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但这也可能是环境造成的。不过赫尔墨斯似乎经常情绪低落,而且他也常服用它。但如之前所说,或许这只是环境造成的。” “也许人们永远无法得知。” “你今晚挺畅所欲言的,不仅说出人名来,还归纳出各项动机。” “大家今晚都在大厅欢庆,陛下也确信自己已经捕获了猎物。 他松懈所有的警觉,他的间谍们也获准轻松自在度过这个夜晚。”他酸溜溜地看着菲林。“但菲林相信这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你认为可能有人窃听人们在这儿的谈话?” “只要情况允许,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窃听偷看,同样的,别人也可能会窃听和监视我,只是有这个可能。然而,一个人若是心存侥幸,也就不会活到菲林这把年纪。” 一个久远的记忆顿时充满了意义。“你曾告诉菲林你在王后花园等于是个瞎子,一点影响力也没有。” “确实如此。” “所以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盖伦让你吃了什么苦头。我只听到谣传,但这些闲言闲语通常不可信赖,也和事实相距甚远。 但是你差点儿被打死的那个晚上……不会吧。”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菲林。 “难道你相信我也许知道这件事,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你承诺不会干涉菲林的学习。”菲林僵硬地回答。 艾特罗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叹了口气。“我想你不会完全信赖任何人,或相信有人会关心你我顿时哑口无言,也不知答案为何。先是博尔赫斯,现在轮到艾特罗让菲林不安地审视自己。 “噢,好吧。”艾特罗因菲林的沉默而让步。 “来想想我一开始提到的,亡羊补牢之计。” “你要菲林做些什么?” 他从鼻子呼出一口气。“什么都别做。” “可是……” “千万别做任何事情,而且时时刻刻记住。王储赫尔墨斯逝世了,就相信它,也相信陛下有资格继任王储,更有权为所欲为。 先抚慰他,让他无惧于任何事情,因为人们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已经赢了。” 菲林思索片刻,然后起身掏出腰刀。 “你在做什么?”艾特罗问道。 “做陛下期待菲林会做的事情,相信赫尔墨斯确实死了。”菲林把手伸到脑后,抓住绑着战士发辫的皮绳。 “我有大剪刀。”艾特罗烦扰地指出,然后走过去把剪刀拿过来站在菲林身后。“要剪多少?” 菲林想了一下。“我想尽量剪短,短到像哀悼加冕过的国王般来哀悼他。” “你确定?” “陛下会期待菲林这么做。” “我想那是真的。”艾特罗从打结处一刀剪掉菲林的发辫。看着它突然掉落在菲林面前的感觉很奇怪,此刻头发的长度还不到菲林的下巴,好像他又是个侍童了。 菲林抚摸头发感受它的短度,同时问他:“那你会怎么做?” “试着替国王和芙萝娅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一定得为他们的旅程做好万全准备,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在黎明时分像影子般消失无踪。” “你确定有此必要?” “人们还有其他的路可走么?他们如今形同人质,毫无力量。内陆公爵们心向陛下,沿海公爵们则对克里克失去信心,芙萝娅却让自己成了他们的盟友。 菲林得拉着她所串起的线,看看能做什么安排,至少确保他们的安危不至于被利用来对抗返乡试图取回王位的赫尔墨斯。” “如果他回来的话。”菲林忧郁地说道。 “当他回来时,古灵会和他一道。”艾特罗酸酸地看着菲林。 “试着相信些事情,小子,看在菲林的份上。”毫无疑问,盖伦指导菲林的时期是菲林在公鹿堡最痛苦的日子,但和艾特罗那夜会晤后的一周几乎只比那段痛苦的日子好一点。 人们像被踢开的蚁冢,无论菲林身在城堡何处,事事都提醒着菲林的人生基础已经粉碎了,的确今非昔比。 一大群来自内陆公国的人前来见证陛下成为王储的过程,要不是马厩早已空空荡荡的,博尔赫斯和阿发可真会忙不过来。 城堡里到处都是内陆人,有高大且发色淡黄的法洛人,还有强壮的提尔司农人和牧人,他们和公鹿堡里削发哀悼的忧愁士兵们形成强烈的对比,冲突也不时发生。 来自公鹿堡城的抱怨,演变成比较内陆人入侵和外岛人劫掠的讥讽,幽默中蕴含苦涩。 与涌进公鹿堡城的人潮和商机形成对比的,是不断从公鹿堡流出去的货物。 公鹿堡每个房间都遭人厚颜无耻地掠夺一空,织锦挂毯和地毯、家具和工具,以及所有的补给品全都流出城堡,被装上驳船运往上游的商业滩,而这一些总被说成是“为了安全起见”和“让国王舒适”。 城堡中的家具有一半都给装运到驳船上了,这可让急惊风师傅伤透脑筋,不知该如何安置满屋的宾客。 接下来几天,陛下看来似乎尝试在临行前,毁了那些他所无法带走的东西。 在此同时,他大肆铺张地让自己的王储继任仪式尽可能华丽奢靡。 菲林真不知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至少对我来说,他很显然想让五大公国的其中四个公国自生自灭。 但诚如仆人警告过菲林的,用他的方式去衡量陛下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只因人们毫无共通标准可言。 或许,坚持让维洛特鲁、紫罗兰和克劳修斯的王公贵族们目睹他继任赫尔墨斯的王位,是个菲林无法理解的巧妙报复。 他根本不在乎沿海公国们正处于受困的艰苦时期,和让他们来此是如何艰难,所以我也不意外他们姗姗来迟。 他们在抵达后也被公鹿堡里的大搬家给吓到了。除了谣言之外,陛下、国王和芙萝娅离开此地的计划并没有被正式告知沿海大公国。 但早在沿海公国的公爵们抵达前,他便忍受着这庞大的混乱局面,而菲林的日子可说已是支离破碎、窘迫不安。 凯东和罗森开始阴魂不散地缠着菲林,他警觉到他们常跟踪菲林,也在菲林的意识边缘暗语传声,像啄禽般紧追着菲林松散的思绪,试图夺取菲林偶发的白日梦和生活中未提高警觉的时刻。 那已经够糟了,但如今他们只想使菲林分心,好让菲林察觉不到欲意更狡黠的追踪。所以,他尽最大的力量防卫内心,虽然知道或许我也会因此而阻隔了赫尔墨斯。 菲林害怕这是他们真正的意图,却不敢对任何人揭露这份恐惧。菲林时常注意身后有没有人跟踪,用尽夜眼和菲林所拥有的一切感知,并发誓要更机警地查出其他奥秘法术小组成员的计谋。曾驻守商业滩的博力表 面上帮忙安顿克里克国王,但菲林不知道愒懦在哪里,也无法私下询问任何人。菲林只知道他早就 不在坚贞号战舰上,因此感到担忧。我也因无法察觉欲意是否跟踪着菲林而忧虑得快要发狂。 他知道菲林感觉到他了么?或者他阴高一筹让菲林无从察觉?菲林开始战战兢兢地生活,好像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不光是马匹和育种动物从马厩中消失,博尔赫斯有天早上告诉菲林阿发走了,而且没时间向任何人告辞。“他们昨天把最后一批优秀的动物都带走了。 最好的早就不见了,但这些可是上好的马匹,他们会经由陆路将马儿带到商业滩去,阿发也获知他得跟着走。 他到菲林这里抗议,但他要他去,至少这会让马儿们在新家得到妥善的照顾。况且,他在这儿也没事情做,没有马厩哪来的马厩总管。” 菲林沉默地跟随他踏上从前的晨巡路线,产房只剩下年老或受伤的马儿,喧哗的狗叫声如今也仅剩唏嘘的吠声,而留下来的马匹不是不健康,就是没什么出头的希望,要不就是过气的老马,还有残存一丝育种希望的受伤马儿。 当他来到煤灰空荡荡的厩房前,菲林的心都僵掉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菲林靠在它的马槽边用双手捂住脸,此刻博尔赫斯把手放在菲林的肩上,而当他抬头看着他时,只见他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摇一摇他那剪短头发的头。 “他们昨天来找它和红儿,他就说他们真傻,马儿们上周就被带走了。他们还真是傻子,竟然相信菲林的话。 不过他们把你的马鞍拿走了。” “它们在哪里?”菲林设法问出来。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博尔赫斯神秘地说道。“人们其中一个人当盗马贼就已经够了。”之后他就不再对菲林提起这件事情。 在傍晚拜访星彩和蕾姆可不如预期中平静。菲林敲敲门,在一阵不寻常的停顿之后门才打开。 菲林发现起居室里的东西倾倒散落一地,比菲林以往所见的还要糟糕,蕾姆也无精打采地整理,堆在地上的东西比平常还多出许多。 “这算新计划么?”菲林大胆说着,尝试表现得轻松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