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姨娘被杖毙后,程瑾悦便老实了许多,虽然偶尔娇蛮不可理喻,但是因为家里有个程瑾嫣,她便显得十分的老实不过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程瑾悦会开口,那还会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此时的程瑾悦有些的奇怪罢了! 可怜的程瑾悦却是不知道反常即是妖的说法,其他人或许没看出来,松萝本就是装了想法有心来的,此刻那还能不知道是谁啊,老太太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端庄的跪着的程瑾悦笑出了声,看了一眼柳嬷嬷便不发一眼的垂下了眼帘,显然不想更改之前的决定。 松萝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此时松鹤院的南边花墙用几扇屏风隔出来的一个小次间里,老太太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程明鑫不发一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仰着脑袋,尽量让那股酸涩之意退回去。 “你既然去找了七丫头恐怕也知道了那天的事情了吧,我想问问你,你怎么看呢?” 听到问话,程明鑫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老太太,此刻手掌间早已经湿成了一片,原本之前想好的事情,此刻回想起来确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的。 见程明鑫这个样子,老太太只是笑了笑,自是早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可是她却是没想到这个家里的人是一个比一个狠的。 “我,我错了!” 程明鑫知道,既然老太太准备了想要保住瑾瑜,那么他就是错的。 “你错了?你错什么了?没有逼死七丫头?” 老太老冷笑的反问道,似是不解气一般的将桌子上的杯子扫落到了地上,狠狠的伸着手指指着地上的程明鑫恨铁不成钢道:“你只知前程,难道我老婆子就会害你们,你难道不想想为何我们明知圣上不会责罚世子,可是我们却还是和世子合作将你妹妹送去,此事你觉得你妹妹死了这事儿就完了?” 程明鑫惊愕的抬头,难道不是? 以往因为程家几位老爷并不喜欢和老太太亲近,几位媳妇也是对老太太敬畏的多,所以导致几个孩子对老太太便没来由的会一阵恐惧。 虽然程明鑫很想张口说出自己的认同,但是他知道老太太没有自己的父亲那么好糊弄,他不明白原来好好的生活,为何一定要弄的这么复杂。 老太太见程明鑫虽然看似认真的听着但是鼓动的腮帮子却证明了她的不服气,老太太向来做事喜欢做到底,这次如果说不明白,七丫头恐怕也在这府里过不下去了,便挥了挥手指着不远处的椅子让程明鑫坐下,垂下眼帘,藏住了自己眼睛里的失望与不耐烦的神色。 “我们程家虽然有从龙之公,可是从你太祖父开始我们的名声便太好听了一些,百姓对程家向来推崇,圣上不好处置,我们却也不能自己去死,所以老太爷辞官只不过是为了你们这一代人一个喘息的机会而已” 老太太这话一说出口,程明鑫脸上便显得凝重了起来。 程明鑫乃是二房的长子,刚出生那会儿也是父母千娇百宠出来的,只是后来因为生了七姑娘瑾瑜,父母才逐渐越走越远,程明鑫也渐渐的早熟了起来,程家的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要数程明鑫,但是他身上也带了书生惯来的迂腐之气,对规矩看的比什么都严,所以这次才会独自去找瑾瑜,而老太太也是因为知道他的脾气才无奈,可是有一些话却是不得不说的,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 “你觉得恒亲王府如何?” 程明鑫虽然不常呆在盛京,但是对于恒亲王府自是知道的,听到老太太问他,抬头看去,见老太太神色如常便想了一番,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恒亲王乃是和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旧年也曾亲自披挂上阵,太后对恒亲王很是喜爱,圣上对王府也是多有友爱!” 可不是!表面上确实是这样的,恒亲王乃是现在的皇帝的亲哥哥,早年太后不受宠,所以现在的恒亲王被早早的打发到了一个十分偏远的封地,现在的皇上一登基便将自己的亲哥哥叫了回来,还给了兵马,还给了实缺,这些都说明了一个问题,皇上和恒亲王的感情极好。 程明鑫这么回答确实没有错的,但是也不太对,只能说是比较中规中矩罢了。 转头认真的看着程明鑫,像是透过程明鑫在打量着谁,许久才回过神,原本迷蒙的眼睛渐渐的变得清明。 “那你说,程家和王府有没有相同的地方呢?” 老太太原本清明的睦子渐渐的黯淡下来,变的毫无光彩,像是知道大祸临头前的哀悼一般,死气沉沉。 程明鑫原本想直接开口说没有,可是见老太太如此的神色便瞬时郑重了起来,她知道肯定是哪里忽略了。 门帘响起,老太太惊的回过神来,见是柳嬷嬷,又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程明鑫,接过她手中的茶便喝了起来。 像是突然没有了程明鑫这个人一般,老太太也不打搅他,闭着眼睛享受着柳嬷嬷不轻不重的锤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外,风吹落了挂在树上还不远离枝的叶子,掉落在地上的石阶上,剐蹭出几步,发出嗡嗡的声音,老太太听着,竟是不自觉得悲从中来。 身后的柳嬷嬷在老太太的肩上拍了拍,老太太才回过神来,睁开有些昏黄的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一脸失魂的跪在地上程明鑫,勾着唇笑了起来,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笑起来便藏进了褶子里。 “无论是敬亦或是畏,无论是贤德或是亲民,这些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能沾上的,否则便就是与圣上为敌,这几日你也累了,你与明弦早些回书院吧,以后没事就别回来了!” 说完,老太太便又闭上了眼睛再不看他! 程明鑫深深的看了一眼就算是闭着眼睛坐着,依旧礼仪规矩不乱分毫的老太太,顿时心中五味陈杂了起来。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可是其实自己与父亲又有何区别,总是在事情一团乱的时候想一把刀斩断,却不知道乱也有乱的好处!