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爸爸?"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刘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该怎么回答?让她经受今天的耻辱,我就没有责任?紧紧抱着女儿,向春早不敢呼吸,她的心、她的嗓子、她的所有器官都揪在一起,稍微一动,都疼得要命。 突然,往外一躲,女儿"嘶"的一声惊着了向春早。 天呐,我的天呐!怎么可以这样!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女儿的脖子上,胳膊上,手上,还有腿上,或绯红或青紫,破皮没破皮,刚才撕扯时留下的伤痕赫然在目。 心一下子被剜成两瓣,看不见一滴血! 轻轻揽过女儿,拍打着她汗湿的肩背,执念着我有多失败,我有多不堪,竟不能护我的鬼丫头以周全,我真是失败得彻彻底底!还有何颜面苟活? 望着天上一轮圆月,无以复加的悲伤涌上心头,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那么向往消失或是死去。 "哈哈哈哈哈!"咬牙笑出了声,甩着泪水,向春早自问人生还能怎样折磨?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寂寥的深夜,突兀的笑声,吓得刘淼一下子直起身,倒吸凉气,看着妈妈。 惨白的月光、惨白的面庞,泪水汩汩,却笑而不语,何等凄美何等炎凉,散发着一种绝望的肃杀之气。 惊骇万分,禁不住一个寒颤,刘淼抱住了妈妈,连哭都不敢:"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啊。" 不回应,向春早还在望着她的月亮,目光空洞得足以穿越进去,变成嫦娥。 是啊,变成嫦娥了,有了神力,就能够保护我的鬼丫头了,心里念着,嘴角一扬,又是一个凄凉的笑意。 不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态不对!太瘆人!妈妈她…她该不会…该不会想不开吧? 心里"咯噔"一声,忽地站起身,刘淼颤声道:"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吧,宝贝该害怕了。" "宝贝?"低下头来,滑下两行泪,向春早愣着。 宝贝?变成嫦娥了,宝贝怎么办?我答应过妈妈的,要代她照顾好宝贝的。可宝贝是只小狗,又不是玉兔,带不走的。 晃了晃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向春早再次抬起头,歪着身子,遥望着圆圆的月亮。 "妈妈,我们回家吧。"蹲下身来,看着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里的妈妈,强烈的恐惧感笼罩着,刘淼想不起自己受伤的心和身体有多痛。 "回家做什么?"坐正身体,没有女儿挡着视线,对着月亮,鬼魅附体般,向春早微微一笑,"多美啊,那里才是家呢!" 月亮里…月亮里那是嫦娥的家啊!不要!我不要!韩叔叔你怎么还不回来?妈妈是不是…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不要啊!快来帮帮我吧! 心里祈祷着,趴在妈妈腿上,原本已经思维混乱,反应迟钝的刘淼哭了,无声的哭了。 坐在湿凉的台阶上,浑身僵硬而无力的母女俩相偎相依,不再言语。 直到韩秋实温暖的声音响起来,刘淼一下子蹿起来,抓住了他的手:"救救我妈妈。" 什么?救救我妈妈?又发生什么事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忽地揪了一下,看了看目光里全是无助和恳求的刘淼,韩秋实蹲下了身。 "夜里凉,别感冒了,跟我走,我们回家吧。"凝望着向春早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紧扣在腿上的双手,韩秋实心里潸然泪下,“太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你回来了,真好。"空洞的声音犹如穿越时空而来,被爱召唤,向春早魂魄归体。 "妈妈!"正常了,正常了,终于正常了!立在一旁的刘淼蹲下身,抱着双膝,无声抽泣着,哭得像个小孩子。 "苗苗,好孩子,别哭了,我们回家吧。"转过身,扶起刘淼,韩秋实像是安慰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嗯"了一声,听到温暖的话语,感受到近乎奢求的父爱,刘淼乖巧的站起身。 两个人一左一右,拥着向春早迈开脚步。 进了家,换下一身沾了污浊的长裙,换上干净简单的居家服,洗了脸,梳理了头发,拿出药箱,向春早认真的为女儿涂着药。 安静坐在一边,看着向春早紧锁眉头忙碌着,韩秋实松了神经,暗自舒气。 他无法忘记,之前从刘志强那里赶回来时,坐在台阶上的她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他实实在在的吓到了。 空洞无物,没有一丝生机和色彩,那分明就是灵魂出窍的模样!到底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会出现这种骇人的状况? 看着一声不吭,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的刘淼,韩秋实暗打主意,等明天合适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她。 "秋实,这么晚了,你回家吧,明天还继续大检查呢。"拎起药箱,忍着腰疼,向春早回避着韩秋实的目光。 "今晩我不走了,哦,我就睡在这里,守着你们娘俩。"拍了拍沙发,瞥了刘淼一眼,韩秋实微笑着。 "你妈那里能行吗?"愣了一下,头昏脑涨的向春早问道。 "哦,我已经告诉她了,放心吧。"说着话,站起身来,韩秋实走向卫生间,"好了,都半夜了,你们两个快去休息吧,我也洗洗就睡。" "谢谢韩叔叔,我妈妈交给你了。"伸手捏成了ok状,歪着脑袋,刘淼溜进自己房间,回身关了门。 留下来守着我们?是啊,我太累了,没有力气了,我真的需要你来守着啊,看着韩秋实进了卫生间,向春早立即奔到床上,倒下身子,不敢动弹。 她的头昏沉沉,她的心空荡荡,她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却不想告诉韩秋实和女儿,她不愿意他们为她再一次提心吊胆。 蜷缩在一起,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了一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伸向自己。 秋实,是秋实,我的爱人来了!毫不迟疑,这一次,她用尽全部的力气靠过去,贴进那"噗通"着心跳的怀抱里,贪婪得不肯离开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