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回去被老妈拉着回村，苏望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了半天，快四点的时候才回家，只是刚一进家门，就见家里乌烟瘴气地，满满一屋子的烟味，门口放着个蛇皮袋子，蛇皮袋上面则是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里面是一只宰杀干净的大公鸡。而苏妈则一个人在扫着地，地上瓜子皮、水果皮、烟头烟灰什么的都有。 见他回来，苏妈一把拉过他，“你来扫地，我去开窗户通通风。” 这早上苏爸刚抱怨过，在家里不让抽烟，下午家里就成了这个样子，苏望皱眉问道，“家里来什么人了？” “你大表哥正月二十结婚，你大舅过来借钱了。”苏妈洗了抹布，走过来边擦着茶几边说，“跟妈借三十万，咱家的钱妈都给你留着娶媳妇儿用的，就没给多拿。” “那拿了多少？” “二十万”苏妈擦完茶几又赶紧去洗桌子上的水杯，根本不看苏望的眼睛，跟着又说，“这次写借条了。”。 村子里，苏望还有俩舅舅，大舅舅比苏妈大三岁，小舅舅比苏妈小两岁。 当初苏妈下岗，拿到了厂子买断工龄的一万四千块钱，只是钱还没等存进银行里，大舅就跑过来说想在村子里开家养鸡场，手里还差个一万多，最后苏妈与苏爸商量过后，自家留下一千，剩下的都借给了大舅。然后就是小舅，听说大哥来大姐家借了一万三，也跑过来借钱，说想买辆车跑运输，还差个两万左右。得，哥哥亲，弟弟也亲啊，苏妈与苏爸又商量过后，咬咬牙，把家里存的两万定期给破了，给弟弟拿了一万五。 这一拿，拿出了仇来了。 大舅觉得为什么你给老二拿了万五，怎么就给我拿了万三，小舅则觉得既然你家里有钱，就一遍给我拿了就行，害得我还得跟别人再开口。 苏爸当时也不知道，因为借钱就把俩舅子给恶了，两年后，苏爸开车被一辆小轿车给怼了，导致左小腿骨折，家里的钱都给苏望跑学校花了，于是苏妈就跟俩兄弟把老苏受伤没钱治病的事情给说了，然后高潮来了，大哥先是推诿着，说遭了鸡瘟，养鸡场的鸡死了大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等等等等，遭鸡瘟的事情苏妈也有所耳闻，不过也就死了十几只鸡，损失倒是不大，只是大哥正在倒霉头上，于是就给小弟打电话把老苏受伤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结果小弟直接说道，“没问题，我这就给你送过去。”结果，苏妈在医院等了一天也没个信儿，最后又打了个电话，这次是苏望小妗接的电话，说小舅跟信用社贷款，请主任喝酒喝大了，明天一准儿给送医院去，然后这一等就是三天，最后小舅干脆电话也不接了，苏妈找回村里后，逼得急了，说道，“大哥也借了你家钱，你怎么就找着我要？” 要不是最后老苏几个工友帮忙，苏妈能被五千块医药费给逼疯了。而苏望俩舅舅，自始至终都没打个电话问一下苏爸的伤势如何，更别说过来看望一下了。 从此以后，苏家就与苏妈娘家断了往来，苏妈为人豁达，想着人谁没个三急六难的，哥哥弟弟不拿钱出来，也许是真的没有，当时生气，但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怎么也割舍不断的，后来老苏腿好了，过年的时候还让苏爸误了一天工开着出租车回村子里走了走，但大哥小弟估计是怕回去要钱，一个个家门反锁，硬是没让两口子进门。 一直到今天之前，两个舅舅都没有再登过苏家的门，当然，钱的事也没再说要还过。 苏望见苏妈一直躲着他干活儿，说道，“一会儿我出去再取二十万，看着吧，明天我小舅就该来了。” 苏妈强笑道，“你看你这孩子，你大表哥那是娶媳妇儿，小舅家又没有什么要事要办。” 苏望出去真取了四十万现金回来，给了苏妈后说道，“这些钱借出去也要不回来，就不要跟我爸说了。” 苏妈知道娘家亲戚不受家里人待见，更知道自己那俩兄弟的德行，正忐忑呢，听苏望这样说，这才问他道，“你在中都到底做什么营生了，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开了家连锁餐厅，”苏望把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每个月纯利润都在四十万左右。”顿了顿又道，“这些钱是还您当初打给我买车的钱的。”当初家里拿到三百八十万的拆迁款，苏妈第一时间就给儿子打了两百万过去，让他买房子买车的。 苏爸回来都快晚上七点了，家里的烟味早散了个干干净净，母子俩都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提上午大舅过来的事情。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着看电视，苏望电话“叮铃”一下，拿起来一看，一个名叫“魔鱼减肥全国免费加盟”的发过一段链接，他回复了一句后，视频通话邀请马上就发过来了，苏望起身回自己卧室后接通了，只见左心水穿着一身丝质吊带睡衣，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问他，“怎么现在才接啊，是不是女票在，说话不方便啊？” 苏望没回答她，而是问道，“到家了？” 左心水幽幽道，“还以为你跟大房恋奸情热的把小四儿给忘了呢。”又道，“嗯，下午刚进门，人家刚吃过饭就给你发视频了呢。” 苏望受不了她发嗲的样子，道，“好好说话。” “哦，”左心水嘻嘻地笑着，“怎么样，家里人有没有催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好像没？苏望想了想，确实有些不对劲，以往老妈打电话动不动就提这个，这自己回来了，怎么反倒是不提了？ “家里就你一个人？”苏望见她一个人趴着，还听得到电视的声音，于是问道，“你妈呢？” “串门去了，”左心水明显有情绪，“找隔壁老王串门去了。” 苏望倒是对于左心水母亲不好评价，转移着话题道，“你们这些当明星的不是一个个很忙的吗？过年的时候不应该是在电视上搞拜年什么的吗？” “早就录好了，”左心水摇头晃脑的说道，“只是录句拜年的话，十分钟也用不了啊。其他的事情都有经纪人帮我，又不用我操心。不过嘛……要说事儿还真有一件，大年初一记得看吴越卫视啊，到时候我会唱首歌的。” 吴越卫视的影响力在地方卫视排行前三，刚好左心水就是吴越人，应该是她拍的剧今年热播，正当红的时候，所以被吴越卫视邀请上了地方卫视的春晚。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苏望愣了愣，“也不见你彩排啊。” “两个多月前就定好了的，就是唱首歌，明天就要彩排了，所以一直到年后我都再见不到你了。”左心水是电视演员，她的歌拢共也就那么几首，除了那首《心上人》以外，其它的几首传唱度都不高。 左心水跟苏望抱怨着，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求安慰，聊了半天才挂断。这时他才注意到pp有个好友添加请求，对方的信息很简单，名字只是个标点符号的句号，个性签名也挺个性，是三个标点符号的句号。 苏望直接拒绝了，一般像这种故弄玄虚的或者那些名字起得很诱惑的，不用说，都是些微商。 只是这个人很执着，苏望拒绝，对方请求，再拒绝，再请求，来来回回折腾着，两人谁都不放弃，这时，苏妈推门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说道，“看来你说对了，刚你小舅打过电话来说东东他们学校附近有处房子，房主有急事急于出售，要价四十五万，他们想买下来，只是手里只有二十五万，想跟妈拿点。” 苏妈这么一说，苏望一下子给点错了，验证通过。 得，他放下手机坐起来，“怎么样？我说对了吧？我爸呢？这事儿我爸知道吗？” “你爸下楼抽烟去了，”苏妈一脸的不自然，到现在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四十万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上午大哥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嘴说儿子正月二十结婚，她觉得这是正事儿，总不能因为钱不够就把媳妇儿给黄了吧？下午儿子回来那样说，她还觉得儿子有些言过其词了，谁想，这晚上小弟就打电话过来，说要买房，差个二十万。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差钱就都差钱儿了？还都是二十万？ 苏妈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几年老苏出事儿的事儿了，这么多年来，你们借了我家的钱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老苏车祸被撞断了腿，不还钱不说连个面影儿都没见一个，这眼见苏家里拆迁了，就跑来借钱了？ 苏望又问，“我大舅过来借钱写借条了吧？” “写了，”苏妈说道，“你大舅主动写的。” 这就对了，已经有过借钱不还的前科了，这再跑来借钱，不写借条，就算苏妈再敦厚，这么多钱也不能说借给你就借给你啊。 “明天我小舅过来借钱，也记得让他写了借条，”苏望想了想说道，“到时候连我大舅的一起给我，就当是咱家有钱了，帮衬一下村里的亲戚好了。” “那你爸那边……” “钱是我借出去的，跟家里又没有关系……”这时刚刚验证通过的那位陌生好友发过一张图片来，紧跟着下面说道，“睡不着，聊会儿呗……”于是苏望说道，“好了，您就别纠结了，我这挣了钱，帮帮俩舅舅不是挺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