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一路想着这个奇怪的人,一面往外边走,练剑的心情也是没有了。青竹候在前殿,只见着自己的主子走出来,便迎上去:“郡主,方才麟王殿下来了趟。” “可是带了把长戟?!”弱水的眼睛亮了亮。 “那倒不是,”青竹递了杯茶上来,看着她暗下去的眼眸道,“麟王殿下交待奴婢说,今日申时会来接郡主出去。” 她执杯的手一顿,出去?看青竹的样子,像是并无不妥,便问:“我出去,可是要与皇上说一声?” “这个……奴婢……不知……”青竹倒是愣住了,按说出宫自是要有通行的腰牌的,郡主是大泽人,应是没有,可是麟王也没有提到进出的问题,郡主却这般问,难道说,麟王并没有与郡主商量过? 弱水忽而一笑,这个麟王,倒是越发来了劲起来,不过就是想她与自己的皇兄多处一时,这般,实在是有些孩子气。牵起的嘴角,又是一顿,孩子啊……他自然还是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的顶梁柱,自他们回来,所有的人,似是都将他看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王爷,她也快要忘记了,曾经那个冲过来抱住她的孩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青竹:“皇上一般几时起?” “皇上不出卯时便起了。” “皇上身子不好,怎么还起的这般早?” “郡主有所不知,皇上勤政,以往还会寅时,只是现在……” 弱水自然明白,现在他的身子,就算是想那般时候起,都是不能的了。如此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却摊上了那样一个阴狠的侯爷,难怪仰麟如此大张旗鼓地对着干,应是也不会怕苜国百姓不从,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 听闻相天,可谓是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一手遮天定是不可能的,想要篡权,应已经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他如今有那个资本,有那份狠戾,这宫里大部分的人,不也是当他是真正的皇帝一般么? 那么……仰止又算什么呢?他而今就算是再勤勉,又能一层一层放权实施多少?她看了看天边,只希望,仰麟那边,一切都顺利吧。 “青竹,你留着,我去跟皇上请旨出宫。” “郡主……还是奴婢跟着吧!” “不用了,”弱水已经踏了出去,看见青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是担心她在这宫里有什么闪失,但是她莫不是忘记了,就算有什么事情,她也是帮不了的,“还是你觉得,你的武功,比我的好?” 青竹看着她,浅浅笑了,是呀,郡主自己会武功的,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终是安了安心,停在了殿门前,弱水满意地转身离去。 仰止的殿中,总是药气甚重,承恩公公见是她来了,进去禀了一声,片刻后出来,这次,倒是他没有拒绝她,门外,承恩躬了躬身子:“弱水姑娘也好生劝劝皇上吧,皇上如今,药也不愿意喝了,实在是……” “为什么不喝药了?” “今日麟王殿下带了一位药仙和成太医一并来的。” 话未说完,弱水接道:“药仙?可是……可是姓左?灰衣,嗯……大概而立之年,从大泽来。” “是是是,是这位,郡主认识?”承恩抬头问道。 弱水突然明白了为何仰麟会叫自己出去,定是师父来了!不过听承恩的意思,仰止似是不好:“他们如何说的?皇上为何不吃药了?” “成太医说要寻一味药,药仙似是说这天下并没有那味药,不用找了。”承恩想了想,“麟王的意思是,继续寻寻,然而药仙单独与皇上说了一番话,皇上就……就这般了。” 师父虽是个有些怪脾气的,但既然是仰麟请来的,必也不会这般见死不救,还想再问,却听里间唤了一声:“承恩。” “奴才在!”承恩应了,而后请弱水进去,“郡主进去吧,老奴在门口守着,就不与郡主多说了。” “好,我会去劝劝他。” 仰止自书桌后看过去,正见一黑衣的弱水走了进来,英姿飒爽,丝毫没有女儿的曼妙轻柔,却自带了一股说不明的清丽。她正是最好的年华,浑身都散发着朝气,又怎么像他,只能与病榻为伍。 当初本是真的存了娶她的心思,这般想起,竟是自己高攀不上,不仅仅是她心里有没有自己,光是自己现在的模样,便是不能的,她还小,她该有个更好的人,起码,不如他这般无用。 弱水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上前一步:“皇上。” 仰止愣了一下,笑了笑:“朕还是习惯,你唤朕仰止。你在大泽,也是个随性的,便就不用在此这般讲究了。”说完他咳了两声,他一手低着唇,一手执着笔,那手苍白,叫人心疼。 “仰止,”她从善如流地唤了,又上了几步扶住他,他是站着的,这让她想起来萧鞘,也总是站着练字,可显然仰止不同,“你为何要站着?” “你来了。” “嗯?”弱水扶他坐下,俯身的时候一束发丝垂下来,正扫到了他肩上。 仰止抬头,正见着她温柔的眉眼,她本身并没有那样的气质,只是这一刻,却叫他心中震颤,手缓缓伸出,她眨了眨眼,他苦笑一下,执了那束发丝替她理好:“我没事,不过是想站一会。” 见她又站起来,他才蘸了墨写起来:“弱水,你会写字吗?” “写字?”弱水皱了皱眉,“会,但是不好。” 他也没再说,只道:“你今日来,是想出宫的吧?” “是。” 他放下笔,将那页纸折好给她:“承恩会送你出去。” “这个?” “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