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安宁,还是极其不安宁,萧子翊这个麻烦精二话不说便找了过来,害的她担忧不已。云隽还一直闹脾气,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头都大了好几圈。 思至此,她含含糊糊应了一句,“还行吧……”她忽的想到了什么,“也巧了,今日云隽恰好不在府中,说是要出去逛逛,否则她瞧见你,肯定开心到蹦起来。撄” “云隽姑娘?”段珩倒茶的动作顿了顿,“许些时候没瞧见她了。” “她可一直念叨你呢。”说出这话的时候,江蓠的情绪有些低落,多半是暗暗的自责,“在山中她许是最想你的那个,巴不得飞回金陵来找你。” 对于这些,段珩并不怎么在意,他觉得与云隽不过是简单不过的兄妹之情,分别久了,自然会挂念一二,只是他不甚理解江蓠此时低落下来的情绪。 在他的印象里,她好似很少有这般低落的模样,更是从未哭过,明明是个女子,却没有女子的柔弱之态。 段珩垂眸沉思着,江蓠见此,连忙甩了甩头,将那些烦心事甩了出去,抓起茶杯便浅抿一口,“不愧是最贵的茶,就是香。” “慢些。”他摸了摸面前的茶杯,“还有些烫……”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饮尽了那杯茶,紧接着伸着舌头大口呼气,还用手扇着风,俨然是被烫到了的模样。 还想着以此解忧,没料到这般烫口……江蓠的脸都皱在一起,看上去颇为滑稽,她乱拧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茶铺一角坐着的两个人,动作忽的停滞住了偿。 先瞧见的是一位素衣女子,打扮十分利落,乌黑的发也只是简单地束起,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面熟的人,特别是一袭蓝袍,分外惹眼。 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江蓠傻愣愣地望着,有些不敢置信,自言自语一般开了口:“叶……” 就在此时,叶轻舟抬起了头,目光正好与她的撞在了一起,她愣了一瞬,惊得连忙低下了头,叶轻舟也没好到哪去,惊得整个人立马呆愣了,直到素衣女子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手抖地抓不住面前的茶杯。 这大白天的……他是见鬼了吗? “你怎么了?”素衣女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中邪了吗?” “我、我……”叶轻舟闭了闭眼,将声音压到最低,“我好似瞧见了……江蓠。” 小心脏砰砰砰乱跳,江蓠不敢抬头,段珩心生疑惑,回过头去看了看,也看到了浑身僵硬的叶轻舟,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了一句:“走。” 语毕,他拉着她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茶肆,期间江蓠一直低着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为何在这种破落茶肆会遇到熟识之人啊……再者说,叶轻舟不是在青山城吗,为何跑到金陵来了? 一路上被段珩牵着,她不知走到了哪里,心里除了慌张就是颓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想着能和他好好相处一会,没料到成了这个局面。 隐隐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段珩的脚步先是快了一些,随后恢复常态,不紧不慢地牵着她走近无人的废巷中,将她安置在阴暗的角落中,还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 他望向巷口,只见茶肆中的素衣女子与叶轻舟跟了上来,素衣女子来势汹汹,叶轻舟则一脸尴尬,在她身后一直劝阻着,还想去拉她的袖子,无一例外都被甩开。 看到巷子中的两人,素衣女子站定在不远处,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段珩,“交出那逃犯,本小姐饶你不死。” 叶轻舟顿时惶恐不已,连忙凑到她耳旁说了些什么,她恍然大悟,声音更大了一些,“好啊,作为神机处的统领,居然包庇罪犯!” 她身后,叶轻舟无力扶额,望天长叹了一口气。 “李姑娘,段某并不是包庇罪犯。”段珩毫无波澜,依旧沉稳,“江姑娘被人诬陷,遭此横祸,还请姑娘不要如此咄咄逼人。” 惊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李蕴然扬了扬眉,“瞧不出啊,段统领有些本事,我记得我们并未见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李蕴然?” 段珩颔首行了一礼,从容道:“能得文豪叶轻舟相伴共游的,除了青山城城主千金,又有何人?” 缩在段珩身后的江蓠听到这句话,惊讶极了,连忙探出了脑袋,偷摸摸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李蕴然,这姑娘生的清秀,一看就是被宠到大的,仗着有点功夫,就想当个侠女。 若不是怕惹出乱子,被更多人发现身份,她早就上去一脚踹掉那把剑了。 “知道我是谁,又有什么用?”李蕴然面不改色,“不知你们神机处是怎么想的,居然包庇这种罪不可恕的通缉犯。” 说着,她没再客气,直接冲了过来,剑尖冲着段珩的面门而去,他只是微微侧了身子,用食指敲了她的剑身,她便有些端不稳了,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仗着武功高超,与罪人同流合污!”她当真动了气,“简直欺人太甚!” 江蓠看到这一幕,加深了心中所想,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功夫稀松平常,据说还与萧子翊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就是在上次去青山城时并未见到她。 没想到萧子翊口味这么重,喜欢如此刁蛮的女子。 想着想着,她嘿嘿一笑,李蕴然听到了,不由得更是生气,二话不说又攻了上来。 段珩并不想与她交手,更不想伤了她,所以只是一味躲避着,她的剑术毫无章法,不过是随着情绪乱挥舞罢了,江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从地上摸了个石子,弹向了她的手腕,她的佩剑脱了手,掉落在地上。 看着佩剑掉在了地上,李蕴然又是气又是委屈,捡起剑来直接扔了过去,段珩将剑击飞,没料到她忽然从袖中拿出了几个飞镖,一把扔了过来,他下意识想躲开,但看到她急得都快哭出来的模样,他的脚步还是顿住了。 应付这种难缠的大小姐,还得用点非常的手段…… 江蓠也看到了飞来的飞镖,她脚下发力,本想踢开,但段珩抬手挡了挡,她只得看着那几个飞镖直直而来,有的飞了一半便没了力气落在了地上,末了只有一个刺入了段珩的手臂上。 力道很小,飞镖根本没有刺入多深,段珩只皱了皱眉。 李蕴然压根没想到会命中,傻愣地看着飞镖刺入了他的手臂,顿时吓得不轻,若不是叶轻舟适时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她都能叫出来。 段珩没有躲开飞镖自有他的道理,江蓠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模作样地扑了上去,惊恐地说着:“啊段统领你受伤了,还流血了!”她抹了抹渗出的血迹,故意展示给李蕴然看。 果不其然,李蕴然的面色煞白煞白的,整个人哆嗦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她后退了一步,“我没想伤他,我、我就是生气了。” 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伤人,她吓得不轻,掉头就跑,只留下一句凄惨的喊声:“撑住啊,我去找大夫!” 叶轻舟站在原地,欲哭无泪无奈至极,他想去追,但脚下顿了顿,还是回身朝着段珩与江蓠作揖,歉然道:“抱歉,我确实不知道李姑娘会追过来,我不会让她把江姑娘的事说出去的。” 说罢,他又作了揖,很是诚恳的模样,这才转过身追了出去。 见得二人离开,江蓠放下心来,用手帕捏着段珩手臂上的飞镖,轻轻取了下来,紧接着用帕子按着伤处。 “多好的一天啊……”她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被毁了。” 段珩用未伤到的手拂了拂她肩头的发,她顺势将下巴贴在他肩头,感受着她的体温,他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胸口在此时忽然一阵钝痛,撕裂身体一般,几乎让他站不住。 耳中“嗡”的一声,顿时听不清所有的声响,他脚下不稳,咬紧牙关才稳住了身形。 江蓠察觉出他的异常,仰头看了过去,望见他苍白的面色与额上的汗珠,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去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如她所料,极其冰冷。 思绪不由得回到了那日在城郊山林中,他用剑尖指着她那漠然的模样,还有他杀机四现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