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第一次找她,跟她聊得话题,是她爹。 “你爹,喜欢什么?” “喜欢?” “对啊,喜欢什么?” “喜欢的东西很多啊,我说不好。” “那人呢,有没有很喜欢的人?” “这个好像有哎” “谁啊?” “我啊。” “” 程青的脸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不过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打算。 “你抄了多少了?” “一点点啦” 她刚刚其实只抄了一张纸,到他爹下课了她才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在抄写。 她知道她爹的脾气,怎么可能会不来偷看她?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肯定很心疼她,可他就是不愿意。 不愿意没面子。 她家老头子,顶爱面子。 所以也一向地爱护短。 “还真的很少。” 程青顺手拿起她压在手肘下的纸张。 “不过字很漂亮啊看不出来呢。” 他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看她的脸。 “所以说那句话还是对的。” 他歪了歪嘴角,又一次把她迷得神魂跌倒。 “长得好看的人字也好看。” 轰地一声,她的脸,红了起来。 红透了的那种。 外面明明冷的不像话,可她无端的觉得热。 很热很热。 “不是过奖了啊”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到哪里去。 “没有,你很漂亮。” 程青垂着眼睛在看她的字。 可她却只想看他的人了。 那微微颤抖着的长睫毛,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那张微微张着的嘴巴。 就连他盘在头上的发髻都是那么的迷人。 “其实其实你更漂亮真的” 她红着脸蛋,偏着脑袋。 不敢看程青的表情。 她终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 她忍不了了,她想把自己以后要嫁给他的话说出来了! 今天,今天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我想” 她转头,本应该坐在那里的人不见了。 “程青”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麻了,她压根使不上气力。 身后响起了他的声音。 “好好誊写吧,到时候老师肯定会检查吧?” “好!我会的!” 她努力的转身,果然看见了他衣服的一角闪进了门里。 手中的笔好像一下子充满了温度。 她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 那些寒冷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了。 她好像飞到了云端,一个人在那里遨游着。 她好感谢她爹,感谢他罚她。 她更想感谢自己。 感谢她有写字的天赋。 “啊啊啊啊啊!今天真是好天气!” 她伸开双臂望着天空。 天阴沉沉的,飘着一朵朵的乌云,随时要下雪的感觉。 午后,果然是下了雪。 雪花一片片的飘落,有几片落到了她的头发上,很快又化成了水。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雪花。 雪花落在手上又很快的化成了水。 她开心的搓了搓雪水,手上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冷了。 她饿着肚子,抄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书了。 期间皇子们也都用完膳回来了。 有几个平日里跟她玩的好的皇子还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好吃的。 可她统统没有接受。 她要饿着。 必须饿着。 回家就有她爹受得了。 “来吧,出来看看雪吧,这是京城的第一场雪。”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还有皇子们相互说话的声音。 她爹的声音最为突兀。 “这雪是圣物,是上天赐予人们的宝贝,是祥瑞的象征,各位皇子,今日我也不上课了,你们干脆就在外面玩雪吧。” “好啊好啊!” “太傅你今天真好!” “太傅我希望天天下雪” 她听见零星的脚步声从她身边一个个的经过。 可她硬是没有抬起头。 她得装。 要装出一副很可怜巴巴的样子。 “哎,怎么还在抄啊?“ “看样子,今天太傅是认真了。” “平日里也不见他这么对丽儿啊。” “一定是今日的错误太严重了呗。” “老六还真是个祸水” 所以说,皇子们八卦起来,也是无止无尽的。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 最讨厌的就是话多的男人了! 所以说她是越看六皇子越是喜欢。 “咳咳丽儿” 身后终于传来了期盼已久的她爹的声音。 “干嘛。” 她连头都没有回,手上还在誊写着。 “你冷不冷啊” “你自己看啊。” 她还是不回头,声音很是冷漠。 “实在是冷了就起身把下雪了,你在那里写不好,去里面写。” 她爹已经让步了。 而且是很明显的让步了。 这种时候她如果还不乘机下了这个台阶,那她今天可能真的得冻死在这里。 “那行吧。我不想浪费纸。” 她双手撑住围廊,一把站起。 脚已经发麻了,没有什么知觉。 她暗觉自己脚底应该是冻起泡来了。 “那我进去写了。” 她拿起围廊上的纸笔,看了一眼外面。 一群皇子正围着程斯,在欺负他。 她皱了皱眉头,很大声的说,“爹,你看那边的雪可真美!” 太傅疑惑地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 然后她就一瘸一拐地进了门。 她看见过很多次程青暗里帮助这个程斯。 既然是程青的兄弟,那也就是她的兄弟。 能帮他就帮他。 屋里果然只剩下了一个程青在看书。 他支着脑袋看得很认真的模样。 “那个。我进来写了” 她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椅子走。 程青听见她的声音抬起了头。 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时,眉毛微微一皱。 “你脚还是很麻吗?不用找太医?” “不用叫!我自己的脚我自己知道!这点事情还是不麻烦太医了,而且我这样子回家我娘就会好好收拾收拾我爹了” 她虽然难受,但是一想到他爹被她娘好好地收拾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哈哈。” 面前的男人突然笑了两声。 她惊异的抬头。 看见他侧着脑袋,嘴里含着笑地看着她。 “你们一家子也很开心。太傅原来很怕夫人吗。” 他嘴角的笑没有收,还是微微地上翘着。 “对很怕” 她又一次呆在了那里。 “嗯,你也很有意思。” “嗯?” “好好读书,毕竟能进国子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吧?” 那一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样。 他这样的笑容,没有带上算计的笑容,若要算起来, 再次看到,就是这次家宴了。 这种笑容,根本。 根本不像是他能露出来的。 一个满心都是皇位的,满是野心的男人。 她,也算是要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