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后背，而他直至良久才回转过身。 难得的宁静也终于有了波动。 四目相对时，我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他倒是怔了一下，而后微微僵硬的脸庞上最终冷了下来，出声道：“醒了？” 我觉得这样躺着看他实在吃力，而且也是怪异，于是我就坐了起来。 霍戎的视线就由下而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我们之间除了楠楠，再无别的话题可说。 “我跟顾楚洋已经离婚，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关于楠楠的事。” 此时我半靠在床上，而他就坐在床畔，我的身边。以我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一夕之间骤变，我有些不自然，更希望他能坐远一点，至少不要坐在我的边上。 不过我也知道，就算我让他走远点，他也是不会，只要是他不愿意的，没有人能说得动他。 霍戎始终看着我，在我开口说了话后，他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着我许久，才出声：“你想怎么谈？” 我不想去猜他是什么意思，只表达我自已的想法：“你是楠楠的父亲，这层血缘关系怎么样都抹不掉，但是他现在还小，如果上法庭的话，他还是会判给我。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他这么一个小孩子参与到你们的争斗中去。所以，霍戎，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过他，让他跟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么一长串话过后，霍戎却是无动于衷，然后抽出了一支烟点燃。 他吸烟的时候，眉头是紧锁着的，眼睛眯眯地看着我。 我的确急于他能给我一个说法，但又不能把他逼急了。他曾经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最近变化的这些事，我更加不确定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等他，等他说话。 直到一根烟燃尽。其实他没有吸几口，都是香烟在自燃。 很长一截烟灰，静静地连着烟蒂，最后的星火就快要到达霍戎的手指了，他还没有要弹去的意思，一直在看我。 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我顾不得尴尬，正要提醒他时，他突然手指一动，烟灰落在他另一只手上的烟灰缸里。 我这里有烟灰缸吗？我怎么不记得？ 不过刹时，我的心也终于不再紧绷，却是有些气恼，刚才竟然还在担心他。 等待的过程是最漫长的，也是最磨人心志的。 霍戎终于将烟蒂掐灭，烟灰缸被他放在了脚边。 为什么一支烟结束后，他整个人好像憔悴了很多？ “苏玥，你认为我是爱楠楠，所以才将他留在身边？” 不出声则已，一出声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霍戎气人的本事，他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我惊诧地盯着他，因为愤怒而直起了身子，他又道：“血缘关系是真的没错，但他不过是一颗还有用的棋子。所以，他只能跟在我身边，为我卖命。” 他说的淡然，天经地义，我却听的心惊肉跳，怒不可揭。 “霍戎，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他是你亲生儿子，你竟然让他为你卖命！” “就是因为他是我儿子，他才有这个资格为我卖命！”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人反驳。 我的声音却是颤抖的，质问他：“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棋子？霍戎，你不如直接说，我才是颗棋子，为你生了个儿子，好为你在家庭争斗中谋取利益！” “你以为你不是？” 我顿时凝眸：“所以，从一开始，你都是在骗我？” 如果是从一开始，我又怎么能相信，他的演技怎么可以那么好？ 霍戎站起来，冷声应道：“还不算笨。” 我还没来得及从他惊人的话语中回神，他又说道：“奉劝你最好不要跟霍立波扯上关系，如果非要在霍家选一个人的话，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除去你是楠楠母亲这层关系不说，我们之间还是曾经有过让人难忘的过去。” 呵，他这是在拉人气吗？ 都已经说了是过去了，又何必执念太深？ “霍戎，我跟你，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一会儿我就去公司辞职，而楠楠必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瞬间，我就做了决定，我不可能让楠楠落入任何人的手中，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霍戎眯眼看我，我拧眉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如果以后还需要再进来，请务必经过我同意。” 当下我心里就有一个想法，等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门换锁，装防盗窗。 不过，等霍戎走后，我下床的第一件事却是将墙上的画取下，收到柜子里。 这幅画应该是房东或者是以前的租客留下的。我这么贸然取下实在是无礼，可当时真的是太冲动了。既然已经取下，就算了吧，回头我跟昕如说一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还没等我去换门换锁，就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我去处理。 刚起床后不久，顾长风就给我打电话，说亿恒被人告上了法庭，原因是因为亿恒剽窃了德昌的技术核心资料。 明摆着，这是有人在诬陷。 顾家应该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找上我，顾长风说：“苏玥，不是说你跟楚洋离婚后，公司就没事吗？怎么现在比收购亿恒还要严重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难道还是霍戎做的？” 按理说，不太可能，可是，明明原告是德昌，蒙城不可能有两个德昌。 “您先别着急，我相信这应该是个误会。我马上去德昌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楚洋。” 其实我也是一头雾水，但也只好宽慰他。 亿恒是顾家家传的祖业，如果在顾长风和顾楚洋手上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他们想的是死后无脸见列祖列宗了。 安抚好顾长风后，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德昌。 不过，我没有见到霍戎，倒是看到了苏群。 她在公司这并不奇怪，毕竟她也是公司的一员。不过奇怪的是，她竟然坐在原本我的位置上。 这让我有些诧异，不禁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群本就是美人，进了公司上班，又做了公关，就更加地注意形象了。白色镂空的针织衫，超短的牛仔裙，真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她扫了我一眼，画得精致的细眉微微一挑，笑了笑说：“姐姐都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虽然几天没有来公司，但我脑子没坏，还知道她的工作地点是公关部。可此时我也无心跟她纠缠这些没营养的话题，直接问道：“有没有看到霍总？” “霍总啊？”苏群还没有从我的位置上起来，好像那里已经变成她的地盘一样，听到我问霍戎，她喃喃了一句，然后应道，“早上的时候，他来过一下下，然后又走了。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你已经被辞退了，而我，已经从公关部，调到这里做他的私人秘书了。姐姐，就是你原来的位置。” 什么？ 霍戎的速度倒是快，我早上的才说的辞职，他就先我一步将我辞退。哈，只准他炒我鱿鱼，不准我炒他鱿鱼！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苏群？ 从一开始就招苏群过来，恐怕他就有先一步的打算。 我走了过去，一桌之隔，站在苏群面前。她是我的妹妹，此刻，却像是我的对手一样，她正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高调地朝我笑着。 那笑容，很好看，却也是特别刺眼。 可是，她终究是我的妹妹。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做这个位置？做霍戎的私人秘书？”我不得不提醒她，“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他也许就是在利用你。” 虽然我不知道霍戎把苏群抬到身边的目的何在，但总是不会安什么好心。 可是苏群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又怎么样？我只想待在他身边，只要能待在他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被利用，也可以。况且，能被他利用，说明我还是有价值的。” 我不禁愕然，出声问道：“苏群，你真是我妹妹吗？” 这一次，她倒是抬眼睨了我一眼，那一眼的神情真是意味不明，我真奇怪，在她的眼里，怎么会有这么深奥的感觉在里面，我却是一点都意会不到。 只听她说：“爱情面前，没有亲情一说，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就要拱手相让，最后看的是霍戎的选择，还有，我的本事。” 她的本事？ 我轻轻一笑：“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不要最后输了自已的感情，可没人给递纸巾擦眼泪。”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她气极败坏的声音：“苏玥，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没有找到霍戎，我当然要打电话给他，只是，这次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响了两下就接了，我还以为又之前那样，他要避着我呢。 不过，现在事情既然已经闹成这样，还有什么好避的？ “找我？” 我笑了一声，接着就是冷言警告：“离我妹妹远一点儿。” 他却幽幽地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是她自已要贴过来的应该知道，她很漂亮，没有哪一个男人能拒绝，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