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事情不若所料地发展,他却活着回来了,就像他以前从类似的危急状况中生还一样,而且未来也将如此。”赫尔墨斯猛然起身,他也顿时感到整个房间激昂的气氛,就连博尔赫斯也似乎感觉到了。 只见他瞥了菲林一眼,然后强迫自己像士兵一样立正站好,看着赫尔墨斯在房里走来走去。 “不。这不是菲林替他选的路,也不是替我自己选的路。 如果他生在和平时期就好了!如果他是婚生子,而且菲林哥哥还在位就更好了!但菲林的运气可没那么好,他也没有,你也一样!所以他得和菲林一样身不由己地效忠王国。 这真该死,但芙萝娅说得没错,国王的确应该为人民牺牲献祭,他的侄儿也应该如此,而今天这场大屠杀更印证了这点。 菲林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见到布雷德看了尸体之后跑到一旁吐了,回程时还尽量远离卡兹。 菲林不知道这小子……这男人是如何生还的,他猜他是尽其所能求生吧!所以,你倒说说菲林该怎么做?菲林能做什么? 菲林需要他,需要他进行这丑陋的秘密战争,因为他是唯一受过训练能应付这种状况的人,就像菲林父亲命令菲林站在烽火台上,耗尽心力观看鬼鬼祟祟且污秽的屠杀行动,而卡兹也得无所不用其极执行……” (菲林的内心僵住了,呼吸也冻结在肺里。) “……那么就让他尽其所能运用本身的技巧,只因人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求生存,因为……” “他们是菲林的人民。”菲林直到他们转头瞪菲林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说话了,房里也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然后菲林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很久以前有位长者告诉菲林,总有一天菲林会了解某件事情。 还说五大公国的人民也是我的人民,身上流的血液让我挺身捍卫,对他们所遭遇的伤害也感同身受。” 菲林眨眨眼,让艾特罗和冶炼镇的记忆远离菲林的视野。“他说得没错。” 菲林过了一会儿终于继续。“他们今天杀了菲林的孩子,博尔赫斯,还有那名铁匠和其他两个人。 这并不是被冶炼者的错,而是红船劫匪干的坏事。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还,把他们赶出我的沿海。 现在这就像吃饭呼吸般简单,也是菲林该做的事情。” 他们同时看着菲林的脸。“流着什么样的血,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赫尔墨斯平静地说道,语气却透着一丝激昂,而他的自豪也让菲林颤抖了一整天的身体静止下来。 一股深沉的镇定油然而生,今天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而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更让菲林意识到,自己必须为了人民好好做这些丑陋低贱的事。 这是菲林的职责,而我也做得挺好的,这全都是为了菲林的人民。 菲林转头看着博尔赫斯,只见他仔细地端详菲林,就像见到不同凡响的新生动物般。 “菲林会教他,”他答应赫尔墨斯,“教他一些使用斧头的诀窍和别的本领。人们能在明日天亮之前开始么?” “很好。”菲林还来不及抗议,赫尔墨斯就同意了。“人们现在吃点东西吧!” 菲林突然间感到异常饥饿,起身走到桌边准备大吃一顿,这时博尔赫斯却走到菲林身边。“先洗脸和洗手吧,卡兹。”他温和地提醒菲林。 当他清洗完毕之后,赫尔墨斯水槽里芳香的水因为沾染那名铁匠的血而变得深红。 冬季庆不但是一年中最黑暗时期的庆典,也是庆祝阳光重返的节庆。 人们在冬季庆的头三天向黑暗致敬,说故事和布偶秀的内容都是关于承平时期的种种,也都有快乐的结局。人们吃着在上一个夏季保存下来的咸鱼、植物的根和水果,然后在正午时狩猎。 人们猎杀动物来庆祝一年的关键时刻,然后将新鲜的肉端上餐桌和去年收成的稻谷一同食用。 人们在最后三天期盼着夏季来临,织布机上的布料也更鲜艳,织工还会取下一小块布料带到大厅,互相比较谁织的花样最鲜丽、最轻盈。 而在庆典上所说的故事,叙述着事情的源头和后续发展。 菲林试着在当天下午晋见国王。即使发生了许多事情,他还是没忘记对自己的承诺。 瓦乐斯说克里克国王身体不舒服也不想见任何人,他真想敲门让仆人叫瓦乐斯开门,但菲林没这么做,只因菲林不确定和仆人之间的友谊是否一如往昔。 人们自从他唱了那首嘲弄的歌曲之后,就没再见面了,他一想到他就会想起他说的那些话。 当他回房之后,就再度翻遍赫尔墨斯的手稿。 可真令人昏昏欲睡,那杯稀释过的缬草镇静剂也发挥强力功效。 菲林的四肢松软无力,只得把卷轴推到一旁,晕头转向地想着别的事情。或许该在冬季庆上号召受过奥秘法术训练的人,无论年纪多大和多虚弱都无所谓? 这会让响应的人变成遭陷害的目标么?他又想起那些和菲林一同受训的人,他们一点也不喜欢菲林,但并不表示不再效忠赫尔墨斯。 盖伦的态度或许带坏了他们,但应该还有救吧? 菲林把威仪排除在名单之外,因为他在伯克利的最后一次奥秘法术体验让他功力全失,接着就默默退休住在酒河边的某个小镇,而且据说未老先衰,但是还有其他人。 人们一共有八个人完成训练,七个人接受测验,他没通过,而威仪的技巧完全丧失,那么就还剩五个人了。 这群人称不上是一个小组,而我也纳闷他们是否都像凯东那么恨菲林。 她把盖伦的死怪罪到菲林的头上来,也毫不对菲林隐瞒这份怨恨。其他人知道事情真相么?菲林试着回想他们。 罗森自视甚高,且对本身的暗语传声过度引以为傲; 怯懦曾是位懒惰但讨人喜欢的男孩,但自从当上小组成员之后,他有几次看到他那空洞的眼神,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博力自从弃木匠一职,而靠奥秘法术为生就过度运用体力,而欲意从来就不引人注目,就算会暗语传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确实拥有奥秘法术能力,难道赫尔墨斯不能再训练他们? 或许行得通,但在什么时候呢?他何时有空做这件事? 有人来了。 菲林清醒了。菲林摊开手脚,脸朝下趴在床上,身旁摆着一堆乱糟糟的卷轴,本来不想睡,但也从来没睡得这么沉过。 如果夜眼没有运用菲林本身的感知看顾着菲林,他可就毫无警觉了。 菲林看着房门打开来,炉火快熄灭了,房里几乎没别的光线。他没锁门,因为菲林原本没打算就寝。 菲林非常安静地趴着,心里纳闷到底是谁这么蹑手蹑脚地进来,而不想惊动菲林。 还是这人想在空无一人的房里偷走卷轴?菲林把手伸到腰刀上准备跳起来,只见一个身影从门边溜进来然后轻轻把门带上,于是菲林拔刀出鞘。 是你的女人。夜眼在某处伸伸懒腰,懒洋洋地摇着尾巴,他则用鼻子深呼吸。 艾莉安娜,他确定是她,也满足地嗅着她那甜蜜的香气,感觉身体顿时充满朝气。 菲林躺着不动闭上眼睛等她走到床边,听到她的轻声惊叹,然后是一阵收拾卷轴的沙沙声。 她把卷轴放在桌上,然后迟疑地菲林的脸颊。“新来的?” 菲林无法抵挡装睡的诱惑,就让她坐在菲林身边,床面也因为她温暖的体重而甜蜜地倾斜。 她俯身靠过来,他就一动也不动地让她吻着菲林的双唇,然后伸手抱着她享受这份惊喜。 直到昨天菲林还是个极少有肢体碰触的人,顶多有朋友拍拍菲林的肩膀,或者在人潮中挤来挤去,还有最近那许多只想把菲林掐死的手,这些差不多就是菲林所熟悉的肢体接触,然后菲林就经历了昨夜和现在这神奇的时刻。 她吻了菲林之后轻柔地躺在菲林身旁,而菲林仍旧一动也不动地深深呼吸着她的芬芳,细细品味人们肌肤相遇的温暖。 这感觉好比飘在风中的肥皂泡,他唯恐一呼吸就会让它消失无踪。 很好,夜眼颇为赞同。这儿并不怎么寂寞,还挺像狼群。菲林全身僵硬稍微远离艾莉安娜。 “新来的?怎么了?” 菲林的。这属于菲林,而且无法和你分享,懂么? 自私。这可不象是肉,分享并不会减少它。 “等一会儿,艾莉安娜。菲林有块肌肉扭到了。”哪一块?它笑嘻嘻地说着。 不,这不像肉。菲林总是和你分肉和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会在你需要时和你并肩作战,会一直让你陪菲林狩猎也会帮你,但这件事,他是说和菲林的……女人。 这我一定得独享,一个人。 夜眼对菲林的解释嗤之以鼻,然后抓起一只跳蚤。你每次都划上莫须有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