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盛礼谈吐高雅,光芒万丈,连知府大人都将自己几岁大的小儿推到谭盛礼面前要他考察功课,简直视谭盛礼为世外高人。 除去知府家的公子,还有知府亲戚好友家的公子,谭振兴数了数黑漆漆的脑袋,惊呼道,“快能开个私塾班了。” 他算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学子宴,分明是知府大人自恃身份强行插队罢了,试问,如果在客栈,知府大人想和谭盛礼说两句话至少得排七八个时辰吧? “还是做官好啊。”谭振兴感慨。 谭生隐:“”纵使朝夕相对,但听了谭振兴上句永远猜不着他下句会说什么,跳脱得跟不上。 屋里人多,谭盛礼如众星拱月,谭振兴和谭生隐无人问津,吃饱喝足老老实实坐着哪儿都不去,期间,门外有人探头张望,看到谭振兴后兴奋地招手,好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久别重逢,神色激动而兴奋,谭振兴则面无表情,神情木讷,谭生隐问他,“你朋友?” “不认识。”谭振兴托着腮,望着那边被孩童围住的谭盛礼,慵懒道,“估计喝多认错人了吧。” 谭生隐蹙眉,望向门外,那人徘徊不去,似乎在等谭振兴,他又问,“真不认识?” 谭振兴笃定:“真不认识。”他要认识会不邀请他进门坐?他像不懂礼貌的人? 为表示自己郑重以待,谭振兴瞪大眼,认真看了好几眼,最后得出和刚刚相同的结论,他真没见过那人。 又过了会,那人等不到谭振兴,满心遗憾不舍地走了,谭振兴尝了几口糕点,有点撑着了,有心找其他人交流交流读书心得消消食,走向邻桌,不等他自我介绍,对方就冲他嘘了声,“别说话,听听谭老爷怎么讲课的。” 谭振兴:“” 怎么说他也是谭家长子,对方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他哼了哼,要不是害怕打扰谭盛礼兴致,非和他理掰不可,心气不顺的回到位置坐好,没事做,只能听谭盛礼讲课。 谭盛礼讲的孝经,寡淡无趣的内容,被他讲得诙谐有趣,哪怕是大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知府大人尤为夸张,当谭盛礼以典故补充其道理时,知府他笑得前仰后合,后槽牙卡的青菜都露出来了。 “哈哈哈哈” 谭振兴:“”不是说为官者喜怒不形于色吗?知府大人也太反其道而行了吧。 谭盛礼说了太多话,到后边嗓音有点变了,注意到他手边的茶杯空了,谭振兴上前给他斟茶,困惑地看向笑得比孩子还欢的知府,“很好笑吗?” 笑得连知府大人的气质都没了。 谭振兴表情茫然,语调疑惑,知府大人意识到不妥,身形坐直,端正仪态,从容道,“复杂难懂的文章让令尊概括得简短精辟,博学多才,不愧是今年案首。”知府大人不是正儿八经走科举入仕的,府试考题也非出自他手,难易他并不太懂,只是他看过谭盛礼考卷后,感叹于他的渊博学识。 要知道,他命人誊抄谭盛礼的考卷送往绵州,州府各位大人都对其称赞有加。 想到州府,他猛地想起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没说,皇上推崇文数并重,早有改革科举之意,从明年起,明算会纳入乡试和会试试题,为官者不仅要会写文章,还得会算数。 今年各州府的明算试题就是在抛砖引玉。 他清了清喉咙,语调微扬,“往年虽有明算这门,比重不大,许多人抱着侥幸的心态,认为明算不好,在其他门功课多花点心思能弥补,往后却是行不通了。”他细长的眼扫过在座的众人,加重语气,“明算与经义策论比重相同。” 众人面面相觑,俱露出绝望之色,朝廷重文轻武,他们的心思都在文上,如今文数并重,临时抱佛脚哪儿来得及啊。 “大人,院试呢?” 如果院试也要考明算,考中的几率岂不更小了? “今年院试不考,往后就不清楚了。”院试由各州府自行出题,具体考哪些,由州府说了算,以他多年为官经验来看,科举要变革,州府自要跟上节奏,院试考明算是早晚的事,“你们已经过了府试,一鼓作气过了院试就好。” 越往后,越难考。 众人也知晓这个理,但能不能过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谭盛礼端着茶杯,慢慢品茶,并不作声。 知府大人问他,“谭老爷早就猜到了?”要知道,朝廷旨意还没下来,因巡抚大人和他族里兄长有些交情才和他说的,目的就是要他告诉管辖境内的秀才,明年乡试就要添明算这门,好好读书还有机会。 谭盛礼指了指喉咙,没有说话。 知府大人不懂他的意思,念他嗓子不舒服没有追问,与其他人道,“若有认识的秀才就和他们说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消息就是机会,先得到消息的人成功机会越大。 “府试都这般难,乡试会难成什么样子啊。”哪怕还不到乡试的资格,众人想想就白了脸。 光是写文章作诗不行了,还得会算数,也就说,家里有亲戚是账房先生的会占优势。 知府大人笑了笑,没有接话,今年各州府的明算试题皆出自翰林,题目相差不大,意在摸摸童生的底,他微微侧目,看向旁边波澜不惊的谭盛礼,谭盛礼答对了四十九题,州府大人估了下东南西北鼎鼎有名的书香世家子弟的成绩,惊人地发现谭盛礼能挤进两甲进士。 只要经义策论诗文不差,两甲进士完全没问题。 因为就目前情况来看,最后一道题没有任何人答对。 包括北边孔家的人。 谭盛礼如果能考上两甲进士,作为地方知府,政绩自然添到他头上,升官是必然的,想到此,他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赏,以及讨好。 “谭老爷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离院试还有几个月,如果过了院试,就能赶上明年乡试了。 谭盛礼有所保留,“还在准备。” “那是否耽误了你们读书?”已经请谭盛礼指导过儿子功课,知府大人心生满足,眼下更在意他们是否能考上秀才,所管辖境内有考取到功名的通通会算政绩,他记得不错的话,谭盛礼还有个儿子早过了府试,就剩下考院试了。 加上谭盛礼侄子,谭家就有四人考院试,他刚来两年就捡到如此政绩,知府大人乐不可支,“谭老爷有事就先回吧,不必考虑我们。” 谭盛礼年长几岁,又谦逊温和,品德高雅,在他面前,知府大人不由自主地谨慎小心起来。 自然而然就成这样了。 感觉他的不自在,谭盛礼领着谭振兴和谭生隐回了,到客栈后,收拾行李就离开了府城,前后也就半天时间,想着谭家父子赴宴没空的人们根本没想到人已经走了,他们要在客栈继续排着的,掌柜说时间太长害怕他们吃不消,打发他们回家休息,清早再去。 结果大清早到客栈看,谭老爷已经不在了。 众人捶胸顿足,后悔不已,掌柜心生愧疚,他也没料到谭老爷他们走得急,但人家里还有读书人要顾,哪能在府城久住,他招呼大家伙进店,请他们吃饭算赔罪。 “你又没做错什么,府试结束,谭老爷他们早该家去了,没准就是顾及我们才多住两日的。” 谭家人是要走科举的,不能为了他们连前途都不要了,人们心里拎得清是非轻重,完全没有怪罪掌柜的意思,就是遗憾没有目睹谭老爷风采罢了。 在府城耽误得太久,出城后他们不像来时悠闲,谭振兴和谭生隐换着赶车,马不停歇的回了郡城。 四月下旬了,郡城仍然凉飕飕的,街上的人们穿着长衫,行色匆匆,马车驶进巷子,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引得许多孩童围观。 谭盛礼爱干净,谭振学打水让他洗澡沐浴,出门看谭振兴站在屋檐下,穿着身破洞的衣衫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谭振学问院子里卸马车的谭生隐,“生隐弟,学子宴上知府大人可有考察你学问?” 知府大人混迹官场,经验丰富,点评功课一针见血。 谭生隐摇摇头,边上站着的谭振兴撇嘴,知府大人还请教谭盛礼学问呢,哪儿有本事考察他。 谭振学略表惋惜,“知府大人学问深厚,如果能得他指点是很荣幸的事。” 谭振兴啧啧,“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看到的知府大人啊”不像个文人,文人哪会咧嘴笑得露后槽牙啊,是个粗人还差不多。 后边的话他没说,怕谭盛礼听到打他,谭盛礼最不喜背后说人坏话,谭振兴吃过亏不敢再往钉子上碰,只拖长了音表示自己嫌弃的情绪。 谭振学不太想搭理谭振兴,与谭生隐聊起府试的事儿来,受冷落的谭振兴双手环胸,目光森然地瞪着他们,嘴唇翘得老高。 离家多日,谭振学和谭振业的功课堆高不少,以日期为序由上而下的放着,沐浴后的谭盛礼喝口茶就坐着翻阅两人的功课,片刻闲话的功夫都没有,而兀自生了许久闷气的谭振兴憋不住了,装作高兴地走向谭振学,挽起他胳膊,“二弟。” 谭振学不习惯他的亲昵,挣脱他的手,“大哥有话要说?” 谭振兴藏不住话,进门后眼睛落在他身上没移开过,肯定有什么自以为重要的话要说。 果不其然,谭振兴点头,小声道,“我府试也过了。” 是在撒娇吗?谭振学抖了个激灵,“我知道。”他们早就收到消息了,他和谭振业拿抄完的书去书铺换钱,书铺老板问起谭盛礼,他们就提了两句,老板告诉他们谭姓父子都过了,书铺都有父亲考卷的答题卖了,他拱手,“恭喜大哥了。” “嘿嘿。”谭振兴笑了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谭振学:“” 谭振兴想说的刘家,谭辰风告诉他的,去年年底刘明章娶了城里小姐,那小姐心眼多,经常挑拨离间,弄得刘明章母子关系不好,经常吵架,以致于整个刘家都乌烟瘴气的。 谭振学:“” “大哥,你有多少天没挨打了?”刘家和他们已毫无瓜葛,看谭振兴幸灾乐祸的嘴脸,谭振学无奈,“大哥,旁人家的家事,咱还是别议论得好。” 谭振兴:“你听着不觉得解气?”罗氏尖酸刻薄欺负长姐,如今母子心生罅隙,算不算因果报应? 谭振学:“”如实道,“没什么感觉。” “没心没肺的,长姐怎么待你的,你竟然说没感觉,要我说真是大快人心啊,落井下石又怎样,以刘明章的人品,我落井下石是看得起他,真以为考个秀才就举人了,我和你说啊,他刘明章这辈子都不可能考上举人的。”回想知府大人的话,谭振兴得意更甚,“明年起乡试就要添一场明算考试,我不信刘明章精通算数!” 谭振学:“” “大哥,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活生生小人得志的嘴脸,不怪父亲想打他,谭振学都有动手的冲动了。 “振兴。”谭盛礼站在窗户边,板着脸,眸中泛寒,“进来。” “大哥,谨言慎行。”别以为背过身谭盛礼就看不到,任何时候,都别心怀侥幸,谭振学同情道,“父亲叫你呢。” 算起来,谭盛礼好些时日没打过谭振兴了,被谭振兴突然而来的嚎啕大哭惊了瞬,谭盛礼气噎,狠狠揍了他好几下,冷声道,“刘家家事与你何干?” 谭振兴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痛,肉快绽开似的,尖声大哭,“没没关系。” “那你背后唧唧歪歪说什么?”目光短浅到与老妇人般见识犹不自知,还沾沾自喜得意非常,谭盛礼揍他,“问你话。” 谭振兴答不上来,总不能说自己诅咒刘明章不得善终吧。 “说。”谭盛礼沉眉。 谭振兴呜呜呜哭泣不止,吞吞吐吐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谭盛礼怒气更甚,不好好修身养性,落井下石倒是比谁都在行,果然久了不挨打就皮痒,谭盛礼向来下手不留情,这次直接揍得谭振兴疼晕了过去。 谭振学要出门喊大夫,谭盛礼不让,诅咒的话都敢说,他日到了金銮殿上,保不齐会说出什么更惊悚的话来,祸从口出,就谭振兴心直口快的性格,不打他永远不会长记性。 让谭振学和谭振业把人抬下去,他在窗边坐了会儿,待心情平静些,继续检查谭振学和谭振业的功课,他不在的期间,两人功课有所长进,尤其是谭振业,文章精炼,词句平和,不像以前锋芒毕露,乍眼瞧着不像同个人写的,谭盛礼唤他进屋,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写文章和个人生活性格阅历息息相关,年轻时性格冲动,写的文章属会显得激进,年纪渐长,阅历增多,文章会显得平和,短短时间谭振业就能达到这种境界,由不得谭盛礼不好奇。 谭振业没有吭声,提着茶壶,先为谭盛礼倒了杯茶。 “父亲。”谭振业将茶杯搁到谭盛礼跟前,顿道,“陈伯去世了。” 谭盛礼眉头紧蹙,握着茶杯的手晃了晃,端起抿了小口,眼神漆黑。 “就府试那两天,陈伯出城后就没回来,我和二哥收到消息去城外找他,他不小心掉进猎户挖的陷阱里了。” 谭盛礼又灌了口茶,声音微颤,“怎怎么可能?” 陈山天天往山里跑,经验多,怎么会连猎户挖的陷阱都分不清。 茶见了底,谭振业又给他满上,同为父亲,谭盛礼感同身受,将陈山当成好友,好友离世,他接受不了情有可原,谭振业掏出怀里的书,书页泛黄,是被陈山捂在胸口走哪儿都捎着的书,“怎么会这样?” 他都还没有找到儿子,怎么就舍得去了呢? “他掉进陷阱,大腿受了伤,流血过多而死的。”他们沿着山头找了两天才找到了陈山的尸体,死前陈山紧紧抱着这的,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念儿子。 谭振业掀开书,里边夹着封信,信是陈山写给谭盛礼,是早先写好的,谭振业道,“医馆的老大夫说陈伯身体早就不好了” 陈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好活,给客栈老板,医馆老大夫,厨子,还有谭盛礼都留了信。 谭盛礼放下茶杯,轻轻展开信纸,字迹是他没见过的,歪歪扭扭的,不好看,但横撇竖折极为用力,好多笔画重复写了好几次,粗细不等。 “谭老爷,你看到这封信时约莫我已经不在世上了,我陈山这辈子运气好,碰到了许多好人,得你们帮助,在我最后时光里感到诸多温暖,你们的大恩大德我陈山无以为报,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你们,此书是我儿最爱,谭老爷是读书人,还望将其收藏如果,如果有天遇到我儿。”后边几行被划去了,不过依稀看得出来,“要他别自责,为父几十余年,得好人相助,过得并不苦”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哪怕有少许希望,陈山也只盼活在人世的儿子用不着因他的死愧疚自责,谭盛礼捏着信纸,指尖微微泛白,“陈兄葬在哪儿的?” “城郊山上”客栈老板帮忙立的坟,那儿地势高,他儿子如果在周围山头,他定能看到的,若是那样,也算了却他生前的愿望了。 “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谭盛礼阖上信纸,慢慢地将其叠好,重新放进书里,“你出去吧,我坐会儿。” 谭振业放下书,缓缓退了出去,四月底的天气,照理说该暖和了,不知为何,今年寒意久久不散,谭振业拉上门,静静在门外站着,眼神落在轻掩的门上,仿佛定住了。 屋里,谭盛礼缓缓翻开书页,里边写满了批注,字迹太久,许多已经模糊了,他一行一行的看,一页一页的翻,神色专注,好像在读本古籍,每个字都舍不得放过,不厚的书,日落西山他都没翻完 东厢,躺在床上的谭振兴哀嚎连连,汪氏给他上药,疼得他嗷嗷直哭,“你是不是要痛死我啊。” 汪氏被他吼得手抖,力道不均,揉得谭振兴五官都扭曲起来,“汪氏,你谋杀亲夫啊。” 他都没说休妻,汪氏竟想先下手为强,他反手推开她,“你出去,喊二弟来。” 他承认背后说人坏话不对,但父亲下手太狠了点,他试着摸向痛处,刚碰着就疼得不行,扯着嗓门吆喝,“二弟,二弟” 谭振学在外边敲门,“大哥,你小点声。”父亲心情不好,被他听到,谭振兴又是顿毒打,旧伤未愈就添新伤,院试还想不想考了。 “二弟,你来给我上药。”谭振兴呲着牙,声音小了不少。 谭振学踏进门,冲汪氏拱手,汪氏直摇头,把药膏给他,不好意思道,“我手拙,弄疼你大哥了,还是你来吧。” 伸出手,只见药膏被冲进屋的谭振业夺了去,谭振业抿着唇,声音低沉,“大嫂,我来吧。”说着,把药膏涂在自己手上,箭步流星地走向床边,不由分说在谭振兴后背乱抹,力道大得惊人,谭振兴再次嗷嗷大哭,“汪氏,你来,还是你来。” 谭振业简直就是要弄死他啊。 “大哥,陈伯死了。” 沉浸在皮肉之苦里的谭振兴哪儿听得到其他,喊汪氏不管用又扯着嗓门喊谭盛礼救命,声音尖破天际,谭振业再使劲,“大哥,陈伯死了,哭几声吧。” 谭振兴:“” 明明眼泪横流的谭振兴瞬间哭不出来了,狰狞着脸道,“好好的怎么死了?” 谭振业动作微顿,“意外。”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谭振兴叹气“死了也好,有时候死了反而是解脱。”谭振兴觉得陈山太苦了,就为了具尸体离乡背井过着和乞丐样的日子,他不敢说陈山不对,左右换作他他是不会那么多的,谭振兴想起了谭盛礼,“父亲呢?” 谭盛礼同情陈山的遭遇,得知陈山去世,恐怕不好受。 “父亲心里难过,你哭几声宽宽他的心吧。”谭振业在谭振兴背上刮干净手上的药膏。 谭振兴:“” “三弟,你干什么呢?”别以为他眼睛看不到,但身体有感觉,谭振业把他的背当抹布,太过分了吧。等等,他的哭声能宽谭盛礼的心?他怎么不知道。 “真的?”作为孝子,谭振兴这点忙还是愿意的。 “嗯。” “啊啊啊啊,呜呜呜,陈伯啊,你怎么就走了,都不等等我”后边这话听着不对劲,他急忙改口,“你怎么就不多活几天啊,我们府试考过了,呜呜呜呜” 旁边无事可做的谭振学:“” 谭振兴要哭,那比孟姜女哭长城还有气势,这不,哭了没几声呢,谭盛礼就来了,疲惫道,“别哭了。” 若不是谭盛礼手里拿着木棍,谭振兴会以为父亲心平气和地与自己说话。 有木棍就不同了。 他正要收住哭声,谁知后背一痛,痛得他惊叫出声,“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吓得院子里的鸡鸭乱飞乱跳。 不出意外的,谭振兴又受罚了,谭盛礼没有打他,而是罚跪。 谭振兴恨不得拔了谭振业的皮,江南易改本性难移,他就知道谭振业是蛇蝎心肠,仗着自己孝顺故意陷害自己,望着墙上悬挂的木棍,谭振兴膝盖发麻,斜眼看桌前的谭盛礼,“父亲。” 谭盛礼要他跪两个时辰,已经亥时了。 “何事。”谭盛礼低着头,声音沙哑。 谭振兴顿了顿,“没没事。” 两人无话。 半晌,谭振兴又喊,“父亲。” “何事。” “明日我们去祭拜陈伯吧。”考过府试的好消息还没告诉他呢。 提到陈山,谭盛礼愣了下,“好。” 再次无话。 “父亲。”谭振兴膝盖疼得受不住了,稍稍往谭盛礼脚边爬了两步。 谭盛礼偏头看他,“何事?” “往后你还是打我吧。”木棍打在身上痛是痛,但痛过就好了,跪着太煎熬了,骨头快要裂开似的。 不知是不是烛光温柔,谭振兴感觉谭盛礼眉眼柔和许多。 “起来吧。”谭盛礼搁下笔,“要不要我扶你。” 哪儿敢啊,谭振兴迅速地直起身,谁知动作过急,双脚不听使唤,又栽了下去。 “呜呜呜,父亲,我双腿是不是废了啊。”要不怎么站不起来啊。 谭盛礼:“” 扶谭振兴站好,谭盛礼弯腰掸了掸他膝盖上的灰,温声道,“回屋睡吧。”朋友离世,他心情虽然不好,但不该迁怒他人。 “振兴。” 好不容易以为解脱的谭振兴浑身紧绷,“在。” “往后别动不动就哭。”很多时候不想打他的,听到哭声火气就蹭蹭蹭压不住了,谭盛礼叹气,“你不知道你哭起来多像你父亲。” 这才是谭盛礼真正想打他的原因。 为人子,虚情假意,阳奉阴违,为人夫,花言巧语,漠然置之,为人父,装腔作势,道貌岸然,与陈山比,他差了太多太多。 “像父亲不好吗?”走出房间,谭振兴满脑子困惑,父亲以前最爱说的就是自己像他,故而早早就让自己娶妻生子,为谭家开枝散叶如今是嫌弃自己太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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