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回去的路上，郁嬉才和水音分开不久，水音就打电话来了。 郁嬉接听，水音的声音将要划破耳膜。 “嬉嬉，你造吗？我很激动，现在我很激动。” “慢慢说。”隔着手机，郁嬉都能听到水音深呼吸的声音。她看向一旁正在专心开车的陆衍怀，他肯定不喜欢有这种尖锐的声音存在。 “咱们的男人在二十分钟前发微博了。我都以为他会因为这件事，从此以后销声匿迹了，他的小说都没有完结啊，我还在等更新啊。”水音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什么叫“咱们的男人”？她家那位在她身旁呢。郁嬉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捂住听筒，防止水音的声音飘到陆衍怀的耳朵里。那就太囧了。 不过大神终于出现了，是不是一切风波就可以平定下来了呢？ 水音又长吼了几声，她把手机放远，声音实在太大了。 那么陆衍怀应该也听到了吧？ “他澄清事实了吗？”郁嬉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整整七天，明面没有发过任何动态。他在作者有话里除了发一些必要的公告，也不会再发什么其他的内容。这次七天不更新，他都没有请假，因为他在上次电脑坏时已经说过——最近更新不稳定。 没想到这么不稳定。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明面是做贼心虚，无法再面对读者和粉丝，只好从此消失于网络。 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偶像就消失，一篇文正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就卡住，这种煎熬，脑残粉才知道有多痛苦。 “没有。”水音回答。她的声音稳定了许多。 没有澄清？那他发微博干嘛？ 郁嬉还是不太能了解大神们的脑回路。这时候不澄清，还敢发微博，不会招来更多的水军和黑粉吗？ 此时他的微博不会水漫成灾了吧？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郁嬉挂了电话。 当她看到明面发的那条微博时，恨不得一头撞在车窗上算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有三个女受害者都在说明面欺骗了她们的感情，还有一个手段高明的人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舆论都一边倒了，他居然还和往常一样发日常动态。 谁能告诉她大神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前，他发的内容是： 明面v：花了一个晚上看她了的微博，原来她也喜欢我这么久了。 评论区犹如被轰炸过一样。 “呜呜呜，大神你终于出现了。” “因祸得福，你的爱终于有了回应。感恩感恩。” “你就告诉我，她是不是嬉嬉哈哈。←←我为什么还在关心这个？”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想哭，你昨晚又没有x生活啊？” “你这是在冒死秀恩爱啊。秀恩爱有风险，请谨慎再谨慎！” 都是什么鬼！ 随之而来的，是那些黑粉和水军，多少难听的话都有。不过许多他们的评论都被真爱粉刷了下去。只要有一条不好的言论，面粉们都在齐心起来找证据反驳他们。 郁嬉大致刷了一下评论，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也跟着面粉们怼黑粉，让那些仅仅是路过微博的人看到真相。 像这条评论，一看就知道是那些黑粉为了博得关注而制造出来的话题：躲了一个星期才出来，如果不是真的渣还是什么？文里口口声声说着“责任为大”，到了私底下，和几个女粉丝谈恋爱，现在又在微博上装什么深情？ 郁嬉飞快的打字，她觉得平时码字的时候手速都没这样快过，灵感也不曾有过的喷涌而出：黑粉滚粗！明面大大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出来解释？人家消失一周就不能有别的事情么。请用证据说话，别拿几张p过的图就来说事儿。至于你说的在微博上装深情，我怀疑你寡情才会有这样体悟吧。 黑粉们，再见！ 郁嬉真的想把手机戳出个洞来。论有一个很有话题的大大怎么样才能保住手机。 陆衍怀夺过她的手机，“不理他们了。” 他睡眠有些不足，一周不更新了，本想着昨晚存些稿子今天发。可是昨晚，他看到她的小号之后，就再也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原来构思好的情节全部乱掉。 他很少有这样的情况。 她小号的昵称叫做“洗洗睡吧2”，他从她空间看到这个昵称后，觉得这个昵称肯定有故事。 郁嬉在网络上的昵称都有一个特点——习惯用自己名字的谐音，特别是那些常用的账号，如果不用谐音都不正常。这个“洗洗睡吧2”他有点印象，好像一直在他微博上挺活跃的，一声声的喊着他“大大求宠幸”。 只是网络上的昵称太多，他之前也没注意，更不会想到那就是郁嬉。 趁着郁嬉睡着了，他马上在电脑上搜索起那个昵称来。 她那个号里面的内容真的超越他对郁嬉的了解。 二千四百多条微博，平均一天下来她会发好几次： “明面大大，爱你哟！求翻牌。”这是她转发他的微博。他的每条微博她都转了，所以她的微博数量太会这样多。 郁嬉也有这么直接的时候？上次她也是在他车上，对着暗黑二爷的照片傻笑，他以为她喜欢的是暗黑二爷那个大胡腮变态。 他之前就知道，郁嬉喜欢一个和他一样同写灵异文的作者，他经常听她说着“我的大大最棒了”之类的鬼话，他心情不好，实在不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她也没提过她口中那个大大的笔名。好像她还说过她的大大是私有的，绝不分享？后来她见他都不搭理她，渐渐就不提了。 “明面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老公？”这条有点肉麻。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错过着。好在命运终于有一次是偏向了他这边。 他这辈子唯一下过一次赌注，最大的赌注，是在去年12月。还好没有输。无法想象，如果他稍微退缩，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看到这条，嘴角抽动。如果她在现实中这样问他，他会说：“已经是了。” “我居然做那种梦了！呜呜呜。梦到大大亲我了，就差一点点，然后我就醒了。请问怎么样才能继续刚才那个梦？在线等，挺急的。”都是什么？每个读者都会像她这样……？ 她的微博没有多少人评论，就这一条算是评论数比较多的。都在喷她，她居然还在回复他们。 陆衍怀想，等这件事情过去，他一定在评论里回复她：亲过几回了，还满意吗？ 他看完她全部微博的微博时，还是中午。一个下午不知道干了什么，电脑里面，ord的页面里还是没有新增的字数。 他打电话给她。 在停车场时，他看到一对相携而去的情侣，他拿起手机，想告诉这个世界，告诉他们，他不是一厢情愿。 这算是郁嬉给他的一个很大的一个惊喜。 郁嬉想抢回自己的手机，可惜手太短，手机已经被他放到距离她很远的地方。 她想够也够不着。 “在开车，别闹。”陆衍怀拍掉她的手。 “可是我想玩手机。”郁嬉想继续和黑粉渣渣们谈谈人生理想价值观。 他见她眼睛闪闪，心内悸动，还是把手机还给了她。 回到家时，她还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她用电脑再打开微博，大神已经上热搜了。 “郁嬉，拼字吗？”陆衍怀抱着电脑问她。 郁嬉摇头，他手速太快，和他拼字，简直是在找虐，而且她细纲没做好工作，经常卡文，即使一切准备就绪，她也还是卡文。 陆衍怀把电脑放在桌上，问她，“你当初的豪情壮志呢？”他记得她小号里说过，日更一万，成为大神，勾搭明面大神。 郁嬉沉迷在逛微博中，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号已经暴露。 “你说一个人老是被人污蔑，是为什么？”她实在没心思考虑他刚刚说的话。码字大神什么的，需要时间，她拖延症很严重。 “可能那个人才华横溢遭人嫉妒吧。”陆衍怀想了想，回答她。 “对。”郁嬉也认同，“我要把这点还给那些黑粉们。”他这个不关注网文界事情的人，终于说对了一回。 陆衍怀好笑，她是魔怔了吗？他都不在意的事情。 他捂住她快磕到手机的额头，让她别看手机太近，“再不写，今晚又要熬夜。” 郁嬉最后还是被他给说服了。倒不是因为他说的理由有多令人信服，实在是他今天有点反常，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唠叨起来，还是在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郁嬉码着她文里的妖魔鬼怪，都觉得世界灵异了。 她码字容易分心，速度当然不如他。 一个小时后报数，她只写了六百字，而他两千多字。 郁嬉码完一个章节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而且还不满三千字，大概等明天她还要修改增加内容。 为什么同是小透明，有人码字起来，快得刹都刹不住呢？ 半夜，刚好到一点钟，郁嬉早已熟睡。 一个连环call响起。 她的手机铃声调得比较大，平常怕手机放在包里铃声响了也不知道，她怕错过什么信息，故意挑选了比较震撼人心的那首歌——青藏高原。 闹铃就响了吗？怎么天亮的那么快？ 郁嬉迷迷糊糊间按下闹钟，歌声还在继续。陆衍怀也被这声音震醒。他睡眠很浅，有一点点的动静都会睡不好，更别说是这种级别的了。 他开灯，看见郁嬉还睁不开眼，她眼睛眯成一条缝正适应光线，她的手不断的摁着闹钟，听见歌声还不停，几乎是用拍着了，若是这样能让铃声停下来就奇怪了。 她的手机放在闹钟旁边，他侧身，帮她把手机拿到她耳边。 郁嬉终于清醒了，睁开眼就看见陆衍怀的脸就在她上方，他手肘撑着床，和她的距离太近。 之前的晚上，他和她的之间的距离都保持得算是不错，因为以为她怀孕，再后来是感冒，两人就像小时候同睡在一张婴儿床上一样简单。虽然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不过后面也好了。但是现在这样子……郁嬉没出息的脸红了。 她接通电话，是水音的。 “你这就睡了啊？” “嗯……”早睡习惯了。之前她也经常熬夜和水音聊天，不过搬进来之后，这习惯被陆衍怀脆生生的改掉了，十二点钟必定会困，而他自己却一直晚睡甚至是熬夜。 一天之内，她到底听了水音多少电话，收到她多少消息？ 水音告诉她，今晚刷微博时，刷出一个惊天大消息，让人感觉又生气又滑稽。水音吼了半个小时，想着无人分享，实在辛苦，决定一定要和郁嬉分享。 “又怎么了？”郁嬉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 “就是又有个爆料的人说，大神受不了网友的舆论压力，其实在昨夜凌晨就已经自杀了。” “瓦特？”郁嬉听到这个消息，太震惊，太愤怒。这种消息都有人说得出来？说出来又有谁信？她推推陆衍怀的手，让他不要再围住她。 陆衍怀无奈，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和她之间最大的阻碍居然是他自己？ 郁嬉披了一件外套到电脑前，点开水音发过来的那个原文链接。 “那昨天是谁在秀恩爱的？”郁嬉想看爆料人怎么圆的谎。 “他说是大神家里的人帮他发的，那时候大神正在抢救，他们想改变风向，可是凌晨时大神抢救无效。”水音说完，已经无语极了。虽然这则消息的关注度根本比不了裸—照事件，但是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偶像，还是不舒服。 这种没有证据的东西，震惊愤怒之后，只剩下好笑。 “哈哈哈。”郁嬉忍不住了。大神说不定正搂着娇妻入睡呢，他刚刚发现了他妻子其实爱的是他，恩爱着也不一定，凭什么去自杀啊。 有病吗？ “而且啊，我跟你说哦，他们还打赌说他的家人会报仇，留着大神的微博恐吓人。”也就是说，以后明面的微博发出来的东西都不是由本人所发了，都是他的家人想为他讨回公道，而给那些害死他的人制造心理压力。 好扯。 郁嬉捂着肚子笑抽了，电视剧看多了吧。博主把鬼神之说都扯出来了 “郁嬉！”身后的人沉声叫她。 郁嬉知道，是她笑得太大声了。她捂住嘴巴。 但是她看了那些评论后，好像被人点了笑穴，怎么都止不住。 只能说造谣的人心里恶毒，居然诅咒人去死，可惜脑子跟不上。 “没有什么重大消息了吗？”郁嬉小声问水音。一天面对这样大的信息量，她受不了，要说就一次性说完，那些人一天爆一些，最后她怕再严肃的话题，到最后她会把它们当作笑话看的。 “暂时没有了，你睡吧。” 躺下来，看着天花板，郁嬉睡不着了。 她问陆衍怀，“你有没有看明面大大的事情？”不如来聊一个五毛钱的？ “没有。”他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郁嬉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这样我们就缺少共同语言了。”郁嬉想，她不要求她的老公能像她一样迷明面，但是至少对明面有一些了解，能和她聊上几句，如果是铁粉就最好了。 “看他的文就好了。”现在陆衍怀的内心是什么体验？他还是希望她关注多一些现实中的人，虽然关注他或者是也没什么区别。 “啧，你应该多向他学习。”说不定哪天他也能成为大神。 “我为什么向他学习？”陆衍怀侧身过去，不聊了。 …… 第二天，周四下午，郁嬉原本是没有课的，却接到临时通知，让她去替一个生病的老师监考。 临近期末了，考试逐渐多起来。可是，她还是想在家刷微博。虽然考试也可以玩手机，但是教室没有ifi。 学校这边，上次参加节目，她请假了三天，一周有两天没课，加起来正好有七天了。 一周没来学校，她有些想念了。还是在学校的日子比较轻松。 她监考的这科目是英语，一大堆卷卷曲曲的字母，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有学生认得她，让她考试的时候不要太严。 都是过来人，她懂！ 正好趁着这两个小时补大神的小说。把试卷发下去后，她借用剩余的试卷挡住别人的视线，看起小说来。 虽然这么做有点违反规则，但是学生都在乖乖做试卷，她也不能就这么干坐吧。 今天明面终于恢复更新了。他的文已经更到两百多万字，估计不久之后就要完结了。想想还真有点不舍。 他的文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反而还增加了不少人气。 许多人都是从微博过来的，想通过他的文了解他，看看这个花心大萝卜到底能写出什么样的文？居然骗了不少女读者。 结果，大部分进来看他文的人，都被圈了粉。 真是神转折啊。 文下面都是这样的评论： “尼玛本来只打算看第一章的，结果熬夜通宵了，现在还在追。”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有人会给他发裸-照了。向之前我骂的那些女孩们说对不起，你们不蠢。” “我不在微博骂你了，你更新吧。” …… 郁嬉满满的自豪感，当然了，也不看是谁崇拜的人？ 昨晚那个说大神自杀的流言，也不攻自破，现在更文的难道还能是他的家人不成吗？所以说，很多流言，只能博得短时间的关注，时间长了，真相终究都会浮出水面。 她打开微博，看看风向有没有改变。 几乎是在同时，她一刷新，就看到明面前一秒发的微博： 明面v：想让所有与我为敌的人也知道我喜欢你。 郁嬉想，这也可以算作是他回答昨天面粉们的疑问吧。他们都好奇为什么他在被人污蔑诟骂的时候，还不赶紧发声明澄清自己与此事无关。 昨晚那个博主被打脸啪啪啪打得好疼。说好的家人替大神发微博了呢？说好的报复呢？ 不知道那些黑粉和雇水军的人感觉怎么样？郁嬉只感觉莫名的又吃了一顿狗粮，在一片混乱中也要秀恩爱，是想闹哪样？ 她忍不住登录小号吐槽了。 洗洗睡吧2：敢再多秀一点吗？不介意狗粮大把大把的撒。 许多人都赞了她。 隔不久，离考试结束还剩下三十分钟的时候，已经有人陆续交卷了。明面又是一吨狗粮砸下来。 明面v：她让我再发一条秀恩爱的微博。 郁嬉对比了一下她刚刚发的评论，或许……是巧合吧？ 面粉们都习以为常了，看着一群萌新粉们嗷嗷的叫虐狗，还是很有爽点的。 “你就不担心我会失去吗？” “既然发现喜欢对方了，快把她带出来吧。我实在猜不出是谁了。” “我有一些高清□□的照片给你，你要吗？” 现在发裸—照这个梗都可以玩起来了，估计还能玩很久。 时间飞快，郁嬉不过是看了个小说再刷一会儿微博而已，考试就结束了。 装订整理试卷，她回到办公室时，收到了一件非常悲伤的消息。 明天下午居然要出差？好好的一个周末，泡汤了。 她现在真的只想玩微博。 原本还想着周末多存稿，也是不太可能了。 下课的时候，她特地去买了猫粮和面条，一人一猫呆在家，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放心。 …… “存粮应该够你和双喜度过这两天了。” “水电费刚刚交过，快递我也领过了，这两天应该没有人过来敲门了。” “哦，不要让双喜饿着，它最近在长身体。” 郁嬉把刚买来的存粮都放进冰箱了，她都感觉自己有点啰嗦了。 “你是打算让我们冬眠吗？”陆衍怀看着她不断的往冰箱里塞东西，忍不住想问她。这些食物，别说是吃上两天，两周都没有问题。 郁嬉：“……”买都买了，她还不是怕她离开两天，双喜会委屈吗。 周五下午，郁嬉和同事坐了三个小时的动车，到达酒店时，天已经黑了。 他们的整个行程都很无聊，白天不是开会就是做培训，晚上八点以后的时间倒是可以自由一些。 同事周栀栀开完会回来，直接瘫软在床上。“好在就快放假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我到现在的？” 郁嬉感觉还好，就只是坐了一整天而已，她扭动着脖子松筋骨，说：“除了假期，还有美食，我们晚上吃什么？” 周栀栀瞬间来了斗志，立刻坐起来，“我听说这里的夜市不错，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慰劳一下辛苦的自己？” 两人达成意识，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 附近就有小吃街，郁嬉点了好几份当地小吃，走完这条街时，差不多也吃饱了。 她把吃过的东西统统拍下来，发给陆衍怀，晚上码字消耗体力和脑力，她觉得他看到一定会饿的。 嬉嬉哈哈：饿吗？得意 。。。：还好，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健康。 嬉嬉哈哈：那我再多发一些吃的照片给你好了。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让我饿，这些照 片不行。 嬉嬉哈哈：？ 。。。：发你的自拍吧。 郁嬉把手机扔回包包里，锁上包包，这天没法再聊下去了。 她和同事正逛着街，却看见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遇见的人。 沈洺。 上次见他，还是在民政局门口，他和许含涵去登记结婚。沈洺好像变得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些，原本一副黑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现在也不戴了。他看到郁嬉，有些许错愕。 还是当作没看见吧。郁嬉和同事绕过他走过去。 “郁嬉。”沈洺叫住了她。 郁嬉停下脚步。 周栀栀见他们好像有别的事情要说，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多余，找了个借口跑掉了，让郁嬉和她的这位朋友聊完之后再来找她。 郁嬉此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沈洺也只是看着她，两人不发一言。 还是沈洺首先打破这长时间的沉默，“你过得还好吗？” 郁嬉点头。 “可我过得却不好。”他面露苦涩。 “是因为这次的照片事件吗？”她猜想道。可是这也不对，怎么会不好，他在微博上写的文字，处处都露出幸福的痕迹。 她继续说道：“事情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在我眼里，明面永远是最令人骄傲和敬佩的神。” “够了。”沈洺打断她，“郁嬉，我不喜欢我们俩之间的话题永远都是明面。”从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打招呼，甚至是每一次的相处，她说的永远都是明面。 这也是他自找的。 每提一次这个名字，都让他感觉到自卑和羞愧，或许这就是他最终选择许含涵的原因。在许含涵面前，他起码有一点点的骄傲可言。可是，和许含涵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责任。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郁嬉不想再做逗留，他们也只剩下这样的尴尬了。 她迈开步子，却听到沈洺在她背后喊道：“我根本就不是明面。” 不是明面。 她回头看着他。其实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很久了，他一点都不像明面。除了和书中透露出来的沉稳性格是相同的之外，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 “明面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沈洺说：“他只是你幻想中的样子。”因为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明面，她喜欢的或许只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说的那么优秀完美的人。 沈洺想到第一次在国外见郁嬉的情景。 他和她真正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咖啡厅，是在校园。冬天，她提着四个盒饭往宿舍赶，她不小心撞到了她，他对她一见钟情。 也许是太冷，她裹得太厚，大大的围巾几乎挡住她的脸，她往里缩着，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在这冷漠可悲的世界里，特别的灵动。 她撞到了他，低头说了几声对不起，看都没有看他，跑回宿舍。 后来，他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到她，有人说她特别难追，听说是有喜欢的人了。通过她的舍友，他知道了她喜欢的人是谁。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看明面的小说，了解明面，终于在那天，整整一天，她都在时刻观察着他，他虽然似在码字，但是他本就不擅长文字工作，那段话是直接复制过来的。他的目的达到，她忐忑的向他走过来…… “不是，”郁嬉并不认同沈洺的观点，她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说道：“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网络上的事，你怎么就确定是谣传？万一他是真的和多名女人的关系不清不楚呢？”沈洺问她。至少从这点看来，他比明面就要好许多倍。 “我确定。”郁嬉从来都没有过的自信心。特别是知道沈洺并不是明面之后。 回去的路上，郁嬉有些心不在焉了。 “怎么了？”同事问她。 “没。”她在想事情，回答得简单。 一路上，脑子都被各种问题塞满，乱乱的。 回到酒店，她登录微博。 微博里搞笑的段子在此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她点入到“关注”那里，明面！ 他在深夜发了一条微博。 明面v:让她照片，她没有发。 郁嬉可耻的想到心果依然发的聊天记录里的那些马赛克照片。 她翻看他的微博，从最新的一直往后翻看，这么多件事情拼凑在一起，仅仅是巧合吗？ 他说让“她”发照片；“她”想让他多发一些撒狗粮的微博；“她”在外没回来，他等了很久，时间跨度刚好是两年；“她”原来就留着长头；“她”…… 郁嬉把他的微博又看了一遍，一直在电脑桌前熬到了12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些巧合又不能足以印证她心中所想的那个名字。 没有证据，万一又像上一次那样，冒冒失失的弄错了人。 她敲了几遍脑袋，要不直接打电话过去试探试探？ 不，她找到证据了。由于她敲脑袋，手肘无意间挪动了鼠标。鼠标指向的正是她的关注那里，只有她一人。 沈洺不是明面，但是现在明面却关注了她，试问一个从不加关注的人，怎么会突然关注一个他不认识得人？所以，她得出结论，明面肯定是她认识的人。 周栀栀已经睡下了，她拿起手机轻悄悄的走到浴室，关上门，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摸摸。 当找到那个号码时，她的心却跳得厉害，肯定不止一百头小鹿在乱撞了，手心有些发汗，想点拨通键时，她看到她的手微微颤抖。 明明是熟悉的人，为什么要紧张？ 她调整呼吸，终于点下那个号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每两个声音之间都显得尤其漫长。 才十二点半，他应该没有睡才对。 电话通了！ “喂……喂。”她声音都在抖。或许是因为这里暖气不到，有些冷吧。 “嗯？想我睡不着了？”陆衍怀的声音，比较慵懒。 “我……”郁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脑袋嗡嗡在响，不会思考了。 她要问什么来着？ “你抖什么？”她听到他在轻笑，在深夜里，特别柔软的一个声音，像从电台里流淌出来的声音一样。 “你……写的小说名字叫什么？老实回答。”她可不要再直冲冲的问——你就是明面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陆衍怀好像猜到她接下来要问的话了，故意逗着她玩。 “你的编辑是谁？”她好像还没有听到他回答她的问题，就又问了一个。虽然这些问题通过上网都可以找到答案，可是她还是想听他亲自说出来。 “郁嬉……” “你到底是谁？”她急了。鼻子一酸，哭出来。她一哭就容易控制不了情绪，但想到周栀栀还在外面，一抽一抽的，呼吸不顺畅。 “我是陆衍怀，你的丈夫，也是明面。”一急就哭的毛病真的让人束手无策。她的哭声从手机这边听来，像小时候受伤的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