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儿?”菲林难以置信地发问。 名叫哨儿的这位女子露出着名的缺齿微笑,挡下同伴挥来的一击,然后又蹦蹦跳跳地退后。 ”是啊,如何?“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而她那练武的同伴见她有事耽搁,便礼貌地放低他的棒子,但哨儿却立刻举起棒子击向对方。 他几乎轻而易举地扬起棒子反击,接着她又笑着举起手求和。 “是的,”她转头对菲林重复,“菲林是来……事实上,大家推派我来请你帮忙。” 菲林指着她身上的衣服。“菲林不懂。你离开赫尔墨斯的侍卫队了?” 她稍稍耸着肩,但菲林看得出来这问题让她觉得高兴。“但也没差多少,他现在是王后的侍卫。雌狐的勋章,看到了没?” 她拉着白色夹克的前襟,并且紧握住那块布料,让菲林看清楚那上好的羊毛手工织品和紫色底的白色刺绣,是一只咆哮的狐狸。 她衣服上的紫色刚好搭配紫色厚毛长裤,宽松的裤脚翻边塞进了及膝的靴子里,而她同伴的服装也和她的极为相称。 王后的侍卫。芙萝娅的冒险事件造就了这身制服。 “赫尔墨斯决定她需要拥有自己的侍卫队?”菲林高兴地问道。 哨儿脸上的微笑黯淡了些。“不完全是。” 她避开不答,然后站直身子像报告似的说着,“人们决定她需要自己的侍卫,是菲林和两天前跟着她一块骑马的人决定的。人们一起讨论…… 什么都谈,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人们谈论她在战场和回到这里之后的表现。 人们当时谈到应该有人获准组织王后的侍卫队,但没人知道该怎么做。人们了解这是必须的,但别人似乎毫不在意…… 可是菲林上周就在城门那儿听到你对她独自徒步出城这件事发脾气。对了,就是你!菲林在隔壁那间房里听到是你说的!” 菲林有点想抗议,但还是草率地点头。哨儿继续说道:“所以呢,人们就决定要这么做。人们将人员平均分配,而且穿上紫白相间的制服以示区隔。 赫尔墨斯的侍卫大多略显疲态,且因呆在堡里的时间太长而失去战斗力,所以也该是注入新血的时候了。 于是人们重新组织,颁授官阶给那些早在几年前就该升官的人,然后征召新人递补空缺。 这计划完美极了,新人让人们有机会磨练技巧,而人们也可以教导他们。 王后将有自己的侍卫队,不论是她自己想要的,或因应现况都没问题。” “原来如此。”一股不自在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你要菲林帮什么忙?” “向赫尔墨斯解释,王后有自己的侍卫队了。”她简洁平静地说道。 “这很接近不忠,”菲林同样简短地回答,“赫尔墨斯自己的士兵把侍卫队的制服摆在一旁,却要换成他的王后的……” “有些人会这么认为,另外一些人或许也会这么说。”她坦然面对菲林,脸上失去了笑容。“ 但你知道那不算不忠,而是必须做的事情。 你的……要是银辉看到了这个需求,也会在她来这儿之前帮她组织侍卫队,但王储赫尔墨斯……这么说吧,这不是对他不忠。 人们因为敬爱他而效忠他,到目前为止都是一样的。人们总是在他身后守卫,这次人们退了几步之后又重新整装再度防守,就是这样。 人们认为他有位好王后,也不想看到他失去她,如此而已。 人们还是一样尊敬王储,你知道的。” 没错,但菲林还是觉得不妥。菲林不顾她的恳求,摇摇头试着思考。 为什么找菲林?菲林有些恼火。然后菲林就懂了,当他大发雷霆指责侍卫没有好好保护王后的同时,就已自告奋勇护卫她了。 这时,他想起了博尔赫斯警告过菲林千万别忘了自己的处境。“菲林会告诉王储赫尔墨斯,如果他允许的话,他也会告知王后。” 哨儿露出了微笑。“人们就知道你会帮这个忙。谢谢你,卡兹。” 她很快地转着圈离开菲林,握好棒子威胁似的对她的同伴挥舞,而他只得勉强让步。 菲林叹了口气离开庭院,想到了艾莉安娜这时候应该会来打水,而我也希望能看看她。 但是她没出现,真让菲林失望透了。菲林知道菲林不应该玩这种游戏,但有时真的无法抗拒这诱惑。 菲林离开了庭院。 这几天简直像特别的自我折磨般难熬,他拒绝让自己再度探望艾莉安娜,但仍无法抗拒地尾随她。 所以,他在她离开之后不久来到厨房,幻想着还能在空气中捕捉到她的一丝香水味。 或者,他也会在某个晚上守在大厅,试着找个能看她而不被发现的地方。 无论有什么余兴节目,不管是吟游歌者、诗人或傀儡师傅的献阴,或是边聊天边做手工艺的人们,都无法阻止菲林将眼神投射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穿着深蓝裙子和短布衫时,看起来很严肃端庄,而且从不抬头看菲林。她总是和城堡中的其他女人谈话,或者在星彩难得下楼亮相的晚上,极度专注地坐在她身边陪伴她。 完全拒绝承认菲林的存在。有时菲林会觉得和她的短暂相遇是一场梦,但每当他晚上回房拿出藏在衣橱底的衬衫贴近脸时,就会幻想自己仍嗅到她的一丝香水味。 菲林就靠这个来支撑自己。 在火葬被冶炼者之后的几天,除了王后的侍卫队组织起来之外,城堡内外也有其他的转变。 有两位未受传唤的造船师傅自告奋勇贡献技艺协助造船,让赫尔墨斯非常高兴,就连芙萝娅王后都深受感动,只因他们亲自向她表示愿意效劳,而他们的学徒也跟着一起来到船坞,成排成列的造船工人数目也因此扩增。 如今,船坞在黎明前和黄昏后都灯火通明,大家也以异常紧急的速度赶工,所以赫尔墨斯更不常在房里,而当他拜访芙萝娅时也发觉她愈来愈压抑。 菲林试着用和外出走走引起她的兴趣,但一点儿都没用。 她大多呆呆地坐在编织房里,日渐苍白且无精打采,而她那深沉阴暗的心情,也影响到陪伴她的女佣们,所以来到她的房里可就像守尸般无趣。 菲林不指望在赫尔墨斯的书房看到他,所以也就不觉得失望。 他和往常一样在船坞那儿忙着,而菲林留话给恰林表示只要赫尔墨斯有时间,他愿意随时接受召见。 菲林决定让自己忙起来,于是遵照艾特罗的建议,回到房里拿骰子和计分棒,然后走到王后的房间。 菲林决定教她一些贵族女佣们喜欢玩的赌博游戏,希望能拓展她的娱乐活动范围,也希望这些游戏能让她多和别人交往,而减少菲林陪伴她的时间。 她凄凉的心情开始让菲林觉得是个沉重压抑的负担,所以时常衷心期盼能远离她。 “先教她欺骗,当然,你必须告诉她这是游戏规则许可的,告诉她这游戏容许参与者欺骗。 只要在手上耍点诡计,这很容易教的。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轻易地在陛下怀疑她之前把他的口袋清空,只消一两次就够了,他又能如何?指控公鹿堡的女佣在掷骰子时作弊?” 这当然是仆人说的。他在菲林手旁陪着菲林,鼠头令牌在他肩上轻轻震动。菲林并没有真正吓一跳,但他知道又让菲林吃了一惊,眼中因此闪耀着愉悦的神采。 “菲林想如果菲林没教好,人们的王妃一定会出错,不如你跟着菲林一起逗她开心?菲林可以把骰子丢开,让你玩玩杂耍。”菲林建议着。 “为她玩杂耍?为什么?卡兹,那是菲林每天的例行公事,而你却只看到了菲林愚蠢的言行。 你把菲林的工作视为玩乐,而菲林看你如此认真玩游戏,恐怕被设计了都还不自知呢! 不妨听听仆人的建议,不要教她掷骰子,倒可以教她谜语,这样你们俩都可以变得更聪明。” “谜语?那不是缤城的游戏么?” “有个在公鹿堡挺流行的谜语,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回答。当一个人不知如何召唤一样东西时,该怎么召唤这样东西?” “这从来不是菲林的拿手游戏,仆人。” “你的血亲也是,他是这么听说的。那么,就试着回答这个谜语。 在克里克的卷轴上的什么东西有翅膀,在赫尔墨斯的书里有火焰般的舌头,在瑞尔城的羊皮纸上有对银色双眼,而在你房里有着金色鱼鳞般的皮肤?” “那算谜语么?” 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菲林。“不。菲林之前问你的才是谜语,而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古灵。让人们回到第一个谜语,你该如何召唤它?” 菲林缓慢地大步走向他,并直直地盯着他瞧,但他的眼神总是很难捕捉。 “那也算谜语么?还是个严肃的问题?” “是的。”仆人的样子很沉重。 菲林停了下来,简直给弄糊涂了,只得瞪着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