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揭开,眼前是一片人海。 台下的人她看不真切,只看见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服饰在底下攒动着。 作为今日宴席的主人,睿王爷却没有坐在主位。 主位上,另有他人。 那人的桌前笼着纱,完全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他一人一席,桌椅比别人的都高,预示着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睿王爷坐在那人身侧。 宴会厅果然与她想的一样,金碧辉煌。 睿王爷也与她想象的一样。 那日的那身紫衣与今日的差不多。 但是仔细看会发现今日的紫衣上多修了龙纹,他头上的白玉发箍更显贵气些。 手中的金杯被他轻轻地摇晃着,他的嘴边是夏卿那日没见过的,邪气的笑。 两边的乐师准备完毕了。 夏卿捏着手中的剑,手心已经不自觉的出了汗。 她在舞台上,已经摆好了开始的动作。 下面的吵闹声还是没有停下。 乐师们朝她摆了摆手势。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叮”的一声。 广陵散的第一个音在乐师的手下侃侃流出。 底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夏卿不敢低头,她的脑子里有一根弦此刻正紧紧地绷着。 她不敢再想其他的,只敢凝神注意着乐师的乐声。 手中的剑开始翻飞。 她的长袖与剑一起飞舞起来。 墨发四散,长眉微凛。 她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 脑子里,只有广陵散那慷慨激昂荡气回肠的旋律。 手中的剑舞的飞快,身子轻巧如燕。 她虽不会武,但是她却用舞跳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 底下的宾客们被她的舞姿深深吸引了。 有几个已然是认出了她。 “那不是前段日子消失了许久的醉仙楼的木槿?” “哎对了。就是她了。” “这舞曲也就只有她会舞了吧?“ “哎,你们等等,今日,那李大人可有来?” “对,我听说他上次因为这舞姬可白白搭上了一柄千金难买的折扇呀。” “哎各位别讲了你们看,那李大人不就坐在后头呢” 没错,那李大人就坐在后头。 他的脸已经不是因为酒而变成的红,而是一种因为愤怒而变的酱红色。 周围的宾客们议论纷纷。 他一边听着,一边恼着。 就是这个木槿。 害他失了扇子,又失了面子的,不就是这个木槿吗? 一想到那日的事情,李大人到现在还气的想吐血。 他手中的筷子因为他用力过猛而直接被折断了。 身边坐着的几个官员也都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再发出声音。 好啊,好啊。 这木槿,原来还在做舞姬呀。 李大人垂下眼,眼底出现一抹恨色。 这些,在台上的夏卿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舞蹈。 就连时而想起的阵阵掌声她都没有听见。 脑海中,是夏荷教她广陵散时略带疲惫的声音。 那个纤细的身影,也在她的脑中,与她共舞。 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乐师们的乐声已经接近末尾。 手中的剑早已被她的汗水打湿。 她一个旋身,踩着乐点,进行最后一个动作。 “皇兄,这个舞曲,可能入你眼?” 主席上,睿王爷侧头轻轻问道。 “比起前两个,这个更有味道。” 黑纱后的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 “臣弟也觉得甚妙,因此让她来做着压轴的戏码” “怎么?皇弟你除了这曲子,还有更妙的戏替朕准备着?” “自然是了,您等着就是” 睿王爷的嘴边挂着一抹怪异的笑容。 起势,收势。 夏卿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娇喝。 手中的剑劈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叫声。 她收身,一个完美的后空翻。 剑牢牢地握在手中,夏卿偏过头,眼睛看着主位方向。 那黑纱还是遮的严严实实的。 睿王爷紫色的身影已经站起来。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站了一秒钟,很快就带头鼓起了掌。 台下的官员们见睿王爷站了起来,也都跟着站起,一起鼓起了掌。 台下,掌声雷动,喝彩声一片。 是一个完美的落幕。 夏卿将剑收回,对着底下的人鞠躬作揖。 “好!姑娘这剑法精妙!” “你知道个屁!姑娘这明明是舞技惊人!” “舞技和剑法相结合,这才是厉害呢!”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喝彩声一时间停不下来。 夏卿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舞竟能演绎的这么完美。 不过能这么完美的落幕,也都是该感谢百攸时和阿澈就是了 宴会厅的一隅,一张宴桌上异常的安静。 坐在主位上的穿着朝服的男人慢慢地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杯。 从头到尾,他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既不鼓掌,也没有叫好声。 这一桌显得格外的安静。 一个官员似乎对这古怪的气氛有些憋不住,他拿起酒壶给男人倒酒,“丞相大人,从刚刚起您就一直这么沉默,是这舞曲不合您口味?” 被叫作丞相的男人的脸在黑暗处。 没人看清他的表情。 他将酒杯放到桌上,示意那官员倒酒。 “没什么合不合口味的,只是突然有些累了,不想说话。”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便好,那便好。我还以为是我们照顾不周了。” 官员倒完酒又忙坐下,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我有些不适,先去外面透透气,各位大人好生吃着。” 男人站起,桌上其他的人都匆匆的站起。 “先走一步。” “大人慢走。” 等他走出宴会厅很远,那一桌的官员们才敢继续说话。 “这丞相还是跟传言一样啊,喜怒无常的。” “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啊!” 那个倒酒的男人也说道。 “我以为他不高兴了,那我们不就惨了吗!” “是啊是啊。幸好你站起来了,不然我到现在腿还得抖着。” “谁不是呢” “这个丞相果真是可怕啊!” “就是啊” 那男人一走,桌子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他们附和着周围的人,一起为夏卿叫好。 同样气氛有些奇怪的,还有主席上。 睿王爷坐下,拿起眼前的酒杯就往嘴里倒。 “皇弟你说的戏,似乎没有出现啊。” 黑纱后的男人说话时语气里满是戏谑。 “我也不知道呢,这戏怎么会突然没演出来说不好是舞姬姑娘突然不想演了吧。” 睿王爷放下酒杯,朝黑纱望去。 黑纱后的人影似乎也转身望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皇兄,就这么想看戏?” “这京城,时间久了也就无聊了,厌了。能有戏看的时候,我岂能不看。” “但这戏说不好要命呢?” “那也要看皇弟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哈哈哈哈,皇兄还是那么幽默。既然这舞姬跳的好,我便让她再来一曲助助兴。” “今日是你的寿辰,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睿王爷偏过身子,朝着舞台望去。 舞台上小小的身影一直没有下去。 那个小小的人儿此时也望着他,似乎在等他下令。 既然那戏没能演出来,那,便好好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