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前来给姚语欣请安的人只剩下了一个李氏。纳喇氏让姚语欣用养胎的借口免了她请安,至于郭氏,小产伤了身,自然也是养着。 许是其他两个女人不在,李氏在姚语欣跟前表现得活泼了许多。姚语欣也喜她口齿伶俐,快人快语,对她的态度比之从前亲和了几分。 这一日又同往常一样,姚语欣起来没多久,李氏就到了。 姚语欣笑着对刚进门的李氏道:“你来的正好,内务府昨儿个送来几匹鲜亮的料子,你挑两匹回去。” 李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妾就不客气了,妾刚想做两件新衣裳呢。” 圆桌上放了五六匹料子,一眼望过去,红的艳,绿的翠,都是鲜亮的颜色,让李氏一下就喜欢上了。 她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最终挑了玫瑰紫和果绿色的料子,笑盈盈地道:“妾就选这两匹了。” 姚语欣看着她笑:“玫瑰紫的就别要了,颜色深了点。呶,挑那匹桃红色的。你年轻,皮肤又白,穿桃红色肯定好看。” 李氏一听,当即指着桃红色的料子道:“妾听福晋的,论眼光,您比妾好的多了。福晋,您刚才说妾皮肤白,要妾说,福晋的皮肤才叫一个好呢。妾从前听额娘说过,怀孕之人大多会脸色发黄,黯淡无光,可妾瞧您的气色,白里透红的,跟没怀孕前差不了多少。” 姚语欣明知她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听人夸奖,心里总是高兴的,说道:“你先坐下吃些点心吧,等会儿我让人把布料替你送过去。” “这点子事不用麻烦福晋您这儿的人。”李氏赶紧摆摆手:“妾带着丫鬟呢。” 正说笑着,墨竹报道:“主子,郭格格来给您请安了。” 郭氏?姚语欣微微愣了愣,她身体养好了? “叫她进来吧。”既然人来了,她也正好见一见。 随着她的一声吩咐,帘子被挑了起来,一个瘦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慢慢出现在了姚语欣和李氏的视线中,看得她们俩个双双倒吸了一口冷气,郭氏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干瘪的脸颊,苍白的面色,只剩下一双杏眼大得惊人,衣服套在她身上,空荡得厉害,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都要倒的样子。 “墨香,你去扶一扶郭格格。” 郭氏还想行礼,被姚语欣给拦住了:“行了,你坐下吧。身体没养好,出来做什么?”惊讶过后,姚语欣的心头不可避免地升上来点怒气,为郭氏的不省心,身体既然没有养好,干吗急着出来呢?倒显得她这个主母不慈似的。 郭氏抖着嘴唇道:“妾休养大半个月了,今儿起来觉着有了些精神头,再不来请安就太说不过去了。福晋体恤妾,妾不能不知好歹。” 一席话说得姚语欣缓了面色,总不能和个病人过不去吧,姚语欣一边想着,一边道:“你身体要紧,等哪日太医说你好全了,你再来请安也不迟。” 姚语欣都这么说了,郭氏依旧还是差不多的话:“妾好得差不多了,怎能不给福晋来请安?妾不能坏了规矩。” 姚语欣颇为头疼地看了眼郭氏,无奈道:“用过早膳没?”说罢就朝墨香道:“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莲子粥,给郭格格端碗来。” 郭氏一来,原先欢快的气氛霎那间消失了。 李氏偷偷往郭氏身上转了几转,眼里的震惊渐渐化为了一点心虚。和郭氏同一个院子里住着,除了刚小产时去探望过,之后却因为嫌晦气,一次也没去过了。万没料到,大半月不见,郭氏竟消瘦成了这个样子。早知道 就在李氏思忖之际,郭氏对她说话了:“李妹妹,从明天起,你来叫我一声,咱们一道来给福晋请安。” 李氏微微移开目光,道:“你还是听福晋的话,养好了身子再来吧。” 郭氏定定地看了会李氏,忽地淌下来两行泪:“我如今这样子,确实招人嫌,李妹妹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我咳咳咳” 这话立时惊呆了姚语欣和李氏。 姚语欣暗道:“郭氏什么逻辑,明明我和李氏为着她的身体着想,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嫌弃她的意思?都说小产伤身,难道脑子也给伤到了不成?” 哭泣的郭氏让姚语欣不禁想起了纳喇氏,她眉头一皱,脸就拉了下来:“你好端端哭什么呢?依我看,下次太医来了就叫他好好检查检查你的耳朵,要不怎么会听不懂人话呢?这屋子里,有谁说嫌弃你了吗?” 姚语欣的身份摆着,郭氏终归是害怕的,闻言忙从椅子上下来,“嘭”跪倒在了地上:“不是妾要这样想,实在是妾心里惶恐得很。爷回来这么多天了,可妾妾还一面也没见过爷,不是爷嫌弃了妾还能是什么?妾的命苦,孩子没了不说,就连爷爷” “够了!”到了此时,姚语欣哪还听不出来郭氏的意思,郭氏是让她把七阿哥叫过去呢。姚语欣的太阳穴突突地胀痛起来:“墨菊,你去把郭格格扶起来,再去打盆热水。” 她站起来走至郭氏几步远的地方,不客气地道:“爷就是嫌弃你了又怎么样?你也不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瘦得肉都没几两了,还不让人嫌弃?行了,你也别哭哭啼啼的了,趁早回去养一养,没养好之前,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郭氏被姚语欣用言语这么一番打击,再也忍不住地瘫倒在了椅子上。要不是墨菊注意着,整个人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一阵忙乱后,郭氏让丫头们搀扶着走了出去。 李氏见姚语欣脸色不好,也不敢多留,起身告辞道:“福晋,妾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 姚语欣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也好,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