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汪直的离去,万贞儿有种失落感,今后有事儿除了眼前这个家伙,还能依靠谁?与谁商量? 身边的人很多,但他们皆为名利,唯汪直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说过个钱字,他只是恋权,恋权是为了更好的做事,更好的来证明自己,这能理解。 万贞儿思绪万千。她想起了被朱见深一刀刺对穿的林杏儿,那年他才十岁,第一次看到他竟如此地凶残。 想起了被朱见深杀死的爱人王羸。这件事儿她从来不曾对他说破过,只是深深的与仇恨一起埋在心底。她知道说破了,他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她的下场将更为可怜。 万贞儿看了一眼依然在闭目养神的皇上朱见深,突然觉得此人颇具心机,隐藏的很深,很可怕。 汪直走了!一行清泪从万贞儿那发富的脸颊上滚落。 汪直的离去,最为高兴的自然是尚铭了,有万贵妃撑腰的西厂,终于可以统一兼并了。 汪直到南京去作了御马监。 尚铭还嫌他不够惨,怕他再一次死灰复燃,赶紧又告了一状,汪直的南京御马监也做不成了,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奉御。 汪直又操起了当年刚进宫的时候打扫卫生的工具,在上级太监的欺压下,嘲笑中干起了杂务。 皇贵妃万贞儿也时时打听着汪直的下落与情况,反馈的信息是一次不如一次的好。 汪直不可避免的离朝廷越来越远。有人就是为了把汪直与万贞儿撕开,认为她太宠他了,那个人就是皇上朱见深。 夜幕降临了。 乾清宫。 皇上朱见深坐在在师椅上,张敏为他摘下皇冠,拿起梳子为他打里头发。 “她,在那里好吗?” “很好皇上,只是有些孤独。都认为她真的得了痞病而远离他。”张敏机警的回答。 “明天,把江南朝贡的荔枝给她送些,孕妇是要多吃水果的。好好侍奉她,记住别让他人看见你去过” “是皇上。” “安乐堂不是居西宫很近吗?让吴氏去照顾她,这样两个人都好有个伴,有个说话的解闷人儿。告诉吴氏别走漏了风声,孩子生下朕不薄她。” “奴才,知道。” “唉!吴氏可怜,都认为是她杖责了万贞儿才被废的,事实上不是,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朕不想外戚专权,她的舅舅孙堂,父亲吴俊,与卖老格专恣政事的大太监牛玉,已形成了不可小觑的政治势力。朕不能看着他们做大。” 朱见深说完打了一个酒嗝,“朕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皇上晚安!奴才退下。” 张敏退下,走出内室,坐在椅子上发呆。今晚听了皇上醉酒后的一番话,心中万分的震撼。都骂万氏专宠,都把废后的罪责和污水全泼向了万氏,可有谁人知道这废后背后的真正原因。 张敏心中的万贞儿变了,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第二天。 张敏来到西内安乐堂,把藏匿在食盒里的荔枝取出放在纪兰花身边:“快吃吧,皇上希望你身体好,能生出个龙子来。” 纪兰花认为自己是被软禁了,自从来到这里,没再见过一次皇上的面,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如同坐监一般。 “你马上将有一个伴,就是冷宫内的废后吴氏。” 纪兰花笑了,总算有个说话得人了。 张敏来到西宫内见到了吴枫晚。对于张敏的到来,吴枫晚总是很高兴,在这寂寥的冷宫里,能看到个活人儿也实属幸事儿。 “皇上让娘娘到安乐堂去照顾纪姑娘。”张敏恭敬的说道,“她怀孕了,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 “纪姑娘?宫女吗?” 吴枫晚知道如果是个嫔妃怀了孕,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安排在安乐堂里。 “一个瑶人,前不久韩雍将军从大藤峡之战中带回的一个女奴。”张敏迟疑了一下,“说她有痞病,那是假的,就是为了掩盖她怀孕的事实。” “为什么?” “为了保住她腹里的孩子。” “娘娘,如果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您伺候有功,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谢张公公,我知道了。”吴枫晚的双眸闪了闪,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你带我去见见她吧,也好熟悉些。” 从此,吴枫晚常去看望住在安乐堂的纪兰花。 后来,吴枫晚干脆把安乐堂里的纪兰花接到西宫,反正这里是没人来的,两个可怜的女人在这里成了姐妹。 吴枫晚大纪兰花三岁,被称作姐姐,纪兰花被吴枫晚亲切的喊作妹妹。 两个可怜的女人像两只黑暗中的猫互相依偎着彼此取暖。 从此冷寂的西宫里多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纪兰花。 张敏总在夜半的时候把食物和衣物送到冷宫来。 就这样,怀孕的纪兰花被藏在了西内,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有时候,吴废后会盯着纪兰花即将分免的大肚子发半天的呆,张敏的话在她耳边萦绕:“娘娘,如果这个孩子能够活下来,您伺候有功,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日后也好有个依靠!难不成张公公在暗示什么吗? 把这个孩子据为己有?如何才能据为己有? 吴枫晚打起了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的主意。 有时看着吴枫晚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肚子的眼神,纪兰花的心里直发毛。 她一定有想法!是在打孩子的注意吗?纪兰花猜测着。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的。 转眼九个月过去了,纪兰花到了快生产的日子。 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张敏在皇城东安门外的礼仪坊,请了稳婆医波奶婆,然后把她们带进西内的冷宫,为纪兰花的生产做着准备。 这“三婆”知道这个地方是冷宫,对于自己那是有进无出了,也只有实实在在的为小主服务了。 吴枫晚的心是妒忌的,因为这叫纪兰花的女人,受到了比自己更好的照顾,不过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好处,至少不再形影相吊,形单影只了。 成化六年七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在这月圆的夜晚,晴空万里,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乳白色的月光里,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夜的宁静。西宫里的纪兰花在九死一生的苦痛挣扎中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男婴。 稳婆走出卧室兴奋的对等在那里的张敏说:“男孩儿,一个足足八斤重的男孩儿!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