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六皇子的身子不是很好?” 温老太医已经开始观察起程青的身子了。 “嗯……?没…我,蛮好的……” 程青尴尬的笑了笑,不大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他朝着程斯使眼色,后者果然伸了伸舌头,一脸的歉疚。 “不,温某行医多年,您的身子究竟怎么样,温某心里都有数。” 温老太医在程斯的床边坐下,对着程青摇了摇手。 “皇子的身体老臣大致已经看出来了。但是老臣行医一向都喜欢把事情看得透彻些……你过来,老臣替你把把脉。” 程青的心狠狠地一惊。 不可以,不可以被他诊脉啊。 那些不堪的过去,那些不堪的事情。那些种种的不堪,那岂不是要被曝光在阳光之下。 “还请皇子不要犹豫了,老臣说了,即使只是看着你,老臣也大致清楚了你的身子是个什么状况。待老臣知道一个确切的情况后,那便可以给你对症下药。” “温老太医,您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这个,其实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挺好的,不需要您这么操心。” 程青说话时没有看过温老太医的眼睛。 他只是淡淡地注视着程斯的脸。 程斯知道是自己多嘴,让他哥不舒服了。他很愧疚,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抬手,轻轻摇了摇温老太医的袖子, “温老太医,我哥他不想您看,那便算了吧……他身子其实,还好啦……您不要逼迫他了。” 程斯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已经带上哭腔了。 他不想看见他哥哥那样的眼神。 冷淡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那眼神落在他身上,让他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谢谢温老太医……我还有些功课要去温习,今日,便不能作陪了………” “老臣随你一起去,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脉吧。” 温老太医说着,看了一眼一脸呆萌的程斯。 他显然不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 “小皇子在这里歇息着吧,等会宫人会给你送药来的,喝完睡一觉,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温老太医说完,直接牵着程青出门。 完全不给程青反应的机会。 “等等啊,太医你要带着我哥去哪里啊………” 任凭程青在里面吼什么,把门一把合上的温老太医都权当听不见了。 “来吧皇子,跟老臣去个地方吧,保证没有第三个人的地方。” 温老太医伸出手,牵过程青的手。 他的手有一股草药的香味,一只大手里,满是老茧。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值得你这么关心的。” “瞧您说的是什么话,您的母亲,我跟她是多年的旧友,现在看出你生病了,岂有不帮她治疗你的道理?” 程青突然不走了。他站在原地,抬起脑袋,眼睛里满是震惊与仇恨, “您说,您认识那个女人………?” “皇子,那是您的母妃,不要用那个女人这么难听的形容词。” “这么称呼她已经是给足她面子了。她,根本不配为人母。” 程青重新迈开步子,好像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老一少在内廷走着,一路碰到的宫人都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行礼。 虽然他不得宠,但是比起年幼时,现在的宫人对他已经客气很多了。 虽然这也跟那养母有种分不开的关系。 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离开这个养母生存,总有一天,他会踩在这个女人的头上去,不会让她舒服。 “皇子,就是那里了。” 温老太医像是随手一指,一个小小的亭子赫然立在那里。 这个是宫里的后花园,和御花园不同,一般都没有人会来这里。 这里的寂静,都是宫里不存在的。 “好香。” 程青猛地一吸鼻子,扑鼻的花香便争先恐后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这里的花,也已经多年了。竟然没有枯死,看样子一直是有人在照顾着了。” “您要在这里替我把脉?” “是,这里符合我们的所有要求,安静,没人打扰。” “其实,像您这样的神医,即使不替我把脉,您应该也已经知道,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是,您的身子,老臣大致已经了解了。但是还是需要皇子配合一下,让老臣诊脉。” 两人相视着,没有人再说话。 “呵,败给您了。” 程青认输,认命地往亭子里走。 温老太医跟在后面,很是满意程青的做法。 “有些已经是定数的事情,就不要去挣扎了,若是扎伤了自己,那便是很不值得了。” “在这些方面里,我不能与温老太医您比较。您吃的盐都比我吃的饭多了。人生经验,更是比我多得多。您的建议,我会听。” “你那皇弟,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在别人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现在看来,他是真心的关心着你,那不是假的。” “我从未说过老十的不是。他在其他皇子那里,成日都只有被欺负的份,却不见他去向他那权倾四野的母妃告状。这就能说明,这个孩子的善心……” 程青坐在亭子里,抬头看着亭子琉璃的顶棚。 “这一个小破亭子竟然还用琉璃石?” “是前朝的作品。要让皇上掏这个冤枉钱,那是不可能的。” 温老太医抚着长到胸口的白胡须,乐开了花。 知父莫如子。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还是很准确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好了把你的手伸出来吧,这次不用老臣再逼你了吧?” “好。” 程青算是彻底放弃反抗了。他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纤细的手腕放到温老太医的手上。 “若是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也请您如实告诉我,我能承受的住。” “还没有诊出什么,就说什么丧气话呢……嗯……?” 温老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皱起了眉头。 两根又粗又长的白眉毛狠狠地皱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是诊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程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无所谓的。 温老太医睁开了眼睛,一双黄豆大的眼泪,竟然隐隐有些悲伤。 “你……这么少见的情况,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