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当他发现自己的举动引起了整个皇宫的注意时，他才知道害怕了。 他最喜欢的父皇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来了，密密麻麻地把他的床都围成了一圈。 刚刚在那里看着他的宫人们更是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或者敢说一句话。 他的父皇就坐在椅子上，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太医，先把脉，听说是刚刚突然晕过去的。” 他的父皇一向威严，讲起话来总会让人有种压迫感。 但是私底下，他对他非常的好。两人甚至还一起在御花园种过树苗。 那时候，他都觉得，原来自己的父亲跟其他人的也没有很大的区别。 可是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突然发现，原来，还是有区别的。 他的父亲，是王。 是统治这个国家的王。 所有的人都怕他，所有人都对他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生气。 甚至，都没有人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甚至觉得，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是皇上。” 太医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走了出来。 他的白胡子都垂到了他的胸口，一双眼睛像两颗黄豆这么大。 一张脸也是皱巴巴的，让人看着害怕。 程斯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 “皇子，请把手给老臣，老臣替你把把脉，好让皇上安心。” 他讲话时，会拖长音，让人听着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漏下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他有些老花眼，一双干巴巴的手总是往他的被子外面伸。 “温老太医，皇子的手在这里………” 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太医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笑的一脸尴尬。 “皇子息怒，温老太医他只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使………” 程斯皱了皱眉头。 眼睛不好使才好哩！他现在就是不想被把到脉啊！被他发现没有什么事情，那岂不是要被他父皇和母后一起责罚吗？ 一想到他父皇刚刚进来时，那种担忧的表情，他就很心虚。 他母妃最忌惮他父皇了，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害得父皇这么担心，她可能这一个月都不会搭理他了。 他一点也不怕她母亲罚他，他就是怕他母亲不理会他。 “皇子，手不要缩回去，老臣还没有把到。” 温老太医丝毫没有受到刚刚的影响，只是一味的跟他在被窝里开始了“捉迷藏”。 他往里缩，他就跟着往里探，他往外伸，他就往外抓。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他父皇发话了。 “程斯，不得胡闹，不得无礼！”他转头，果然看见他父皇比刚刚黑了一度的脸，“温老太医难得回一次宫，让你碰上了是你的运气，不准跟他老人家胡闹。” “谢谢皇上夸赞，皇子只是年纪小，爱玩些，老臣的曾孙子也是这样，每日跟隔壁的那小姑娘玩，都要忘记我这个老太公了……” 说温老太医年纪大，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也是事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程光拉起了家常，而程光又不能让他立刻做事，只能带着尴尬的笑容听着。 虽然温老太医糊涂了些，但他身边的太医徒弟们一个个的都是人精啊。 “大人，是不是该先给皇子诊脉了？他现在不动了。” “啊…啊！是是是。来来来，小皇子。老臣给你诊脉了。” 他扭过脑袋，看着被三个太医抓住了手，挣扎地满脸通红的程斯。 “这么不喜欢诊脉吗………” 温老太医轻声嘀咕，但是手上的活不停。 他娴熟地摸住程斯的手腕，闭起眼睛开始静静地听起来。 程斯着实是慌了。 他拼命的想要扭动自己的手腕，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手腕就是纹丝不动。 三个大人的力量，他一个小孩总归是拗不过的。 完蛋了。 他在心里哀伤地想到。 今天，他可能就是最悲伤的一天了吧。 他抬头，看着那温老太医正在摸自己的胡子。 一下又一下的捋着，时而皱皱眉头，时而点点头，发生轻轻的感叹声。 程斯的心更加紧了。 跳动的更加快速，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温老太医，朕的皇儿情况如何？” “嗯………” 温老太医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程斯眨巴了两下。 程斯被他突然的扎眼弄楞了。 他是什么意思？ 温老太医把干巴巴的手伸到他眼前，翻了翻他的眼皮子，又命那三个太医给他翻身，在他的背后轻轻的抚了抚。 “嗯，回禀皇上。刚刚皇子是不是晕了过去？” “照顾他的宫人呢，上来回话。” “是皇上。” 刚刚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宫人挪到温老太医身前。 “回禀太医大人，皇子刚刚跪在阳光下，过了一会就晕过去了。” “还有无其他症状？例如恶心干呕？” “不曾。” 那宫人答得快，却让程斯更加揪心了。 现在好了他彻底要完蛋了。 “那便是了………” 温老太医喃喃自语道。 “温老太医的意思是………？” 程光疑惑地问道。 两道浓眉皱在一起就可以看出他有多担心。 “皇子的脉象有些紊乱，呼吸时大气进，小气出，眼睛看上去有些无神，牙齿在轻轻地颤抖，刚刚把脉时，连手都在发抖。刚刚老臣摸了摸他的后背，发现他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综合这些，老臣认为皇子是中了暑，加之最近睡眠不足，人没什么气血，导致他刚刚晕了过去。” “很严重吗？” 程光皱着眉头，眼睛一直紧盯着程斯的。 程斯因为心虚，没看几眼就转过了头。 他现在是真的不敢看他这父皇的眼睛了，虽然没有什么威胁意味，但是他看着总觉得这心跳的厉害。 “是，还是有些严重的，老臣需给小皇子开几贴汤药，每日毒需要服用，往后在这房间里待足一月，才能下床………” “这么严重吗？” 程光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他心疼的看着躺在病榻上的程斯，连语气都和缓了不少。 “那先让皇子躺着吧，你们去把温老太医说的药材去煎好，这一月，就不要打扰小皇子了。” 程光转眼看向跪了一地的宫人。 “是皇上！” “贵妃娘娘呢？” “在门口跪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