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啊，这只个头小、分量轻，外表色泽暗淡，一看就不是好货，开不出东西。” 汪公子拿着那只海蚌，一副行家里手的口吻对身边的人侃侃而谈，管家和仆人听得连连点头。 “你们再看这只就很不一样了，体型壮硕色泽发亮，纹理细腻明快，我赌它九成能开出宝贝来。”汪公子拍着身旁另一只高足有八尺的海蚌，自信满满地指着它。 沈默在一旁无语，原来对方只是拿它做反面教材，不是看上自己选的海蚌，不由松了口气。 至于汪公子看好的那块，沈默刚才看清它外面只有一圈黑色光芒，显然是个空壳子。 “光看外表就像选中好料，哪里有这么容易。”沈默心里暗道，脸上没忍轻笑了一声。 汪公子耳朵一动，转过头来不喜地说道：“这位小哥，你好像不太赞同我的意见啊，怎么？要不要打个赌！” 沈默赶忙绷住脸不笑，连连摇手道：“你说得都对。” 对方自视甚高，沈默哪里有功夫跟他闲扯，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无知之辈，本公子今天心情好，懒得和你一般见识！”汪公子扬起折扇，回身指着那只六尺黑金蚌问道：“这只什么价？” “二百五十两，公子真是好眼力。” 春娘一边夸赞一边报出价格，汪公子想都没想，豪爽地说道：“就它了，给我抬走。” 等汪公子离开后，沈默才走向先前看中的黑金蚌，招来伙计问价格。 “客官，这只二十两银子。”伙计报上价格。 沈默点点头，又随意点了几只便宜的一起打包买走，独独买一只有些太明显。 汪公子尚未走远，回头看见沈默买的几只海蚌，加起来才六十多两银子，吐了一句：“穷酸，买一堆小虾米想撞大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汪公子独具慧眼、财大气粗，又是别人可比的。这边请，还有不少好货等着您呢。”春娘眉开眼笑地在前面带路。 沈默不理会汪公子，低头仔细打量手里的海蚌。 这只海能开出什么宝贝现在还不好说，沈默不打算再逛下去，决定先验验货色。 “您请去二楼的休息区，稍等片刻亲眼验货。” 伙计把沈默挑中的海蚌做好标识，派人送到开宝区域，排队等待师傅开启。沈默来到休息区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喝着茶水，一边观察下方中间的开宝区域。 开宝区域地势开阔，中间放着一张极其宽大的铁板长桌，几名师傅围在两侧。 开蚌的师傅赤条条光着全身，只有腰胯间裹了块布，如此着装方式是为了避嫌，绝不可能私藏开出来的宝贝，也是各大商行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们手里拧着锯齿状的开蚌刀，正合力打开一只长达六尺的血岩蚌。 这只血岩蚌外壳暗红色，布满粗糙的棱角，如此大的体型重达上千斤，必须几人合作才能打开。 围坐在周围的客人们注视着中间的区域，不少人看好这头卖相十足的血岩蚌。 咔嚓！ 几个师傅终于撬开海蚌一条缝隙，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蚌壳拉向两侧，等到完全打开后，一人取出小刀，手法娴熟地剖开蚌肉，双手在里面一阵摸索。 良久，此人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将蚌肉肢解成碎块，高高地举起向四周展示。 唉！ 休息区里，一名矮胖的老头子晦气地摇头，估计是买下此蚌的客人。 沈默的海蚌排在后面，前面有好几个客人在等候，可见商行的生意有多么火爆。 过了好一会就快轮到沈默时，汪公子意气风发地从挑选区域出来，兴致满满地坐到休息区。 “快安排人把我挑的货先打开，别耽搁时间！”汪公子瞟了沈默一眼，冲春娘说道。 汪公子一口气买了十几只海蚌，全是品相极佳、体型硕大的类型，足足花了他三千多两银子。 春娘笑得合不拢嘴，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她当然要讨好，当即拍胸脯答应汪公子插队的要求。即便惹得其他客人不满，春娘还是让人安排，将汪公子的货放在开宝等候区的首位，正好挤在沈默的前面。 汪公子一手拿着折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开宝区域。 “公子这次出手，一定震惊四座。” “对对，别人不过萤火之光，怎么比得上少爷你的皓月之光。”汪公子身边的管家和仆人拍着马屁，简直要把他捧到天上去。 “好了，轮到我开蚌了，你们两个都闭嘴，安安静静看好！” 汪公子喝止住两人，手持折扇指向开宝区域，一只六尺的绿眼蚌被搬上桌案。绿眼蚌通体墨绿色，两侧的蚌壳图案好似一对眼睛，因此而得名。 师傅们操起刀具对付这只海蚌，主仆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细节。 绿眼蚌被打开后，蚌肉被肢解成一缕缕，里面除了砂石等污秽之物，没有其他东西。 “怎么会没有呢？”汪公子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喃喃道：“是了，这才第一只。就算品相再好也不可能百发百中，好货还在后面。” “汪公子说得对，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春娘在旁边搭嘴道。 汪公子的海蚌陆续被搬上来，一一打开后里面除了蚌肉和泥沙，别的什么都没有，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得双手紧紧捏着折扇。 “连一根毛都没开出来，怎么搞的？” 汪公子快坐不住了，脸沉得快滴出水。 春娘尴尬地安抚几句，心里却纳闷道：“此人运气也太差了吧，照他的买法，选得全是品相一等一的货色，多少也能开出点东西啊。” 品相好的海蚌未必就能开出东西，但依照往常的经验，这种海蚌开出一两枚普通珍珠的可能还是挺大的，虽然值不了多少钱，好歹算安慰奖。 汪公子倒好，连个安慰奖都没开出来。 春娘明白有钱公子的心理，可以不赚钱，但一定不能丢面子。货是汪公子亲自挑的，她就是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祈祷最后的几只蚌能开出点东西。 这种大主顾，春娘指望着他多光顾几次，局面不能弄得太糟糕。 “我最看好的黑金蚌来了，今日成败在此一举！”长达八尺的黑金蚌被抬上来，汪公子顿时振奋地坐起来。 沈默也望向长桌上的黑金蚌，认出它正是汪公子最开始挑那只，不禁微微摇头。 师傅们使足了力气剖开蚌壳，露出白嫩而肥美的蚌肉。 “看它肚子胀鼓鼓的，一定有东西！”沈公子眼前一亮，扶着休息区的栏杆，恨不得冲进开宝区域亲自下手。 一位师傅娴熟地划开蚌肉，露出里面的东西，抹干净外面的黏液，居然是一块砂子凝聚成的石块。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汪公子一屁股坐下来，望着师傅高高举起的蚌肉碎块和石块，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身边的管家和仆人哪里还敢废话，包括春全部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不到最后一只，不能放弃！” 汪公子努力扫去颓然，寄望于最后剩的两三只海蚌反盘。 在他期盼的眼神中，直到最后一只海蚌被打开，汪公子一脸落魄地坐回椅子，欲哭无泪地说不出话。 “三千两银子啊，就这么打水漂了。”汪公子想发火，却找不到宣泄的对象，最后郁闷不已得骂了几句商行黑心之类的话。 至于大闹商行这种事，他可没胆子，只要他敢犯浑，瞬间就会被商行的打手给轰出去。 此时，沈默的几只海蚌被搬上桌案，一字排开。 因为他选的海蚌个头小占不了多少地儿，师傅干脆把它们全拿出来，依次当众打开。 沈默站起身，走到栏杆前望向下面，他心里也期待会开出什么宝物。 “你还看什么看，就你这些烂货，连一颗砂子都开不出来。”汪公子没好气地盯着沈默，满腔怒火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 沈默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台上的海蚌，已经被连续打开两只，里面确实连颗砂子都没有，惹得汪公子捧腹大笑。 “就是这只了。”沈默心里一紧，真正被挑中的海蚌即将要开启。 开蚌师傅轻松地划开蚌壳，里面的蚌肉干瘪瘪的，开蚌师傅几刀将它剖开后翻过来，手在里面摸索片刻，突然脸前一亮。 看到开蚌师傅的表情变化，围观人群顿时觉得有戏，纷纷直起脖子，巴望着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只见一颗圆滚滚的珠子被摸出来，约小拇指头大小，擦干净它表面的黏液，露出里面白皙的珠体，在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七道斑斓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