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力走后,邓宁临一个电话把安知儒给喊了过来。 最近,邓宁临和劳力的明争暗斗几近白热化,安知儒夹在其中异常难做,苦不堪言。 “邓书记。”安知儒的态度一如既往,毕恭毕敬。 面对邓宁临这样的领导,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越是邓宁临即将调离的时刻,他越加谨慎,因为邓宁临此时会更敏感。 邓宁临笑笑:“知儒啊,今天小骆回来,你抽空跟他见个面,跟他说,让他做好思想准备,市里准备给他压一幅重担。” 压重担?从市委书记的口中说出这种话来,这显然是要提拔了。安知儒有些意外,笑道:“好的,邓书记,我会跟小骆谈的,领导又要给他加担子,这是好事,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锻炼呐。” 邓宁临微笑不语。他的打算,包括安知儒在内,暂时都没有人能看透。 其实邓宁临是想要在自己离任之前,给骆志远把路铺好。他想趁着俄国人这个项目,顺势把高新区的设置给推进下去。市里领导都以为他不再管这茬了,组建成立高新区的事儿已经获批,但相关的机构设置和干部配置是一项系统工程,短时间内很难拿出方案来,邓宁临离任在即,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但邓宁临却早已拿定了主意。走之前,高新区的班子和机构要到位,最起码班子要到位。 既然要给骆志远铺路,他当然要让骆志远心中有数,顺便领他的情分。只是这种事他不好亲自说出口,只得通过安知儒的嘴来转达。安知儒似懂非懂,但也不敢不领命。 他摆摆手,安知儒就笑着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安知儒给儿子安国庆打了一个电话:“国庆,志远这小子这两天跟你联系过没有?” 安国庆摇摇头:“没有啊,爸爸,咋,您有事?” “没事,我听说他今天回来,你抽空跟他联系下,让他来家里吃个饭,我有话跟他谈。”安知儒很快就挂了电话。对于儿子安国庆,他最近是越来越不满意了,也无可奈何。 在他眼里,儿子就是扶不起的刘阿斗。他把安国庆安排在机关序列,但奈何安国庆就不是一个积极上进的主儿,对于权力争斗很排斥,一个副科长干了两年,早就腻歪了。这两天就提出要辞职下海经商,父子俩为此大吵了一次。 这年头下海赚钱的官员不在少数。安知儒也不是死脑筋,但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安国庆能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有数,安国庆在官场上还有自己这个父亲照顾着,要是下了海,凭安国庆的这点本事,铁定要被商海的大潮给淹死。 钱是个好东西,但不是谁都能赚大钱的。安知儒很看得开。倘若安国庆跟骆志远一样有能耐,他非但不会反对还会支持。 想起安国庆的不争气,安知儒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那边,跟父亲通完电话,安国庆用办公室的电话给骆志远发了一个传呼信息,让他速回电话。但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电话回过来,未免就有点失望。其实他比安知儒更期待见到骆志远,他再三思量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适合从政的人,想要辞职下海干点事业。但他一无本钱,二无经验和人脉资源,下海也是死路一条啊,搞不好钱赚不上反而被淹死。 骆志远就不一样了,在安国庆看来,骆志远就像是上天的宠儿,要什么有什么,干什么成什么。如果骆志远肯帮他想想辙、铺铺路,他就能下定决心辞职不干,哪怕父亲再怎么强烈反对。 骆志远赶回安北正好是下午六点,傍晚时分,火车竟然正点到达。骆志远打车回家洗了个澡,就给安知儒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安知儒。 “哪位?” “安叔叔吧,我是志远啊。” 安知儒长出了一口气:“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你现在哪?如果没别的事,就上家里来,我找你谈点事。” 骆志远笑笑:“安叔叔,我跟李市长约好了晚上八点见面,现在没多少时间了,要不然明天我过去?” “不,你今晚跟李学仁谈完马上过来,我在家里等着你。”安知儒严肃道,“有重要事。你还找国庆?” “嗯,安叔叔,你让国庆接电话。” “哥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走这么多天也不打一个电话过来。”安国庆接过电话就抱怨道。 “打什么电话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你找我啥事?别废话,我还有事要出去。”两人是铁哥们,自然骆志远也没有那么客气。 “哥们,我想下海,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拉兄弟一把吧,我实在不是坐办公室的材料,每天坐在那里,憋得我啊,天天光想拉屎。”安国庆压低声音道。 骆志远啼笑皆非:“天天拉屎?这是什么话?” “不拉屎不得憋死,我每天跑两趟厕所,得把各种怨气憋屈拉出去……” 骆志远哈哈一笑:“你这厮满口脏话不过,你来真的?真想辞职?想清楚了?” 安国庆苦笑:“哥们,我不跟你开玩笑。” “行,我给你想想路子,不过,最好别直接辞职,停薪留职吧。现在不少这种情况,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是不是?” “成,我听你的。顺便啊,你来的时候也帮我劝劝我爸,他可是个……”安国庆回头一瞥,见父亲已经去了书房,就压低声音:“他可是个老顽固,一门心思让我走仕途,可我不是那块材料啊?我就搞不懂了,非得当官才叫有出息?这是他娘的什么逻辑?” 骆志远笑了:“官本位的逻辑,好了,不跟你扯了,我要出去,回聊啊。” “行,你可别忘了我的正事。” “你放心,咱哥们谁跟谁,你的事我记着。”骆志远扣了电话,开始换衣服。 安国庆的请求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对安国庆他还是有数的,就算是下海,给他铺好了路,他也折腾不起太大的风浪来小富即安吧,既然安国庆不是一个做官的料,留在机关上浪费时间消耗生命,也没有意思。反正对于此刻的骆志远来说,给安国庆铺路也是举手之劳。 过去种种,安国庆父子对自己支持良多、欠下的情分颇多,也是时候回报一二了。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哪怕是至交好友之间,也需要有来有往,这是人际关系社会的基本规则。 穿戴整齐,骆志远抬头看了看表,见已经是七点十分,就出门打车直奔市政府。 副市长大人要见他,当然不会选择其他场所,而肯定是办公室了。 安国庆放下电话听筒,就要往自己的卧房溜,安知儒黑着脸走出书房来,望着他冷冷道:“你小子就没有一天让人省心的时候,没有那个本事,还想学人家下海发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安国庆撅着嘴不满反驳:“爸爸,你也不要门缝里敲人把人看扁了,你儿子我……” “有我在上面,你连个副科长都干不好,何况是下海经商。”安知儒嗤笑一声:“人要有自知之明!” “那我们就让事实说话吧!”安国庆心里也生出一丝丝的火气,父亲对自己的轻视让他很不以为然。 安知儒摆了摆手:“你要折腾也不是不行,但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折腾不出点眉目来,就给我老老实实回来上班!我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警告你,骆志远不可能无原则地帮你,你要心里有数!” 见安知儒突然同意他下海让了步,安国庆顿时高兴起来,心里一舒畅,也就不再计较父亲的态度了:“爸爸,您放心,志远不会不帮我的,我们是啥关系,铁哥们!” 安知儒长出了一口气:“骆志远如果真肯帮你,你搞一个小公司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你也不要太依靠人家,尤其是经济方面,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和你妈也没有多少积蓄,只能支援你十万块当启动资金,其他的要靠你自己想办法。” 安国庆大喜,连连点头应是。 父亲能同意、让步已经算是难得可贵了,不成想还能掏钱作为他创业的本金。十万块在这个年月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尤其是对于普通家庭而言。 安知儒见儿子兴奋的这样,心里暗叹一声。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在他看来,这十万块的资金和两年的时间,无非就是给安国庆创造一个机会,能闯出名头当然好,闯不出来也无所谓,回头来继续从零开始罢了。 至于骆志远那一头,安知儒相信骆志远会给安国庆铺路。以目前骆志远的财力和能量,支持儿子创办一家小公司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的关键在于,骆志远不可能管安国庆一辈子,铺好了路还需要安国庆自个儿走下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安知儒望着安国庆兴奋的背影,眉宇间掠过一丝无奈。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