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年大笑着起身,“我爹都在我面前夸过你几次了,总说你好,今儿个一看也就那样嘛。”
柳白心中呵呵,嘴上则是说着,“跟赵公子那自是不能比。”
这垃圾账本,铁定是这赵燕年亲自记录的。
“也不为难你,今天结束之前,你要能将这账本搞清楚,以后你也就不用在这抄书了。”
“是。”
柳白拿着账本低头,赵燕年则是大笑着出去了。
于是这一天过后,柳白顺理成章的就成了镇长赵久家中的账房先生。
抄书的活,自是全都落在了黄生头上。
“你这当了账房先生,涨工钱了吗?”
黄生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言语自是极为吃味,但又无可奈何。
“还没说这事,赵公子也只是让我先试试,我能不能干得下去还两说呢。”
柳白就着咸菜吃着白米饭,生活标准也都已经好过黄粱镇九成九的百姓了。
“也是…”
黄生本想着传授柳白几手这记账的本事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真要什么都教会了,到时赵久那边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放心,我会跟镇长大人说,让他再找一人回来顶替我的活的。”
柳白几口吃完了饭,放下饭碗说道。
招人这事,赵燕年下午也就跟柳白说了…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罢了。
只是刚这么说完,柳白就有些恍惚。
自己在这黄粱福地里边,竟然也变得这么快吗?
“那就行那就行。”黄生连忙点头,不然这一个人干两份活,还只拿一份工钱,这不是逼死人吗这!
即至次日,两人再度来到这赵久家中时。
黄生去了那个老偏房,柳白则是跟着赵燕年去了屋后边的库房。
看着柳白离去的背影,黄生终究还是幽幽叹了口气。
后院,库房。
“这两天你先熟悉一下这里边的货物,等着熟悉了之后,我就安排那些农户跟那几个铺子的人都跟你交接了。”
“若是交接的好,那下次进城我也就带你去见见世面,这若是不好…”
走在前边的赵燕年回过头来,呵呵一笑,也没言说。
但柳白也能从他的那笑声里边听出威胁的意味,其言外之意自然就是让柳白该拿的钱拿,这不该拿的就不能伸手。
柳白点头称是,既没因为这话表现的害怕,也没义正言辞的说些大话。
赵燕年带着他逛了几圈,告知了这些货物的价格,又叮嘱了一些讲究之后,这才离开。
货物都是寻常,像是米粮木料,布葛绢麻等等。
都是些量大但却不值钱的东西。
柳白也能知道,自己这初来乍到的,肯定不可能让自己接触一些值钱的行当。
对柳白来说也好,就相当于换了份工作。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都在这库房里边充当着账房先生。
赵燕年那边也没食言,不过三两天功夫,就重新找来了一个抄书匠,顶替了柳白先前的工作。
黄生也是再度回了先前的日子。
而柳白这活也是一干就是一个月的功夫,每天跟着黄生早出晚归,直至看着路边的一颗柳树从衰败走向了茵绿。
那天清晨,柳白看着树梢上钻出的那一抹绿。
都有些错愕,他也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捱过了这梦中的第一个冬天。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面板上的属性点,始终都是“0”,连0.1都没刷新出来。
起先他还疑惑,但是渐渐的他也想明白了这点。
梦中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自己在这梦里虽然都已经扛过了这个冬天,但是现实中,自己连一天都还没过去。
他是早上进的这黄粱福地,即是意味着直到现在,都还没到深夜凌晨,没到第二天。
“走吧,别看了。”
“冬天过去了,你这双脚的冻疮,也该消下去了。”
黄生一边说着,一边哼着小曲往赵久家中走去。
柳白也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双脚也就随之有些发痒,熬了一个冬天。
这冻疮,也是该消下去了。
毕竟当账房先生的这一个多月,柳白可是捞着了足足十五两白银!
不仅平了账本没人能看出来,甚至账面比之前还要好看。
于情于理,这冻疮也都该消了。
“爹。”
赵燕年给赵久端来了一杯早茶。
赵久端起抿了口就放下了,这么多年了,赵燕年端来的茶水始终这样,都是烫嘴。
“柳白来了没?”
“已经来了,他们每天都是卯时二刻过来。”
赵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了片刻后,他才说道:“你说柳白这人怎么样。”
“嗯…是个老实本分的。”
赵燕年回想着柳白做的账本,家中这一个月的收益,比之前高了两成不说,还让他捞着了不少。
他事后也拿着柳白记录的账本反复核算了四五遍,都没发现问题。
单就这点来看,赵燕年就觉得柳白这人靠谱。
“这倒是…你说他能靠得住不?能将那活交给他吗?”赵久缓缓问道。
“嗯…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胜任是能胜任的,就是不知能不能保密。”
“让他在咱家住着就是了,左右是个孤儿。”
赵燕年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赵久的想法,“这法子不错!”
“嗯,你去喊他过来。”
柳白被喊过来时,赵久还在喝着茶,他上前行了一礼,“见过镇长大人。”
赵久呵呵笑道:“下次别喊镇长了,喊赵叔。”
“嗯?”
柳白当即就有些打退堂鼓了,这得是盯上了自己什么,竟然都要喊赵叔了。
该不会…是要自己的命吧?
在这黄粱福地的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边,柳白也算是知晓了这黄粱镇的民风到底有多淳朴。
兄弟反目,好友成仇那都只能算是小事了。
所以这赵久要自己喊他赵叔,这事绝对不小。
“怎么,看不起我赵久,都不愿喊这一声赵叔了?”赵久声音重了几分。
柳白听出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喊我赵叔,莫非是想死了?
“不不,只是有些惊喜,晚辈不太敢相信。”柳白挠挠头,说着便是再度一拱手,“小侄见过赵叔。”
赵久很是满意柳白这反应,打着哈哈说道:“你也的确是该惊喜。”
柳白执礼愈恭。
“行了,跟我们来吧。”赵久放下茶杯,转身去了后院,赵燕年紧随其后,柳白落在末尾。
临着一行三人到了后院茶厅,这里都是赵久接待贵客或者说是自家喝茶的地方。
到了这之后,他就没动了,赵燕年则是来到一处地底,敲了敲。
“咚咚咚——”
底下中空,看来这是暗室了。
也就是赵燕年敲了敲地面之后,底下竟然有人将这地面推开,露出了一条…暗道。
旋即,从这里边伸出来了一只手,一只好似老树皮一般的右手。
柳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师父,黄皮子岭的那群狗娘养的这个月送来的山货更少了啊。”
“一问,那群狗娘养的就说大冬天的不好进山,讨不着什么好东西。”
六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阴狠,“依我六子看,就是他们忘记咱马家庄子的威严了,以为咱是泥捏的。”
一身锦绣华衫坐在主位,一手提着镶金老烟枪的马老爷吐出口烟气,淡淡的说道:“那你说怎么样?”
“杀!”
六子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狞笑道:“那群贱骨头,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都忘了这黄粱镇是姓赵还是姓马了!”
“年纪轻轻的,杀性别太重了。”
马老爷张嘴吐出一个烟圈。
六子嘿嘿一笑,原本半起身的他也是坐了回去,“师父当初收下我,不就是看中了我这杀性吗。”
马老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六子当即就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了。
“胡尾快要点火了,最近不宜生事,等他点完火再说。”马老三又抽了口旱烟。
六子一听这话,先是起身去门口看了眼,确定没有外人在,这才回来小声说道:“不是师父,你真相信胡家那小子?”
“他说等他点了火,帮他们胡家的那老登成了镇长,就会听命于你?”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可是他们胡家惯用的伎俩,他们现在就是在利用您啊师父。”
六子言语激动,一副皆是为马老爷考虑的架势。
但实际上有没有担忧胡尾点火后,胡家人当了镇长,真就听命于他马老爷,从而导致六子失势…那就只有六子自己知道了。
总之马老三听了之后,确实依旧在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他密布皱纹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个烟中恶鬼。
“这事…急不来的。”
马老三抽完这一斗烟之后,烟斗在这名贵的红木桌上敲了敲,“你真以为赵久那厮有这么好对付?”
“你以为黄皮子岭上缺失的那部分山货,都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个装傻充愣玩的…”
马老三说着冷笑道:“最近那土地爷可是吃的溜肥滚圆的。”
六子听着这话,眼神当中也是充满了震惊于错愕。
“不是,师父这…”
马老三见状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拿命搏的东西,你以为开玩笑呢。”
“还有赵久那老村夫,当年从村子里出来,一个普通人竟然混成了镇长,你真以为他没点手段本领?”
六子听完马老爷说的话,背后也是止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那…那师父您说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马老三又已经往烟斗里边塞着烟丝了,“刚不说了,等胡尾点了火再说。”
六子听着这话,逐渐低下头去。
马老三见状阴恻恻的说道:“胡尾可是我的棋子,你小子要是敢使什么阴招坏了事,到时候可别说我马老三不管师徒情分。”
六子连忙抬头,笑着回道:“不会不会,胡师弟可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马老三见状,犹是不放心,稍加思量便是说道:
“但是黄皮子岭的那些老猎户,的确是有些不太懂规矩了,这事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山户们倒向赵久。”
“这样吧,你却给他们点教训好了。”马老三说着往后一仰,翘起个二郎腿,说道:“就跟你说的那样,好让他们知道,这黄粱镇终究是姓马不是姓赵。”
“好嘞。”
六子一听这活,当即来了兴趣。
眼神闪烁,颇为激动。
马老三见状自是知道自己这好徒儿在想些什么,冷笑道:“切记不要逼得太狠了,黄皮子岭可是真供奉着黄皮子的。”
“你要惹急了那老东西,它把你留那了,老子可不去救你。”
六子稍稍冷静了些,毕竟那黄皮子…他可打不赢。
“好嘞,弟子办事师父你就放心吧。”
“这次保证给师父多收点山货回来,顺带看看…那些老东西们有没有搞到几枚白珠子。”
六子嘿嘿笑道。
“行了,趁早收拾一下赶紧去吧。”
“得嘞。”
六子说完一个鹞子翻身就出了门,临着他去自己房间拎了个布包出来,便是离开了这豪奢的马家庄子。
等着他离开后,马老爷背后的房间里边便是走出了一个少年。
若是柳白在这的话,铁定能够认出,这人就是和他有过一番殊死搏斗的胡尾了。
“这村子里出来的玩意,也敢挑拨我们胡家跟师父您的关系。”
“简直是活腻歪了!”
马老爷“嘿”了声,“为人鲁莽却无大智,小机敏倒是有些,但终归是上不了台面。”
“当个打手挺合适的。”
“对了,托你们查的消息怎么样了?赵久那边是不是藏着有走阴人?”
马老爷转头看着胡尾问道。
(明天就要梦中点火了,行行好,投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