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碧空,万物如鼎蒸。 东苍、西荒、南炎、北濛、中神州,五座大陆中,南炎大陆是最热之地。此时,又值六月天气,座落在南炎大陆中央的真武斧国,空气被骄阳烤得扭曲,万物如在炉鼎烘烤。 但是真武斧国皇城禁地的【通天古塔】内,却是另一个情景。 冷,冷,冷! 九层通天塔,由无名黑石砌成,朴实无华,如一根墨角直插苍天。 上古,亦或是洪荒…… 没有人知道【通天古塔】建于何时,似乎在南炎大陆形成之前,它就屹立在那里。之所以塔内的气候与外界完全不同,是因为塔内有一眼古井,此通就是为了镇压此井所建。 古井井口直径十丈,深不见底,井栏和通天古塔的材质一样,漆黑古朴。 井内常年喷发着刺骨寒气,哪怕是象现在这样毒太阳的天气,武者站在塔内,也要运功御寒,如果是普通人,没有异兽制作的裘衣加身,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成人棍。 据说,当年真武斧国的开国皇帝,将命星炼至【法象级】的“斧帝”,曾亲自入井探测。他一直下滑,两个时辰也没到底,差点冻得星魂碎裂,只得仓皇爬出。日后,真武斧帝宣布,【通天古塔】设为国家禁地,用以囚禁皇室重罪之人。 “自大辰以及汉彰,宋焚而卫,或除旧而布新,显陈盛而姜绝。谅吉凶之有兆,匪灾谴之虚设。咳咳!固罔念而作狂,在恭巳而成哲……咳咳!”此时,通天古塔内,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披异兽皮衣,跪坐在古井旁,正诵着一卷古经。 他形容消瘦、面色发白、嘴唇被冻得发紫,一边诵经一边不断地咳嗽,看样子似乎受了风寒,但是眉宇内却露着一股倔强。 一遍经文念完,少年拿起毛笔,用舌头舔了舔冻僵的笔头,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十万零九十七遍。然后,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紧了紧肩上的锦狐毛领,缓缓站起,走到漆黑如墨的井栏旁,望着眼前寒气彻骨的古井,一阵失神。 咕隆! 古井内发出沉闷地回声,一股寒气凝结的青白气体,从井口翻涌着冒出来。少年躲闪不及,被寒气扑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长咳。 “世子,暖身汤!”一个披着异兽皮衣、依旧冷得不断搓手跺脚的俊俏婢女,慌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罐,倒出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药汤,送到少年手边,“井旁太冷,您还是退后些吧。” 少年点头,退后了几步,瘦弱的手掌颤抖着捧起汤碗,大口吞咽。 咳咳…… 因为喝得太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少年苍白的脸上,布上了一层病态的红色,抬头问道:“小娥,你真的看不到古井上的字?” “世子!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看着少年随咳声、双肩剧烈耸动,手中的碗都要脱落出去,名叫小娥的婢女,美眸中露出不忍,这两天世子总说看到井壁上有字,她每天都来这里,已经十年了,虽然比少年大一些,可正值双十年华,还不至于眼睛出现问题。 “井壁上怎么可能有字?世子真是病得不轻啊!”小娥暗暗心焦,却又劝说不动。 她知道,哪怕是再重的病,也阻拦不了世子来【通天塔】中诵经。 少年得到不婢女的认同,微微一叹,转头又看井壁,心中着实奇怪,“天”下面是“地”字,再下面好像是个“为”字……每个字都有三丈方圆的,尤其是“天”字就靠近井口,为什么她就看不见呢? 少年摇了摇头。 其实,这些字也是前天才出现的。 当时,他的《天文大象赋》正诵到第十万遍,突然间心底里冒起一股灸热、强烈的冲动,仿佛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唤——跳下去、跳到井中去、跳下来! 他连忙眼开眼,赫然发现,井壁上出现了巨大的古字。 “难道我的体质已经差到这种程度,出现幻视和幻听了吗?但是,为什么这么想跳到古井中……我还不能,也不可以死!” 少年猛地咬了一下舌尖,重新坐回蒲团,朗声念道:“《天文大象赋》第十万零九十八遍。垂万象乎列星,仰四览乎中极。一人为主,四辅为翼。句陈分司,内坐齐饬……” 十万遍的诵读,他对《天文大象赋》早已滚瓜烂熟,根本不用去看经书、甚至不用想,繁奥的经文就一字不差地脱口而出。但是,这反而无法阻止心中疯狂的杂念。 “跳下去,跳到古井中去,快来啊!” 那个声音,在心底里像岩浆一样翻腾,烧灼着他每一寸神经,如果不是因为十万遍长经的持诵,煅炼出超人的定力,他早已发疯似地跳进古井了,但是今天这种冲动却更加强烈了。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啊啊啊啊!!!! “真是个可笑又可怜的废物,你以为念够四十九万遍经文,你爹就会被放出来吗?!”就在少年马上要暴起,一头扎进古井中的时间,一声长笑打断了他的诵经声,也打断了那如同魔鬼般的诱惑。 不知何时,塔内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你、你是什么人?” 婢女小娥站起来,把主人挡在身后,对黑衣人喝道:“通天塔是皇家禁地,闯入者杀无……” 砰! 不等小娥话未说完,黑衣人左脚在地上微微一踏,身形如箭,右腿划出一片幻影,有如一柄傲世长刀劈到小娥的身上。随着一阵骨头断裂的爆响,胸前裘皮如被刀割,红肉翻转,小娥凌空飞起。 蓬! 滚落到坚硬石地上的时候,婢女小娥七窍流出黑血,如花朵般美丽的生命瞬间枯萎。 “《天文大象赋》三千四百字,哪怕毫不停歇,一个时辰也只能念四遍。”黑衣人看着少年,双眼中发出戏谑的嘲笑,“你四岁开始念诵,到如今十一年过去,也只念了十万遍。要念足四十九万遍,还需要四十年!” “你是七皇子!”少年抬起头,双目喷火。 黑衣人一怔,看着少年片刻,摘掉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如刻刀雕琢般的英俊的脸孔,只是这张脸微微扭曲,一对桃花眼中满是嗜血的渴望:“没想到吃了【变声丸】,你还能认出来。” “是皇上让你来杀我的?!”少年声音简短,冰冷至极,一瞬间,他就猜到了一切,“小娥不过是一个婢女,你是已经点亮命星的强者,为什么……” “你爹被囚的时候就已经三十七岁,四十年后就七十七岁了,而且他入塔的时候全身修为被废,在这种鬼地方,肯定挨那么久。与其大家都痛苦,不如我来给你解脱的。”七皇子对少年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话:“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马上就到九月初月,我十六岁的生日,我和流苏公主的婚期就要到了。”少年双目血红,声音却冷彻骨髓:“他一定是无法和流苏公主交差,所以干脆派你来杀——不对,以他的性格……,你是自做主张来的吧!” “自做主张又如何,你生来就是个废柴,不仅无法点亮命星、沟通星辰之力来修炼,甚至小丁丁都停止生长……哏哏!父王说,如果没有你,可以让我向流苏公主提亲!” 七皇子残谑地望着少年,笑道:“林鼎啊林鼎,你出生时根器就已凝结,在口中结成小鼎……那又怎么样?你的小鼎还不是被我父皇挖走,给我了三哥?没有了本命小鼎,你精气枯竭、成为了一小丁丁都不能长大的废物!你爹本是太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星魂碎裂、武功全废、被囚通天塔!你娘就更惨了,直接因为你的小鼎被挖,而气疯!这就是你的命!” “我可以去死!”少年世子——林鼎,站起来缓缓退了两步,砰的一声,后背撞到古井漆黑的栏杆上,“不过,我想寄一语给你的父亲,你的三哥,还有你们全家。” “说吧,有什么遗言,我一定转告!毕竟我们还是堂兄弟。”七皇子眯着桃花眼嘻嘻笑道。 “看我的嘴型!”拿大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字一句地道:“我漕拟买了币,只要我灵魂不灭,一定向你、让你三哥、让你爹、让你们一家血债血偿!”说完,林鼎一转身,向古井中跳去。 “你踏马,居然骂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七皇子大怒,纵身向井边冲去,一瞬间,他改变主意了,生剥皮、凌迟、刀砍、斧剁……用尽酷刑,让林鼎这个废物不得好死! 咕隆! 寒气凝结的青白气体,从井口翻涌着冒出来,扑到七皇子的身上,让他大大打了个冷颤,再向古井中一看,里面寒气翻涌,黑咕隆咚,早已没了林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