赫身后消失在人群中。
熟悉的宵禁广播再次响起,还有三个小时的倒计时。
桑觉在原地站了会儿,感觉今天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老卡尔的酒水也没领,领了也不知道该放哪。
他没有家。
……
书房里,正在批阅文件的霍延己第三次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没有开门的声音,也没有讯息。
他站到窗户旁,注视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拨了个通讯出去。
“桑觉还在您身边吗?”
“不在了,遗物整理处六点下班。”那边传来老赫低哑的声音,“那孩子有点说不出来的怪,你要注意点。”
霍延己嗯了声:“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挂断后,霍延己直接给桑觉拨了个通讯过去,很久都没人接。
就在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通讯器里响起了一道试探的声音:“是霍长官吗?”
“……是我。”
十分钟后,霍延己出现在了老卡尔曾经经营的酒馆里。
这里乱糟糟一片,东倒西歪一地人,多少都带了点伤,鼻青脸肿,到处都是酒瓶碎片。
桑觉站在吧台旁,被巡逻队的人管制住了。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却不开心地移开视线。
霍延己走过去,捏过桑觉的下巴打量了会儿,淡淡问道:“喝酒了?”
桑觉闷闷道:“嗯……”
霍延己问:“为什么打架?”
桑觉道:“他们对我动手动脚,说要带我体验一下多人运动——”
“好了。”霍延己脸色一冷,没让桑觉说完。
侧身对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巡逻队队长道:“《监管法典》四十二条,对方寻衅滋事污染骚扰在先,当下做出的反击算什么?”
“正当防卫……”
霍延己冷声道:“店里不是有监控?具体怎么回事仔细查清楚,该拘留的拘留,该罚的款一分钱都不能少。”
“是!”
他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新酒馆老板:“桌椅酒水损失你估个数。”
老板是真想说你们快走吧,可一想到一团糟的店面又肉疼,最终迟疑地报了一个数字:“差不多600币。”
霍延己把这笔钱划给了他,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牵走了桑觉。
巡逻队有苦说不出,按理说这种情况,两方都得带回监管局审讯……
桑觉像是在外面犯事被家长领走的小孩子,回去的路上闷声不吭,身上的酒香很浓,显然喝了不少。
霍延己问:“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桑觉还有意识:
“八点多了……”
霍延己淡道:“九点宵禁,为什么八点还要喝酒?”
桑觉抿着唇,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因为我不知道去哪里。”
霍延己停住,转身和桑觉面对面:“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喝醉了,但小恶龙的逻辑线还是清楚的:“你早上把背包整理给了我,还给我介绍工作,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继续打扰你,也不喜欢和我睡觉——”
霍延己皱了下眉,还没说话,桑觉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但是我真的不想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很孤独。”
“没有不让你住。”霍延己理了理桑觉打架弄乱的衣领,“给你介绍工作是为了让你更了解安全区的生活,有独自养活自己的能力,如果有天我死了——”
桑觉不高兴地打断:“你不会死的。”
霍延己垂眸,抚了抚桑觉的头发:“人都会死的,桑觉。”
桑觉咕哝着:“可我就不会……”
霍延己没听清:“什么?”
桑觉突然扑进霍延己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会死,博士会死,霍延己也会死,那他该怎么办呢?
他收回出发前对博士说的那句“我不怕孤独”。
他现在怕了。:,,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