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半精灵拍拍他的肩膀。“他应该不会有率的,精灵虽然不喜欢溪谷矮人,但也不会对他下毒手的。” 韦德摇摇头。他不是在担心精灵会对赛斯顿做出什么事来。 进入草地之后,大伙看到一个高大、强壮得有些不寻常的精灵正在对难民们说话。 他的声音非常的冷酷,表情十分的刚正且严厉。 “你们已经重获自由,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们听说帕克塔卡斯南方的领地尚未被龙骑将控制。因此,我建议你们,尽快地往东南方走。在行有余力的范围里,我们可以提供多余的口粮给你们。其他的就帮不上忙了。” 来自维洛的这些难民,还没有适应重获自由的生活,不知所措地彼此对望着。 他们本来是居住在维洛外面的农民,被迫看着自己的家园陷入烈焰,辛苦种植的粮食被掠夺去喂饱龙骑将的大军。他们之中大部分最多只到过距维洛最近的海文。 龙和精灵对他们来说都是传说中的生物。如今这些床边放事的角色开始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纠缠着他们。 绯月清澈的蓝色眼眸泛着泪光。她知道这些人的感受。“你怎么能够这么无情?” 她愤怒地对着精灵大喊。‘看看你面前的这些人。他们一辈子从来没有离开过维洛,现在你竟然要放任他们自己穿越敌人的重重封锁——“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人类?“精灵打断她的话。”我亲自带领他们往南逃吗? 我们放他们自由就已经够仁慈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情要烦心。我没有必要为人类担这么多心。“他眼光转向那些难民。”我警告你们。快要来不及了。快走!“ 绯月看着罗伯特,希望能给她额外的支援,但他只是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阴沉。 其中一个难民,根恨地看着精灵,跳册地沿着一条小路向南方走去。其他人扛着简陋的武器,妇女抱着小孩,一家人跟着一起离去。 绯月走向前驳斥这个精灵。“你怎么能这样对待——” “对待人类?”精灵冷冷地瞪着她。“是人类让大灾变降临世间。是他们无礼地谒见神明,倔傲地要求修场以谦卑的态度才取得的能力。是人类让神明背弃了我们——” “他们没有!”绯月大喊。“神明还眷顾着我们!” 波修土的眼中闪着怒火。当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吉尔赛那斯走到他身边,很快地用精灵语说了几句话。 “他们说什么?”河风怀疑地间罗伯特。 “吉尔赛那斯正在描述绯月医好泰洛斯的过程,”罗伯特慢慢地说。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使用,甚至听见精灵语了。他早已遗忘了这种语言的优美,而它的优美,像是把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他的灵魂,让他感觉到空虚和痛苦。 他看见波修士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 接着吉尔赛那斯指着罗伯特,兄弟两个人一同转向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河风瞥了罗伯特一眼,注意到罗伯特脸色苍白,但仍然强自镇定。 “你回到了你的出生地,没错阳?”河风问。“但你看起来却不大受欢迎。” “的确。”罗伯特面色凝重地说,心中知道河风的想法。他知道河风不是为了好奇而揭人。就很多方面来看,他们现在比和托马斯在一起更危险。 “他们会把我们带去查灵诺斯,”罗伯特缓慢地说,这些句子很明显地让他感到难过。“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去那边了。就像哈勃曾告诉你的,我并不是被赶出来,但也没什么人会惋惜我的离开。 就像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河风。对人类来说我是半精灵。对精灵来说,我是半人类。” “那我们就和其他人一起往南走。”河风说。 “你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的,”哈勃喃喃道。 罗伯特点点头。“看看四周。”他说。 河风四处打量一下,发现精灵战士们像是阴影般地在树林中移动,他们身上褐色的衣服和周遭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两名精灵交谈完毕后,波修土的眼光开始转向绯月。 “我从我弟弟那边听到一些值得调查的有趣传闻。因此,我将给予你数十年以来精灵没有给予人类的特权:我们的招待。你将是受我们欢迎的客人。请跟我来。” 波修土比了个手势。二十几名精灵战士从树林中出现,将大伙团团围住。 “受欢迎的囚犯应该是较为恰当的说法。你大概会有点不是滋味,小子。”哈勃轻柔地对罗伯特说。 “我知道,老朋友。”罗伯特把手放在矮人的肩上。“我知道。” “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美丽的地方,”绯月轻声说。一整天的跋涉非常辛苦,但最后的报偿却远远超乎他们的想像。大伙站在一个悬崖上远眺着传说中的城市奎灵诺斯。 四只细长的尖塔从城市的四个角落高耸入云,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闪耀着眩目的银光。优雅的拱桥从一个尖塔跳跃到另一个尖塔,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形。 这些拱桥出自古老矮人工匠的手艺,可以支撑一整批部队,外表看起来却似乎连小鸟都能够破坏它优美的平衡。 这些闪耀着的拱形是城市的唯一界限。奎灵诺斯四周没有城墙。这座精灵城市爱怜地对荒野伸出友谊之手。 奎灵诺斯的建筑物和自然相辅相承,完全不会掩盖它的美丽。 房屋和商店是用红色的石英雕刻而成。高瘦的白杨木在以石英为边界的大道两旁排列着。城市正中央是座包裹着黄金的高塔,它反射着灵动不已的日光,让塔本身看来也有了生命。 俯瞰这座城市,会觉得早已在克莱思上消逝的祥和与美丽,现在只存在于奎灵诺斯。 “就在这边休息,”吉尔赛那斯告诉他们,把他们留在一片白杨树森林里。 “你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为此道歉。我知道你们都又累又饿——” 卡拉蒙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但我乞求你们能够再多忍耐一下。我先告退。”吉尔赛那斯鞠个躬,退到哥哥身旁。卡拉蒙叹着气,第五次搜索着自己的包包,祈祷以前不小心留下了一些食物碎屑。 罗德利斯读着魔法书,不停地重复里面别牙的字句,希望能够记住它们的意思,记住它们独特的发音和拼字;这让他的血液沸腾,最后这法术终将属于他。 其他人则四处观望着,着迷于脚下城市的美丽以及所散发出的亘古以来的宁静气息。甚至连河风都不禁为之动容,脸上的线条舒缓下来,把绯月搂得更紧了些。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们的担心与忧虑都消失无踪,在身边人温暖的臂膀中找到了慰籍。莉娜坐得远远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韦德又再度试着要把从盖特威到奎灵诺斯的地图画出来,虽然罗伯特一再地告诉他,这条路是精灵天大的秘密,他们不可能让他带走这张地图,但他仍然不屈不挠地继续着。老法师艾文则已经沉沉睡去。 史东和哈勃关心地看着罗伯特。哈勃是因只有他才能够明白罗伯特难过的原因;史东则是了解回到一个不欢迎你的家乡的感受。 骑士把手放上罗伯特的肩膀。“回家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件事,老朋友,不是吗?” “的确不是,”罗伯特低声回答。“我一直以为我早就遗忘了这里,但现在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里。不管我多么想要否认,奎灵诺斯已经成了我生命的一部份。” “嘘!吉尔赛那斯来了,”哈勃警告道。 精灵走向罗伯特。“刚刚派去的信差已经回来了,”他用精灵语说。“我的父亲立刻要见你们每一个人,他在太阳之塔里等你们。我们没有时间让你们好好休息,这样实在有点失礼——” “吉尔赛那斯,”罗伯特用通用语打断地。“我的朋友和我曾经历过难以想像的磨难。我们曾经去过,死人横行的地方。我们不会因为肚子饿就昏过去。”他看着卡拉蒙,“至少我们之中大部分都不会。” 战士听见罗伯特的说法,叹了口气,又把腰带勒紧了些。 “谢谢你们,”吉尔赛那斯不自然地说。“我很高兴你们能体谅。现在,请尽快跟上我们的脚步。” 大伙匆忙地收拾好家当,并且叫醒艾文。他站起身来,被树根给绊倒。“该死的木头!”他用手杖敲打着说。“就在那边——你看到了吗?想要绊倒我!”他对罗德利斯说。 法师把他珍贵的魔法书收进包包。“有的,老先生。”罗德利斯笑着把艾文扶起来。老法师靠着他的肩膀,两人跟在大伙身后。 罗伯特看着他们俩人,脑中思考着。老法师明显地有点痴呆。但他还记得罗德利斯醒过来看到法师靠在他身上时脸上的惊讶神情。 他到底看到什么?他对这个老法师知道多少?罗伯特提醒自己有机会一定要问问。 现在,他还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担心。他走向前去,赶上前面的精灵。 “告诉我,吉尔赛那斯,”罗伯特用精灵语说,这种不熟悉的语言慢慢开始浮现在脑海中。“发生了什么事?我有权力知道。” “你有吗?”吉尔赛那斯粗鲁地问,用眼角看着罗伯特。“你还会关心精灵发生什么事吗?你连我们的语言都说成这个样子!” “我当然关心,”罗伯特愤怒地说。“你也是我的同胞!” “那么为什么你要放意夸耀你的人类血统?”吉尔赛那斯指着罗伯特的胡子。 “我以为你会感到羞耻——”他紧咬着下唇,双须飞红。 罗伯特阴沉地点点头。“是的,我的确感到羞愧,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但是谁让我感到羞耻的?” “原谅我,坦赛勒斯,”吉尔赛那斯摇着头说。“我刚刚说的话太无情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如果你能够明白我们现在处境有多危险!” “告诉我!”罗伯特忍不住无力的感觉而叫出声。“我要知道!” “我们要离开威灵顿了。”吉尔赛那斯说。 罗伯特停下脚步瞪着面前的精灵。“离开威灵顿?”他惊讶地用通用语重复了一遍。 大伙不安地面面相觑。老法师阴沉着脸,抚摸着胡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开玩笑的吧!”罗伯特柔声说。“离开威灵顿!为什么?情况应该没有这么糟——” “状况要更糟,”吉尔赛那斯哀伤地说。“看看你的四周,坦赛勒斯,你看到的是奎灵诺斯最后的荣光。” 他们刚踏进这座城市的街道。罗伯特第一眼看不出这里和他五十年前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两样。不管是以亮闪闪的石块建筑而成的街道,还是遍地而植的白杨树。 街道依然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白杨树似乎又长高了些。它们的树叶在晨光中摇曳着,枝哑也跟着歌唱起来。街道两旁的房屋也没有改变。装饰用的石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极目所及尽是各种各样的光彩变幻。 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像是精灵习惯的方式,美丽,有条理,亘古不变…… 罗伯特发觉了,不对,有问题。树梢传出的歌曲现在听来哀伤且无奈,不是罗伯特记忆中的平和、优美的歌曲。奎灵诺斯的确改变了,而改变这件事的本身就是它的变化。 他试着要体会它,要抓住这样的改变,他的心中为这无法言喻的损失而颤抖。这改变不是在树梢上,不是在街道上,也不是照耀着树叶的阳光。这改变在空气中,空气中充满了压力,就像在暴雨前夕一般。 罗伯特走在奎灵诺斯的街上,他看到以前在家园中从未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了紧张,看到了匆忙,看到了不知所措。 他看到了失望,慌张,还有绝望。 女人们遇到朋友,互相拥抱对泣,接着急忙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孩子们呆坐着,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只知道不能够继续天真地玩游戏。男人成群地走着,手时时刻刻放在剑柄上,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家人。 现在的形势显然变得更糟了,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