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匆忙的扶着齐姑的手赶至齐姝的院子里,只见这院中各个角落均是灯火通明亮亮堂堂的,所有的丫头仆妇或是神色慌张的来回踱步,或是留在小姐的闺房内对吓破了胆的三小姐又哄又劝的,企图安抚住她,让她安静下来,结果却是十分的差强人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周氏面上掩不住的焦急与怒意,自进了院门便忍不住向跪了一地的下人们高声训斥道:“竟连小姐都伺候不好,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赶明儿我把你们全都发卖出去,看你们如何还能偷奸耍滑不好好伺候主子!” 仆妇们都深知主母御下那刻薄狠辣的手段,哪儿敢多说半句话,均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告饶请罪,都不敢去看周氏那十分难看的脸色一眼。 自屋内跌跌撞撞而出的齐姝自幼的乳母赵妈妈惊慌失措的攀着门框破了嗓音喊道:“夫人!夫人……四小姐她、小姐她不太好了……” 周氏心中一紧,忙不迭的冲进了屋内只恨不得赶快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都没来得及计较赵妈妈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 “啊!有鬼、有鬼啊!救命啊……啊啊啊!”一进门就只听这般凄厉尖锐的惨叫声差点儿冲的人跌一跟头,齐姑毕竟年纪大了跟不上周氏的脚步,忙惊魂未定的轻抚着胸口,方急切忙跟了进去。 进了卧房,迎面只见齐姝衣衫不整长发凌乱满面惊恐的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满床的被子枕头全都被她丢了一地,只撕扯了些纱帐裹在身上瑟瑟发抖,张牙舞爪的冲着想要上前去扶她的丫头们嘶声吼叫道:“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别想来害我……我不是想杀你的,是你自己蠢才杀了你自己!对、对、都怪你自己蠢!怨不得我!” 周氏本见了她这副模样尚还心痛不已,却只听了这番半疯半癫的话来不由得面色剧变,忙挥开了过来搀扶的手上前唤道:“姝儿,你究竟怎么了?” 齐姝的惊惧癫狂之色并未在见了周氏之后有所好转,只一昧的扯着纱帐囫囵的说着些胡话,时常尖声高叫着不许所有人靠近她,倒真像是被吓坏了一般疯癫发狂。 “姝儿!姝儿!”周氏十分焦急想要上前去稳住她,却被她惊叫着一把挥开,若不是下人们扶的及时,差点儿就撞到一旁的梳妆台上了。 周氏见女儿的情绪这般不稳定,口中还恍恍惚惚的说着些胡话,不由得又是心痛又是愤怒,便一把拉住了刚刚扶着自己的赵妈妈,质问道:“赵妈妈!小姐怎会成为这样的?短短一个晚上便让我的姝儿这般心神错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妈妈差点儿都要哭出来了,忙跪下回道:“夫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呀!您晓得我年纪也大了,近日里小姐体谅我身子不爽便让我在屋里好好休息,夜间陪伴小姐的都是百合与海棠这两个丫头……海棠!你这死丫头,还不快过来回夫人的话!” 正好齐姝身边的另一个大丫头海棠正急匆匆的从旁路过,被赵妈妈一把拉过来踉跄着跪倒在地,忙哭诉道:“夫人,小姐今日回到院中便说累了想要休息,我和小蝶便服侍小姐歇下了……晚膳时都还好好的,只是夜间熄灯要歇息的时候,小姐忽然惊叫着说见到鬼了,有个鬼影在窗外飘过……我忙喊了百合与小桃出去看看,她们都说什么也没有呀!然后、然后小姐非说有鬼,我们劝也劝不住,便就成这样了……” 说话间又仓皇找来了另几个丫头来问话,屋内乌泱泱的都跪了一地的人了,却是什么个所以然都问不出来。 丫头婆子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响彻一片,夹杂着齐姝惊恐的尖叫声与口中断断续续的胡话混乱不堪,周氏顿时只觉脑袋像要炸开般疼痛,完全都不知道此时该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够了!”周氏忍无可忍,抬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成功的吓住了所有的丫头仆妇们纷纷噤声,只瑟缩着低下了头去,再不敢多哭诉一句。 少了这些聒噪的声音,齐姝那崩溃癫狂的哭叫声反倒更加尖利刺耳了。 周氏顿时只觉身心俱疲,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向来是她最大的软肋。她踢开几个挡路的婆子们向床边走去,边走边伸出了双手向齐姝柔声道:“姝儿,母亲来看你了,我的姝儿不怕……有母亲在呢,看谁还敢再吓唬你。有母亲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齐姝惊恐的瞪着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影,忽得面目狰狞尖声叫道:“你别想来害我!你去害那个贱人、你去害齐念啊!”她口中凌乱的说着这些话,双手也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挥开挠碎一般。 周氏不由得大惊失色,她不仅担心齐姝的身心状况,更担心的是她在精神恍惚时把那些不该说的话全都吐露出来。虽说这院中都是自己的人,但经齐姝这般大吵大嚷的折腾了一通之后几乎惊醒了整个齐府,有多少别有用心的人在院外听墙角还真是未可知。 周氏心中一横,转脸厉声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上来按住小姐!” 齐姑与赵妈妈并几个丫头忙赶制床前来,在周氏的指使下合力抓住了张牙舞爪惨叫连连的齐姝,把她在床上按得死死的,谁也不敢脱手。 许是疯子都是力大无穷的,谁能想到平日里娇艳可人的三小姐发起疯来竟要好几个人合力方能制服。 “春兰,你快去把我的安神药拿来,快去!”遣了自己的丫头飞奔着回去了,周氏这才歇了口气,忙上前去查看齐姝的状况。 此时哪儿还见她那平日里千娇百媚艳丽无双的倾城姿容,只一张惨白的面容上格外突出的双眸中闪现着疯狂且毫无理智的光芒,额头暴起的青筋大汗淋漓,黏着她的额发汇成一股股汗流直滚过脸颊与大张着正喘着粗气的口边,湮没在她那大敞的月白色锦缎里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