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姝冲他微微一笑:“喊习惯了啊?刚才在宫门口,你为什么不当着我爹的面喊他爹?” 容九思:“……” 沐云姝又道:“最近这几天先把伤养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容九思躺在椅子上道:“想还是要想的,要不然也太无聊了些。” 沐云姝已经替他把好脉,转身去开药方。 容九思问她:“我能去摘星宫看你吗?” 沐云姝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另有图谋,回以一笑:“这事你去问我爹,他同意了我就没意见。” 容九思:“……” 他觉得应该不至于他都住进皇宫了,见沐云姝一面却比平时还难吧? 他想起另一件事:“我们的一月之期好像还没有结束吧?” 沐云姝愣了一下,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沈昔时让沐云姝陪容九思在南诏陪他玩一个月,如今也不过才过去二十余天罢了。 容九思微微一笑:“我明白爹的意思了。” “他一定是见我受了伤,皇城又不太安全,所以才让我住进皇宫,便于你天天带我逛皇宫。” 沐云姝觉得沈昔时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容九思非要这么曲解的话,也能说得过去。 她让双儿把药方拿去太医院去抓药,煎好后再拿过来。 她近来都没有休息好,忙完这些后也有些累了,让容九思先休息,她迟些再来看他。 容九思受伤之后,基本上都是沐云姝在照顾他,这几天她累得不轻,眼窝下都透着黑青。 他自然不会再纠缠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沐云姝走后,容九思这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师无星。 夏祭之事,由沐清远主祭,师无星在皇宫里辅祭,所以他并没有去祭山,而是一直留在宫里。 这几日,整个南诏人心惶惶,他也不例外,因为他算出来沐云姝的死劫就在这一次。 只是他再担心,也出不了皇城,没法去找沐云姝。 沐云姝坠崖的那一刻,师无星感觉到了,却又无能为力。 他当时极为焦躁,只是那焦躁在沐云姝平安落地之后,又凭空消失了。 师无星知道她已经没事了,整个人却更加紧张。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生死大劫基本上不可能化解,若要化解,除非有人以命抵命。 而在这个世上,有能力且还愿意以命抵命的只有容九思一人。 师无星当时掐着手指头算完之后,只余下长长一叹:“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 而后,他便一直留在宫里的占星台没有出来。 今日他知道沐云姝他们回来了,便过来找容九思。 此时他一看见容九思,眸光便暗了下来。 容九思看着他问:“国师这是什么表情?” 师无星回答:“我是来恭喜王爷,情劫已解,得偿所愿的。” 容九思听他这话里说的是恭喜,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恭喜的表情。 容九思面色清冷:“哦,本王之前就说过,这世上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面上添了几分轻蔑:“区区情劫罢了,还难不倒本王。” 师无星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怼了他一句:“解这情劫是不难,只是要了王爷半条命……” 容九思朝他瞪了过来,他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再耗了王爷三年时间,数次让王爷寻死觅活罢了。” 容九思:“……” 他知道师无星今日过来,绝不会有什么好话。 只是容九思却觉得自己如今已经算是得偿所愿,没必要跟师无星这种孤寡无妻之人一般计较。 他淡声道:“那又如何,本王已经破了这个情劫。” “往后的余生,有妻儿相伴,再无忧虑。” 师无星淡声道:“天道无常,见不得人春风得意。” “王爷情劫虽已度过,但是王爷就真的觉得后半辈子都没有烦忧了吗?” 容九思冷声道:“你闭嘴!” 师无星笑了笑道:“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王爷也不必紧张,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九,不可能事事衬意。”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是人生吧!” 容九思知他一向有些邪门,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多都十分灵验。 自容九思上次和师无星闹翻之后,容九思如今是越来越不待见师无星。 师无星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道:“我没有半点要咒王爷的意思。” “相反,王爷这次要带云姝回大晋,需得小心一二,千万不要乐极生悲。” 他说完扭头就走。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容九思的声音传来:“不劳国师操心,本王会保护好云姝。” “本王连情劫都破得,这世间之事,又有何惧?” “那些藏匿于暗处的魑魅魍魉,本王从未怕过。” 他当然知道他虽然已经是大晋的摄政王,却终究不是大晋的皇帝。 元明帝还活着,太后也还活着,元明帝还有好些皇子。 之前容九思为了能尽快来南诏接回沐云姝,怕下狠手引起动乱,所以他们都还活着。 他这一次离开大晋那么长的时间,那些人不可能安安份份地待在那里不动,必定会有所行动。 师无星听到容九思的这番话脚下略停顿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大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站在宫道上看向天空,任风将他的发卷起又放下。 师无星当初能跟着沐云姝来南诏,这一次却不能再跟着她回大晋了。 别人都觉得他能算尽这世间的一切,却不知他其实能算到的东西很少。 他的性子平和,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这一生几乎就没有跟人争抢过任何东西,只是在沐云姝的事情上执着过。 他师父在世时,曾为他批过命: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得不到。 他苦笑了一声:“师父,你给我批的这个命,我是不是可以不要?” 风吹过来,带来丝丝凉意,却没办法抚平他的心。 他此生所求的唯有她罢了,老天爷却依旧不让他如愿。 他知道自己眼下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彻底放下。 二是拼了命再争一回。 他要选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