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兰城一城之遥的月氏城中,一行人正趁着夜色往兰城的方向赶。 为首的男子眸色冰凉,夹杂着一丝不安定之色。 “将军,我们这样避开西戎皇帝的军队赶往兰城,是不是不太合适?” 丙三虽然也觉得一路都在西戎官员的监视下很不顺遂,但至少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如今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是徒惹事端?到时候给了西戎皇帝借口打压萧琅渐,倒是更加麻烦了。 萧琅渐随意扫了丙三一眼,没有说话,扭过头去一边赶路一边不知道想这些什么,吓人的样子倒让丙三不好再开口了。 萧琅渐轻启薄唇,语气冷淡,“天亮之前务必先赶到齐焉。” “是!将军!” 这边萧琅渐在往兰城赶,另一边顾宛也没有闲着。 时机是最重要的,顾宛在想到突破口的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当晚与那黑衣人一战的地方。 那一地的尸体还没有人收拾,顾宛亲自上阵,连同冷繁声一起往尸体上面添了些“新料”,然后就收拾乔装打扮为商人,收拾行装赶往了苗疆的地界。 既然要让苗疆同西戎联合起来,自然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不能等,而是要靠自己去创造的,所以顾宛决定亲自往苗疆走一趟,虽然冒险了些,不过若是成功了,一切都会变得柳暗花明起来。 而顾宛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兰城之后,一批人马连夜进了齐焉,闯进了刺史府。 榀贺还在睡梦中就被抓了起来,看着萧琅渐阴沉的可以的脸色,榀贺简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该出现在兰城的人在自己面前,该好好待在齐焉的人却去了兰城,果然这对任意妄为的主子的行为模式不是他这等老头子可以理解的了。 “世子爷有话好好说!”榀贺无奈道,“至少让我在这大冬天的能够穿点衣服御御寒不是?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能够到处乱跑瞎折腾!” 萧琅渐挑起一旁的外衣丢到榀贺面前,冷冷道,“宛宛呢?” 榀贺故作惊讶,“刺史大人不在她的房中吗?” 萧琅渐面色一冷,掌风一动,窗边的一扇窗子就一下子大大敞开了,冬日凌晨的晨风还是很透心凉的,榀贺一个寒战,缩进被窝里,忙道,“她前几天出去了,走得不算早,可能现在刚好赶得上同你爹碰面吧!” 萧琅渐惊怒,“你竟然没有拦住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两个的性子是能听得进去别人话的吗?”榀贺无奈道,“我倒是想劝劝她别趟这趟浑水,她可是非要去呢!” 萧琅渐转身就走,榀贺在他身后忍不住喊道,“你现在已经做好打算了吗?这么冒冒失失赶过去可解决不了问题!” 萧琅渐脚步未顿,依旧大踏步出门去了。 出了刺史府,天空中竟纷纷地飘起雪来,纷纷扬扬撒下来,竟是难得一见的大雪。额间添了一份凉意,萧琅渐在门口站定,抬手捻起一片雪花,触手冰凉,眼神暗了暗,手缓缓放下,在腰间攥紧。 转身之际,却直直对上一个堪称复杂的目光。 “你为何在此处?!”慕容无风脸色有些发白,不知是那漫天飘落的雪花衬得,还是那颈间的氅子颜色太过亮眼。 萧琅渐走下台阶,没有答慕容无风的话,顾自翻身上马,勒紧缰绳。 慕容无风紧紧上前一步,语气带了些戾气,“我在问你话!此时你在这里,那兰城那个萧琅渐是谁?!我分明听人说你人已经到了兰城,而且在昨夜与萧王在兰城外展开了一场恶战,如今却是怎么回事?!” 萧琅渐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眸中血色闪现,劈手一刀就挥了下去,慕容无风眼疾手快地堪堪闪开,但凡晚一分,那长刀就会削掉慕容无风半边肩膀。 感觉到萧琅渐确确实实的杀意,慕容无风心中涌现出更多的恐惧,“顾宛呢?” 萧琅渐扬起手中的马鞭,被慕容无风一把抓住,“昔日你废了我一条腿,如今废我一条胳膊我也无所谓,我只想知道,兰城的那个萧琅渐,是谁?” “你不配知道!” 萧琅渐毫不留情地一把扯开马鞭,生生将慕容无风扬起,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毫不留情地驱马离去。 慕容无风吐出一口血,风追赶上来,急道,“他一个三品将领竟然敢对你如此无礼,待属下去将他抓回来治罪!” “备我的马来!” 风追一听,忍不住急了,“主子,你的身体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好全,不能前去,不如让属下替你……” “把我的马牵来!” 风追又急又无奈,恨恨叹出一声,只好转身去牵了两匹马来。 慕容无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风追跟在后面,心中不断后悔自己不该任由慕容无风出来。 外人不知道,身为慕容无风身边惟一一个亲信,风追却深深明白,这次慕容无风能够出现在齐焉,完全是用一身的伤换来的。 一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砚台,任谁也知道两种身份哪一种身份更大权在握。 可是如同被鬼迷了心窍一般,慕容无风偏偏为了来齐焉做一个小小的砚台,而真的去挨那一顿鞭刑。 风追跟了慕容无风很久,却依然不敢说自己对慕容无风了解。 若说他在乎的是这大权,是这天下,可是一个早就岌岌可危的皇帝,他却一直任由其一直在任上;若说他不在乎,他又时时刻刻握着西戎的大权不肯旁落,甚至数度给耶律越出难题,让耶律越对他恨之入骨。 若说慕容无风不重感情,风追不相信,因为就这么几年,慕容无风为那个叫顾宛的一个平民女子做的早就超过了对救命恩人的程度;可若是说他重感情,一直在为难和让顾宛处于险境的就是他自己。 绕这么一大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将军!你看那里驻扎的可是我大齐的军队?!”丙三兴奋的声音传来。 看到远远地熟悉的战服,丙三就觉得血液里面的战斗因子都复活了! 扭头之际却只见萧琅渐目沉如水的神色,反应过来之后,丙三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他怎么就忘了,此刻自家将军是不得不与自家军队对立的? “将军?”丙三忍不住嗫嚅道,“如今我们身边没有那讨厌的西戎小将监视,就算上前唠一两句也不妨事,不如?” 萧琅渐一个眼风淡淡扫过去,“丁四如今还在都城,你觉得呢?” 丙三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能再说出这句话来,只道,“听将军这么一说,我倒突然觉得这西戎的君主不全然是个蠢得了,我看他是摸准了将军不是那弃兄弟们于不顾的性子,所以才故意这般的!” “多说无益。”萧琅渐远远地看着那军营里冒起了炊烟,驻足了一会儿道,“进兰城!” 丙三忙打马跟上。 萧琅渐手中拿着军印,很容易就入了兰城,入驻了兰城府。 将寻人的告示刚刚发放下去,慕容无风就破府而入,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枚帅印,帅大于将,这是不管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萧琅渐看着那枚帅印不由得冷笑出声,“我早该知道,你与那姓耶律的商量好的,今日这一切,我萧琅渐发誓,一定原数奉还!不过如今我没有空,国师大人自己自便吧!” 萧琅渐说完就往外走,被慕容无风眼疾手快地拉住,“你相信我一回,我并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放手。” “我是向耶律越建议了让你做这个先锋将军不假,这是我的立场,我没有想将顾宛牵扯进来!”慕容无风忍不住吼道,“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萧琅渐眸中血红,反手一把掐住慕容无风的脖子,同时间也被慕容无风一把牵制住,两人像是杀红了眼般,对峙着不肯退让。 半晌,萧琅渐才放开手,“你说的对,这都是因为我。丙三!” 丙三立即上前道,“将军!” “将国师大人绑了!” 丙三一愣,“将军,你说什么?” “将国师给我绑了!” “将军,如今还在西戎的地界上……” “绑吧!”慕容无风淡淡的声音传来,“这样才能服众。” 丙三一怔,萧琅渐淡淡看了慕容无风一眼,拿过桌上的帅印,转身出门,很快消失了踪影。 “我家将军做什么去了?” “叫阵。” “什么?!” “叫你们大齐军队的阵!” “……” “萧帅,方才有人说好像在兰城城门口看到了疑似敌军将领的身影。”一名副将急急地入了军帐,回报道。 萧承景头也不抬,“他这速度够慢的,我这里都等她一天了,他如今才来,如此行军……退步了!” “萧帅,咱们要不要先做些准备?” “他不会来叫阵的,不用准备。” 自己的儿子,萧承景还是了解的。 看起来鲁莽,实则比谁都要谨慎半分,在没有了解这边的动态之前,萧琅渐是不会贸然出兵的,更何况,萧承景此行打得还是借道的名义。 不过,这次显然,萧承景错估了他自己的儿子。 很快有人前来回报,比之前更加焦急,“萧帅,前方疑似发现敌军!” 萧承景一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者何人?可看清楚了?!” “是一个年轻将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手中又帅印,也打起了帅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萧’字……” 萧承景手中的毛笔一抖,一滴墨瞬间晕染在桌面上:琅儿想要做什么?他不怕被千夫所指吗?! “住口!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也敢如此口出狂言!”萧承景胸中积着一团火,脸色骤变,手一抬,就将长戟架在了顾宛的脖子上,“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为了社稷江山我连儿子都舍得,一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妇儿我会舍不得吗?” 顾宛反手攥住萧承景的长戟,退也不退,定定地看着萧承景道,“昔日战王的斩将戟是对着敌国将领的,是对着朝廷逆臣的,今日却要对着我一个小女子不成?!你是琅哥哥的父亲,我以为我们的出发点应该是一致的……” “不要太过自以为是!”萧承景眸中厉色不退,狠狠地盯着顾宛,冷冷地道,紧接着一抽手,手中的长戟回到手中,一道兵器的冷气滑过顾宛的颊侧,带走两根发丝。 “今日你救过我一命,我便还你一命。”萧承景冷声道,“你走吧!下次若再在我面前说大逆不道之语,我不会手下留情!” 顾宛没有想到这次的对峙换来这样的结果,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说更多规劝萧承景的话:哪里会有人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残忍的父亲?! 顾宛想不通,从萧承景冰冷的表情中也看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好握紧了手心,道,“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不会放弃。” 萧承景扭过头,“送客!” 走出军帐,一个士兵跟在身后带着顾宛出军营,顾宛还在想事情,迎面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走来,朝着顾宛抱拳揖了一揖,“顾姑娘这就回去了?” 顾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路过副官的时候不留神绊了一下,被副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姑娘走路可要当心些!” 顾宛谢过那副官,出了军营,徐虎忙迎上来,“少主……?” “先入兰城。”顾宛快而轻地吩咐道。 重新易容了一番,天明时分,顾宛便带了徐虎进了兰城一家客栈。 早晨进店的人还比较少,只有顾宛这一桌的人,店小二给两人上了早点,就自己趴在柜台睡觉去了。 顾宛一夜未睡,吃了些东西之后打发徐虎爷回去休息之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心肝之前一直被徐虎带着,如今还饿着肚子,顾宛将它从笼子里面放了出来,又叫了些吃的给它,自己就坐在窗边发神。 心肝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颇有些怨念,“我不要在跟着那个大块头了,见天地不喂我东西吃,在他手底下我早晚饿死不可!” “心肝,你之前不是说过有一种能够看透人心的能力?” 心肝从吃的里面抽出身来,嘴里叼着一块肉,口齿不清地开口道,“主人想要这种能力吗?” “若是能看透人心的话,我就知道萧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了。”顾宛沉吟道,“我总觉得萧王爷不应该是这样的。” 心肝咽下嘴里的东西,正色道,“说是识别人心的能力,其实只是利用未来的科技,对已有的数据进行一个综合处理,这些数据就是人的一些类似心理波动、下意识动作之类的,依靠这些得出最接近真实值的答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确率。” 顾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百分之九十九,那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一的错误率了?” “其实主人大可以放心,”心肝拍拍胸脯保证道,“这项能力已经经过无数次的试验了,基本上都是准确的,心肝之所以没有替主人开通这项能力,一是主人聪明,用不着,二来,这项能力十分消耗积分值。心肝想着,多留些积分以后能有更多有用的能力和法宝出现也说不准。主人现在是打算开启这项能力吗?” 由,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