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难道看不出来么?” 菲林缓缓摇头。“他的奥秘法术能力很强,但无法在同一时间耳听八方。他最强的本领是将奥秘法术力量极度集中,但如果要监视他自己的奥秘法术小组成员,恐怕就没办法看守沿海防范红船来袭。” “那他……赫尔墨斯感觉得到人们目前的对话么?” 菲林羞愧地耸耸肩。“菲林不知道,这就是菲林自身的缺点所招致的不幸。菲林和他的联系不太稳定,有时候菲林可以清楚感受他的心智,就像他站在菲林身边大声说话一样,但其他时候菲林几乎感觉不到他。 昨天晚上,当他们透过菲林进行对话时,每一个字菲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现在…… “菲林在内心搜索着,就象是摸索着身上的衣袋一样,”菲林只感觉彼此依然连接。“菲林俯身向前捧着脑袋,感觉快虚脱了。 “喝茶么?”艾特罗温和地问菲林。 “好。菲林还想静静地多坐一会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菲林的头就一直这样剧烈阵痛。” 艾特罗将水壶放在炉火上,看见他把药草加进去煮可真令菲林感到恶心。是有些精灵树皮,但不像菲林稍早想要的那么多,里头还有薄荷和猫薄荷叶,外加一点儿珍贵的姜根。 菲林认出他也曾用这些东西泡茶给赫尔墨斯,好减轻他的虚脱感。 接着他又走回来靠近菲林坐下。“应该不是这样。你刚才说的情形,必须是在奥秘法术小组成员对陛下盲目效忠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 “只要一位能力很强的奥秘法术使用者就够了。菲林的缺陷就是盖伦造成的。 你记不记得盖伦曾疯狂崇拜银辉?那是创造出来的忠诚,盖伦可能在完成奥秘法术小组成员的训练之后,在自己死亡前对他们做了同样的事。” 艾特罗缓缓摇头。“你认为陛下会蠢到以为红船在侵占维洛特鲁之后就会罢休?最后他们会想要公鹿、紫罗兰和克劳修斯,那他还剩什么?” “还有内陆大公国。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也是唯一和他相互维持忠诚的公国。 他将拥有一大片土地阻绝红船所有可能的侵袭,而他或许也会像你一样相信他们要的并非土地,而只是想持续劫掠。 劫匪是属于海上的人们,不至于大费周章跑到内陆来烦他,只怕沿海大公国忙着对抗红船都来不及了,不太可能有余力对付陛下。” “如果五大公国的海岸失守,贸易和航运也就没了,那么内陆的公爵们会感到愉快么?” 菲林耸耸肩。“菲林不知道。菲林没有答案,艾特罗,但这是菲林目前为止组合各种蛛丝马迹所得到的结论。” 他起身将水壶里沸腾的水倒在一个大大的棕色茶壶里,待沸水充分润洗茶壶内部后,接着将他刚才调制的药草倒进来。 菲林看着他把滚水倒在药草上,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花园的芬芳。 菲林眼前出现了一幅景象,一位老人把茶壶的盖子盖好,然后把茶壶和若干茶杯放在托盘上,而我也将这舒适亲切且单纯的时刻包裹起来,好好收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年龄对艾特罗的影响愈来愈明显,如同疾病吞噬着克里克般。 他原本敏捷的身手已不复见,鸟一般的机警也不像从前那么灵敏,这本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但菲林的心却在领悟到这一点之后顿时痛了起来。 当他把一杯温热的茶放在菲林的手上时,就对着菲林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要在茶里加点蜂蜜么?” 菲林摇摇头啜了一口茶,差点儿烫到舌头。令人愉悦的口感覆盖了精灵树皮的刺激味道,不一会儿菲林就感觉神清气爽,连菲林鲜少察觉的痛苦也消退了。 “好多了。”菲林叹了一口气,只见艾特罗自得其乐地对菲林略微欠身。 他又靠了过来。“这论述还太单薄。或许人们只是有个自我沉溺的王子,喜欢趁王储不在的时候招待他那群马屁精。 他因为短视而忽略沿海的防守,而且指望他哥哥回来清理这个烂摊子,同时搜刮国库和出售马匹牛羊扩充自己的财富,反正也没人能阻止他。” “那么,他为什么把维洛特鲁的公爵塑造成叛徒?故意把芙萝娅视为外来者?为什么散播谣言嘲讽赫尔墨斯的任务?” “嫉妒。陛下一向是他父亲的宠儿,他不认为他会对抗克里克。”艾特罗的语气让菲林感觉这是他极度希望自己相信的事情。“瓦乐斯给克里克止痛的药草就是从菲林这儿来的。” “菲林不怀疑你的药草,但菲林认为他加了些别的进去。”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就算克里克死了,赫尔墨斯仍是王位继承人。” “除非赫尔墨斯先死,”菲林在艾特罗准备开口反驳时举起手来,“而且这件事情并不需要真正发生。 如果陛下控制了奥秘法术小组成员,他就可以随时随地传达赫尔墨斯的死讯,等陛下成了王储,就会……”菲林没把话说完。 艾特罗长叹了一声。“够了。你说的这些话够我想的了,他会运用我本身的资源仔细调查。 现在你应该好好看护你自己、芙萝娅和仆人。 如果你的理论有那么一丝真实的话,你们都会成为陛下达成目标的阻碍。” “那你呢?”菲林平静地问道。“人们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隔壁有个房间,以往总是空无一人,但现在住着陛下的一位访客,就是他的表弟铭亮,也正是法洛的爵位继承人。这个人睡眠很浅,常对仆人抱怨听到老鼠在墙壁里吱吱叫。 还有,昨天晚上当偷溜推倒茶壶发出哗啦的声响,他就醒了。此外,这个人也极端好奇,还问仆人现在是否仍有鬼魂在公鹿堡里游走。 菲林还听到他敲墙壁的声音,应该是怀疑这儿也有个房间。人们是不用多虑,反正菲林确定他快走了,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菲林觉得事有蹊跷,但如果他不想说,就算问了也没用,不过菲林还是多问了一个问题。“艾特罗,你还是能每天见国王一面么?” 他低头一瞥双手然后缓缓摇头。“陛下似乎怀疑有菲林这个人的存在,这点我对你承认。他至少在怀疑什么事情,也似乎总是让他的一些手下到处埋伏,对菲林造成许多不便。 但是,人们要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妨来想想该如何让情况好转。” 接下来,艾特罗基于人们对古灵的粗浅了解展开冗长的讨论。人们谈到如果赫尔墨斯成功的话会如何,也猜测古灵将提供什么样的援助。 艾特罗的语气透露出极大的希望和真诚,甚至还满怀热忱。菲林试着分享他这份热情,但还是相信五大公国得铲除异己方能得到救赎。没多久他就要菲林回自己的房间。 菲林回房后躺在床上,试着在天亮前休息几分钟,但反而睡得很深沉。 有一段时间,暴风雨庇佑着人们不受劫匪侵扰,而每当他早上起床看到风雨吹打窗户时,就知道这是该好好珍惜的一天。菲林试着不让别人注意到菲林,甚至三餐都在守卫室里解决,好回避陛下。 我也不走到任何一间凯东和罗森会进去的房间。欲意也从位于维洛特鲁红塔的奥秘法术岗位返回这里,不过他很少和凯东及罗森在一起,反而常在厅里的桌边闲晃,经常一副眼皮半垂快睡着的样子。 他对菲林的反感不像凯东和罗森所共有的那份极度憎恨,但菲林还是尽量避开他。菲林告诉自己这样做挺明智的,却也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 菲林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伴克里克国王,但总觉得陪伴他的时间不够。 有天早上,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及吼着菲林名字的声音将菲林吵醒,他只得蹒跚地走下床把门打开,只见一位脸色发白的马童浑身发抖站在菲林的门边。“阿发说到马厩去,现在就去!” 他根本不让菲林有时间响应他的紧急讯息,反倒像遭七种恶魔追赶似的迅速跑走。 菲林穿上昨天的衣服,下到楼梯中间时才想到应该先用水洗洗脸,并把头发往后梳成一股辫子才对。 菲林飞奔穿越庭院,马上就听到从马厩传来的争吵声。菲林知道阿发不会为了马厩帮手们的小争执而找我来,但也想不出他为了什么事情找自己。 菲林推开马厩的门,穿越一头接耳的马童和马夫,好不容易挤到这场混乱中央。 是博尔赫斯。他没再吼了,旅途劳顿让他此刻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发白的阿发则在一旁稳稳地站着。 “我没有选择,”他平静地回答博尔赫斯之前问的问题,“换成是你也会做相同的事情。” 博尔赫斯的脸色糟透了,露出不可置信、空洞且震惊的眼神。 “我知道,”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菲林知道。”接着转头看着菲林,“卡兹,菲林的马儿们不见了。”他有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