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凑巧,这日七阿哥和一众兄弟在乾清宫里聆听康熙的教诲,出得宫门时已是申时三刻。 “哎呦喂爷,可算等到您了!”七阿哥一出来便听一声焦急的呼唤,戴着顶瓜皮帽子的明喜急急赶到他面前道:“爷,府里出事了,侧福晋从晌午开始便腹痛不止,这会儿在生产……还有福晋,福晋一听说侧福晋要生产,带了人到了院子里,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七阿哥听到纳喇氏生产已经是心急难耐,恨不能马上赶回家去,翻身跳上马,催道:“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 明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跟着跳上马,慌张说道:“底下人办事不当心,差点惊了福晋肚中的小主子!” “福晋现下如何?”七阿哥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明喜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便见七阿哥的脸色越来越沉,马鞭用力挥动,以最快的速度朝府邸赶去。 府门口,福喜率领一干奴仆守候在下马石前,见七阿哥到了,一面上去拉马,一面请安道:“爷,明喜都跟您说了吧。府里的大夫已去了侧福晋那,方才传来的消息,说侧福晋目前为止生产得还顺利。福晋那边,请了秦太医去瞧过,秦太医说福晋动了胎气,得好生休养。” 七阿哥把马鞭交给另一个上来的家仆,大踏步径直去往后院。 七阿哥先去的缀锦阁,产房外,他焦急地问站在外边的丫鬟:“你们主子现在什么个情况?” 话音刚落,房间里便传出妇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把七阿哥唬得脸都白了。顾不得再听丫鬟们的话,他朝着窗子的方向喊道:“雅真,你怎么样?” 纳喇氏在里头也听到了,睁大着眼睛吃力地回道:“爷爷” “侧福晋,您听见没,爷回来了!您再加把劲,加把劲小阿哥就出来了!” “是啊,侧福晋,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您学着奴婢们的样,对,就这样,来,吸气,呼气,用力” 房间里没有再传出半点声音。等了一会儿的七阿哥,伸手猛地一指,对着其中的一个丫鬟道:“你,进去里头瞧瞧。” 被点到的丫鬟点点头,慌慌张张地推门冲了进去。 不多时,她又出来了,这会儿脸上倒是带了几分喜色,道:“爷奴婢进去的时候,小主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听产婆们说,侧福晋侧福晋生产快了。” 听到这句话,七阿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衣摆一甩,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七月十七日酉时末,侧福晋纳喇氏平安生下第三个孩子,也即是七阿哥的第二个女儿。 虽然不是意想中的儿子,但新生儿的诞生依旧令七阿哥绽放出了笑颜。小心翼翼地怀抱着婆子递过来的小女儿,这一刻,七阿哥的心里一片柔软。刚出生的小婴儿眼睛紧闭,一双睫毛又长又密,五官生得秀气端正,和纳喇氏长得比较像。 在女儿柔嫩的脸上亲了一记,七阿哥把孩子重新交回给婆子,道:“带进去吧。你们主子还好吗?” “好的,好的。”婆子谄笑道:“要奴婢说,妇人当中像侧福晋生产这般顺利的,还真没多少人,可见侧福晋是有大福气的。” 不管是先前在屋里头听见的呼喊声,还是此时七阿哥的表现,都让这个婆子感受到了侧福晋纳喇氏受重视的程度。于是乎,拍纳喇氏马屁的话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她的话里。 七阿哥一忖,可不是吗?咧开嘴巴道:“你们助侧福晋生产有功,赏!” 婆子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屈膝道:“谢爷赏!”抱着孩子进去了。 七阿哥转过身,对候着的福喜道:“走,去福晋那儿!” 走在青石板路上,七阿哥喜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想起发生在福晋身上的事,他忽地回转身道:“福喜,泼水的事你怎么看?” “爷,奴才”福喜眉头紧蹙,有些不知所措:“奴才不好说,不过那个丫头已经被福晋的人关了起来,审问之后,应该会有结果吧” 七阿哥嗤笑道:“怎么,你也在我面前不老实了?你说福晋为什么把人带走审讯?她想知道什么?” 福喜弯下腰,没有回答七阿哥的话。他再受七阿哥的信任,也知道有些话不是他这种奴才能说的。这类极有可能牵涉到内宅两个福晋争斗的事情,即便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随意发表言论。 七阿哥背着手看了一阵福喜,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罢了,不难为你了!”说完,一脸沉思地往前面走去。 坦白讲,泼热水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有点怀疑,宫里头妃嫔们为了争宠,下黑手让人落胎的事他不是没有听到过,远的不说,就是他额娘,曾经也有过两次滑胎的经历,据说都和其他妃嫔陷害有关。但纳喇氏七阿哥怎么也不愿相信温柔善良的她会跟这个事情有关。不说当时她正在生产根本没有精力管其他的事,便是那些丫鬟,因主子生产准备热水也很正常。会不会就是那么巧呢? 正院里,姚语欣喝完秦太医开的保胎药,又歇了会儿,带着人来到了客厅。 缀锦阁的丫鬟被两个婆子从关的地方拖了出来,原本白皙的脸庞上,此刻指痕交错,两颊高高肿起,一双眼睛也已经看不大出来了。 她的嘴巴仍旧被一块布堵着,两个婆子将她往地上一扔,不好意思地看着姚语欣道:“主子恕罪,这个丫头嘴巴实在硬得很,奴婢们奴婢们目前还没审问出什么来” 审讯人的事,姚语欣压根不擅长,她看了看身边的唐嬷嬷。 唐嬷嬷心下领会,上前两步道:“把她嘴里的布去了!” 嘴巴一解放,小丫鬟立刻辩白道:“福晋饶命,饶命啊!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是脚下没注意” 唐嬷嬷慢慢走至她旁边,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道:“你差点伤了小主子,竟然还想着让福晋饶你一命!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愚蠢?按大清律,谋害皇族,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若你老实交代,福晋宽宏大量,也不是不可以饶恕你家人的命,但你若一意孤行,就别怪福晋上报给爷,让爷依律行事,到那时,你的族人们的下场怎么选,你自己清楚。” “不要,不要”小丫鬟涕泗横流,一只手握住唐嬷嬷的手道:“福晋大慈大悲,放了奴婢的家人吧。是奴婢做事不当,不干他们的事” 姚语欣的面色慢慢变得不好看起来,唐嬷嬷都这么说了,对方却一点改口的迹象都无,究竟纳喇氏拿住了她的什么软肋? “主子,爷来了!” 姚语欣一惊,人站了起来。而原先还在哭诉的小丫鬟,眼中迸出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