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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度量(1 / 1)




“原来你说了老半天就是想说,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地道的人。”解诸道。
“他地不地道还轮不到我来评论,不过别人在他眼里估计确实也不算什么,虽然他平日里对上位者尊重,对下位者和晚辈也玩敦敦教诲的那一套,但是你仔细想想,按照他的做人标准,那些个上上下下的人到底哪个能在他心里得到高分?”
希北风道:“这个人啊,是不错,相处起来,只要你不犯什么大过错,表现得像个后生晚辈一样,人家还会乐于提点你几句,但是你要发表意见的时候就要小心了,毕竟他的人生格言那么多,搞不好你随时说的几句话就越线了。”
“您这是在使劲的抹黑啊……”解诸道。
“这个不算抹黑吧。”
希北风道:“待人以礼是他的准则,但是看一个人怎么样,也是他的自由,他可以表面对你客气,但也可以同时在心里评价你这个人,嗯,不怎么样。这怎么能算是一种抹黑呢?我觉得他这种做人做事的态度,很适合咱们一般人啊。除非真的很过分,否则你会轻易跟别人撕破脸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别人对你客气,你好意思开口就骂别人做人不地道吗?”
“不好意思。”解诸道。
“所以咯,除非真的是很原则性的问题,否则一般而言,即便你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是不是也要勉强相处一下。尤其当你是下属的时候,纵容不喜对方,你有胆子对你的上司破口大骂吗?”
希北风道:“顶多是在某件事情上争论一番对吧?除非闹到某种程度,才有可能进行真正的激烈辩论。到了那个时候再破口大骂也不迟吧。好,这个时候,咱们刚好可以看下一则论语。”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鲁定公问孔子:“君主怎样使唤臣下,臣子怎样事奉君主呢?”孔子回答说:“君主应该按照礼的要求去使唤臣子,臣子应该以忠来事奉君主。”
“定公:鲁国国君,姓姬名宋,定是谥号。公元前509~前495年在位。”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是孔子君臣之礼的主要内容。只要做到这一点,君臣之间就会和谐相处。从本章的语言环境来看,孔子还是侧重于对君的要求,强调君应依礼待臣,还不似后来那样:即使君主无礼,臣下也应尽忠,以至于发展到不问是非的愚忠。”
“关于这一点,他倒是很有原则。”
解诸道:“不过也还是跟之前一样,表面上保持着一副该有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恐怕是该鄙夷就鄙夷。不得不说,这种臣子,着实令人讨厌。
尤其当你了解了他的一些发言后,再比对一下自身的行为,肯定就会发现,孔子嘴里的那些个缺点错误,你基本上能犯的不能犯的,统统都犯了。偏偏人家还说的挺有道理,不是故意在骂你,只不过是你真的昏庸无道,恰好撞了上去。这等于被骂了也还不了口,怕不是要生生被气死。”
“大概这也是孔子不会受到重用的原因之一。”
希北风道:“其他各家流派,说的是其他的问题,会碰触的雷区自然少了些,孔子说礼仪,这是已经被人淘汰,说仁义,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基本上,大家越不想受到什么束缚,孔子就越想提起那些个东西来束缚大家。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受到上位者真正的欢迎呢?大家需要的是干实事的人,需要的是能富国强兵的政策,而不是一个够格来当自己人生导师的圣人。”
“其实,说起来,谁要是重用孔子,等于是请了半个爹来教训他自己。”解诸打趣道。
希北风道:“这比喻偏颇了,不过也有那么点意思。确实,大家重用臣子都是用来办事的,哪里会重用一个肯定会跟自己抬杠的人生导师呢?”
“所以,孔子心有怨愤,才说了一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解诸笑着道:“看来是君主们对待他不够诚心了,并不是他不愿意老老实实尽忠。”
“责任嘛,自然都该是君主的,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在上面的君主不做好,又怎么能要求我尽到做一个臣子的本分呢?”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话真要解读起来的话,堪称大逆不道。要是这句话不是孔子率先说出来的,而是后代某个大兴文字狱的朝代里某个落魄酸书生说出来的,恐怕不小心就会让仇家给捅上去,直接下了大狱,看会不会来个株连九族。”
“这都行……”解诸无语道。
“奇葩的朝代,没有什么不行的。”希北风道:“算了,不谈那个恶心东西了。一谈起来就气,搞得心情不好。还是谈谈论语,才能心平气和。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先有君对臣,再有臣对君。孔子不是傻子,不会把忠心,变成愚忠,那么问题来了,后代人却把孔子的忠心,变成了愚忠到底是什么道理呢?”
“很简单,君主喜欢,臣子自然也要喜欢。”解诸道。
“正是如此。”希北风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为什么后面还是会变成愚忠呢?除了一些真的是傻到愚忠的家伙,另外一些人,怕不是跟孔子一样,一边诵读论语,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一边山呼万岁,为陛下尽忠。”
“……”解诸无语道:“我怎么突然觉得那些个大臣们的嘴脸,有点……”
“不是有点,而是多数很恶心。”
希北风道:“能混到那一步,除了某些真的是运气逆天的,剩下的哪个不是贼精贼精的?古代的聪明人,只要出身还行的,不全都挤到仕途上去了?那就是一个聪明人扎堆的地方。当然了,就跟现在一样,无论一个地方再怎么出色,肯定都会有一些走后门,或者是运气逆天的家伙挤进去。”
“那些人就成了愚忠的典型了?”解诸道。
“有些人是真的愚忠,有些人是装愚忠,结果尺度把握不好,给人家办了。”
希北风笑着道:“具体就不说了,反正对于把论语打成吹捧愚忠的人,我也不说什么。确实,在某个大兴文字与的朝代,儒家就等于愚忠,而且还是送上门,被人嫌弃,也要尽忠的那种愚忠。
啧啧,脊梁骨都被打断了,也要舔着主子的鞋子。奈何主子们也不是见谁都能收的,相当奴才,起码得同族。最后主子还不是光明正大地把想当奴才,却又不够格当奴才的人列进贰臣传里面。这个贰字,用得是真好。虽千言万语,不足以敌之,再没有比贰更好的形容词了。”
解诸无语道:“好吧,他们再贰,也就贰了。跟咱们没啥关系。反正都是死人了不是吗?”
“很有道理,都是死人了啊,抓出来鞭尸都鞭不了。而就算是抓出来鞭尸也没有用。”
希北风摇头道:“算了,不提这个,接着看下一则吧。”
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孔子说:“《关睢》这篇诗,快乐而不放荡,忧愁而不哀伤。”
“《关雎》:这是《诗经》的第一篇。此篇写一君子“追求”淑女,思念时辗转反侧,寤寐思之的忧思,以及结婚时钟鼓乐之琴瑟友之的欢乐。”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子的,孔子对《关雎》一诗的这个评价,体现了他的“思无邪”的艺术观。《关雎》是写男女爱情、祝贺婚礼的诗,与“思无邪”本不相干,但孔子却从中认识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庸思想,认为无论哀与乐都不可过分,有其可贵的价值。”
“念个小情诗也能念出那么多的道道,果然圣人就是圣人啊,休闲娱乐都娱乐得如此正经,最后还能写进论语里。”
解诸吐槽道:“这话其实就跟我们平时看戏什么的,说,嗯,这戏不错,虽然演的是爱情,但是不会放荡,反而很纯真,里面即使有些地方写的是相思之愁,也不会过分哀伤,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嗯,综合来说,这是一出好戏,值得大家去看。”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这个,你要这么说,其实我也是同意的。虽然诗经里的内容确实很有考究的价值,但是说到关雎这一篇的话,确实也就那样了。只不过有孔老夫子的加成,大家看见美女的时候,才可以正经地念上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不会被人臭骂一声流氓,反而看对眼了还能赞你一句,公子真有文化啥啥的,然后就办该办的事情。”
“结果就是大家都有了当流氓的理由了。”解诸道。
“那么,表达一下自己的真是感受,也不可以吗?”希北风道:“其实主要还是尺度问题,但是里面的尺度,到底是哪个尺度呢?可能你是男的,觉得口头调戏一下,不算什么,但换做你是个比较保守的女的,会不会觉得,额,这就是骚扰。太恶心了,如果官差在旁边的话,直接抓走你更好?”
“大概不会被抓走。”解诸道。
“没错,因为官差基本也是男的啊。”希北风道:“这里就有个很大的问题了,到底尺度多大才算是越线了呢?要知道官差基本都是男的,那么尺度上来说,其实很容易就给放松了。而反过来呢?如果有女的调戏男的,官差们可能更觉得不是事情,反正不会吃亏是不是?”
“被女人调戏自然不算吃亏。”解诸道:“除非是丑女。”
“你这可就俗了点。”希北风笑着道:“感觉就好像,同一句话,丑男说出来是骚扰,帅哥说出来是赞美一样。”
“难道不是这样吗?”解诸笑道。
“要说是其实也是,一句话算不算越线,有争议。可能是因为判断的人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不同,还可能是因为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同。”
希北风道:“这种时候权威就出现了,孔子一句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就能让大家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禁忌地去引用使用,至于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反正把锅甩给孔子就行了。总不能骂孔子无耻吧?”
“这种做法还真是无耻啊。”解诸道。
“接下来说说那什么哀乐都不可过分的中庸思想。”
希北风道:“与其说是不可过分,不如干脆点说,就是哀乐的时候,都尽量克制。哪怕很开心了,想要找个地方大吼,都要考虑一下周围的环境。哪怕哀伤不已,想尽情大哭,也要考虑其他的人。最后的话就是自己了,同样的哀乐都不可过分。”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其实就是一种对自我的压抑。”解诸道:“平时需要压抑的事情多了去,到了哀或者乐的时候,还不能尽情释放,我觉得那个人迟早是要出问题的。或者说,一直都带着问题活着。”
“很有道理。”希北风道:“所以,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说起克制,一不小心就克制过头了。我觉得只要不给人家带来太大的麻烦,当街大笑几声被人当成傻子,或者大哭一顿被人当成可怜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某些时候,某些情绪,如果当时不释放的话,或许过后也找不到释放的机会了。”
解诸微微点头道:“能明白。”
“总而言之,情绪到位了就可以。”
希北风道:“但是过度了就没有必要。例如说,很开心,所以办了个宴会再开心一下,能理解。但是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是为这个事情庆祝,就值得商榷了。同样的,遇到哀伤的事情,今天不开心能理解,甚至于一个月不开心,我也能理解,但是一整年,年,乃至于十年,都困在这件事情里面,也是值得商榷的。或许这种情况就是孔子所说的,不可过度的情况吧,只是我把他理解成克制,变得偏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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